坠入爱河后,贵妃却说都是骗人的第207章 是我错了吗所求甚多?
小太监被巨大的惊喜砸中,在短暂的迟疑后,连忙抢过夏至手中的宫灯,躬身走到长鱼姣身前。 声音带着干涩的紧张, “小主,如此可看得清?” 长鱼姣点了点头,抬步跟在绿袍小太监身后。 感受到这道目光的注视,小太监的身体越发紧绷,竟是在孟春的雪夜,渗出了一身汗。 是紧张,是惶恐。 在错乱纷杂的思绪中,延春宫越发的近。 近的小太监不由自主的生出几分失落。 眼尾下垂的眼透出几分湿漉漉的可怜,却不敢有丝毫的停步。 直到携芳阁的匾也出现在了眼前,小太监才像彻底泄了气般,连肩膀都塌下。 “珍,珍小主,到了。” 这一路这个看似期待见她已久的小太监,出乎长鱼姣意料的沉默。 只有轻重不定的呼吸声,能让长鱼姣感受到他心中的不平静。 看着送到身前的宫灯,长鱼姣让夏至接过。 随着宫灯的转移,面容俊秀的小太监便彻底坠入了黑暗里。 旋即是携芳阁中宫女太监们纷纷出迎的热闹。 仿佛方才那一路沉默而克制的同行,不过是一场再美不过的梦镜。 如今梦醒,他便该识趣的退场。 默然转身,脚步似有千斤重,踩进雪中便再也抬不起来。 直到, “急什么,不要灯了吗?” 错愕的转身,是一盏素净小灯映出的微弱光芒。 却在此刻比过了天际的霞光万丈。 “小主?” 长鱼姣手中提着让夏至取出的素净小灯,将其往小太监跟前送了送。 并不否认她就是坏心的看着这古怪的小太监,似被全世界抛弃一般丧气的转身,方才叫住他。 “天黑难行,提一盏灯走如何?” 比起从坤宁宫中提出的精美宫灯,这一盏小灯素淡的紧,其上只淡淡绘出一只红梅。 似是从霜寒天地迸发出的一线生机。 照的小太监眼眶不自觉发红。 用尽全身力气,小太监才克制住内心的激荡,终于开口, “珍小主,奴才鹤听。” 长鱼姣眉眼微动,轻声重复了一句, “鹤听?” “是,宋鹤听。” 鹤听的声音忽然有些哽咽,在说出这一句后,似逃一般接过长鱼姣手中的小灯,便一头栽进了漆黑的夜色。 只有长鱼姣在身后微有失神。 鹤听。 宋鹤听。 一字之差,却让长鱼姣想起了许多年前。 我不是小乞丐,我有名字,我叫郁明珍。 我不是小乞丐,我有名字,我叫明珍。 我不是小乞丐,我有名字,我叫我叫,姣,面容姣好的姣。 姓名于人而言意味着什么呢。 是自降生起亲人无私的祝福,幸运的人终其一生都将为之感动。 初初流浪时,她曾无比坚定的告诉欺辱她的人,她不是小乞丐,她有名有姓,她叫郁明珍。 是有哥哥的郁明珍。 后来,她抛弃了姓。 对郁家生了恨。 她便说,她是明珍。 再后来她连明珍二字也不要。 因为她终于明白,她不再是任何人的掌上明珠,心间珍宝。 许多岁月中,她真真切切成了孤魂。 没有了名姓。 直到被戏班救起,戏班主要为她起艺名。 在铜盆清水照面的那一刻,她忽然发现,她并非一无所有。 她还有一张,很漂亮的面容。 于是她说, “我叫姣,面容姣好的姣。” 鹤听。 宋鹤听。 他也是吗。 也是失去了名姓,却不甘的人吗。 长鱼姣鲜少对不相干,于她无利益的人再生出情绪,只是眼下看着远去不见的人影,长鱼姣忽然生出了几分好奇。 “夏至,查查他。” 捧着素净小灯离开的鹤听,在转身的一刹那泪流满面。 太久了,太久了,再久一些,他就快要忘记他不仅仅是鹤听,他是宋鹤听。 小太监没有姓。 为了保住鹤听这个名字,他也挨了很多打。 可他不怕,他最怕的是从此往后,这个世间连鹤听这个名字都留不下。 他是孤儿,他的名,他的姓,都是好心的乡亲们赠与。 他们善良而朴素的养他长大。 他没有宏伟的志向,他只想一辈子守着义庄,守着附近村落的人们。 用他最灵巧的手,送他们在人世间的最后一份体面。 可造化弄人,偏要他这双为死人添妆的手,给世间最恶之人上妆。 实在是恶心至极。 恶心至极! 捧着手心的素净灯盏,鹤听忽然轻轻笑起,快步寻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在这方无人的角落,小心的,如视珍宝般将绘出红梅的灯罩取下,搁在一旁。 其后义无反顾的将他精心养护的如玉双手,置于微小烛火之上炙烤。 火舌舔上手掌的瞬息,鹤听感受到的不是痛,不是挣扎。 是痛快的自由。 “惠妃娘娘吩咐,一月后入夜,换上宫女的衣服,随我入永宁宫,等惠妃娘娘出宫,你便能从内务府脱身,入永宁宫当差。” 那座令人作呕的宫殿。 他再不想踏足。 只要没了这双手,没了这双手,凭惠妃那张令人作呕的面容,再修十辈子也比不过珍小主。 低低的笑声在火舌舔舐手掌的焦意中蔓延。 他不能,决不能再为惠妃添妆。 长清亭他错过一次。 不能再有第二次。 那是,那是除了乡亲们,唯一一个叫他小心些的人。 他残破之身,无能回报乡亲抚育之恩。 便再不能,让珍小主因为他的手,他的技艺,而使她受伤。 他是最好的妆师,自然能看出,那日长清亭,清与艳交织出的摄人美丽,那抹红是她的血。 他看到了。 珍珠耳坠上也是她的血。 皇上只会在意她是否美丽,却不知这份美,是她的伤,是她的血。 风雪熄灭了火烛,鹤听也随之倒下。 只是在倒下前,鹤听有几分可惜。 若有一日,能为珍小主上妆,死也无憾 携芳阁中,临窗的一盏灯火忽得被风吹灭。 长鱼姣眸色轻轻,看着那昏暗下的一角。 半晌后拾裙起身,将灯重新点燃。 又用掌心拢住那团小小的火苗,看它一点点燃出光明。 直到它许久未灭,才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意,顺手取过一本小册。 小册上的内容并不多,更能窥得主人落笔当日的心境如何。 今夜,这本小册又被摊开,在空白一页,长鱼姣提笔落下, “爱屋及乌,不爱我,方不及他人。 是我错了吗,所求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