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辉第56章 天牢风云（二）
立场不一，心思差异。 不说都监苟敬心中大恨，主薄暗室内的李芳与田单也在会心而笑。 “没想到啊，一日不到，风云变色。本已为老夫已经高看柳家小子了，没想到还是走了眼，这小子不但有泼天之胆，更有临机之变，出手高绝，令人击掌呀，英雄出少年，不服老不行了。”李芳微笑着说道。 “是呀！胆色如豹、出手如虎，随机应变，果断狠辣，这还是原来的那个拍马小子吗？老大人慧目如炬，连您老都能走眼，那这小武子身份难道真是那什么，若此他前程性命堪忧啊。”田单感慨说道。 李芳一抬手止道：“不可说也不要猜，是与不是有何关系？他如今风头正劲，短时间尚无大碍。不过我们可以收手了，再闹下去，这把火就要烧到我们身上了。有今天这场大火，想必这天牢会清净点吧？” 田单：“我们收手是一回事，那您老能猜到他们要如何降温灭火呢？” 李芳：“手段太多了，比如断尾求生、大义灭亲、伪罪自戕等等，毕竟人家还占据高位，口含宪章、手撑大权的，这把火烧不到人家身上，最多就是燎一下屁股罢了。 既然人家无大损，那我们也犯不着用鸡蛋碰石头，所以我们先主动降温灭火吧，至少不能让他们抓住短处，还有让那几个串连者收敛点，他们跳得有些高了，再跳下去就要跳到悬崖下了。 其实我现在更担心那边收不住闸，现在还是只查这三年，他要是再往前查的话，就要查到我们身上，甚至他那过世的老爹身上，那就不妙，要闹笑话了。” 田单眉头略皱：“那要不要通知葛天豪提醒一下呢？” 李芳轻松道：“用不着。他柳武是什么人？以前那也是经手采卖者，他会不知道深浅？他能让他老爹名誉有损？ 我担心收不住的不是他，而是那里面的人要是向前揭发攀咬的太狠，就是他想收闸也收不了啊。先去做事吧，我会关注，没什么大不的” 田单受命而去，李芳心情愉悦，哼唱道： “山人稳坐在高台，闲观风起云卷舒……”。 到得天色黑下来之时，因贪腐犯法、卡要违纪、毁证跳跑导致灵仆寺几乎全员覆没的消息不仅仅传到了镇国院、国师府，也传到了护国、理国、辅国院内，甚至还愈传愈远。 相对整个后山，天牢灵仆寺不过是小得不能小的地方，此间所发生的事也不是什么特别大事。 但一夜风云，却让许多人心思翻腾、夜不能寐；也在死水一滩的后山注入了一股清泉，在乌云遮空的洛京撕开了一丝天幕，在大楚沉沉夜幕里露出了一点星光。 今晚，对许多人来说注定将是个不眠之夜。 火能有人烧，就能有人灭！ 夜色降临，但灵仆寺依然灯火明亮，人影匆匆。 查验还在紧张在进行着，那些被抓捕的、主动交待的供告也在不断增加着。 不过随着查验的进行和供告的增加，柳武和曹如风的脸色不但不兴奋反而有了尴尬。 柳武尴尬的是，虽然还未开始查验三年前的资料，但仅仅是那些供告，不但涉及现任天牢高管，也涉及到了从前的高管们，虽然都不是特别大额，但再不大，总也是种贪腐行为。 包括他已经去世的老爹，虽然从未插手过问灵仆寺事情，但那些年每年也都能从这块分润五六百枚灵珠和其它好处，更别提现在的主薄李芳和其它一些老人了。 外面天牢的形势，他随时都有掌握，知道是李芳和那些老人们在援助，因此这股暗力是不能受损的，特别是不能让他去世老爹的名誉受损。 所以，他赶紧让葛天豪暗中告诉那些供告者，要以这三年为主，最多不超过五年，相信那些人会明白何意的，能少点供告就少点罪过，谁会不愿意呢？ 葛天豪安排好后，给主薄大人进行了通传，李芳哈哈一笑：“我就说吗，这小子是知道深浅的呀，这不就收住闸了吗？哈哈。” 曹如风尴尬的是，那些供告里也涉及了他们这些从前供应商中的某些人，因为利益同灵仆寺人员相互勾结，弄虚作假、损公肥已，虽然人数不是很多，可也是自家的污点不是？再则现在查验的还是近些年的，要是再往前查的话，他们这些从前的供应商也干净不了不是？ 所以，他心里一面想着要如何处置自家的老鼠，一面也同意了柳武意见。 其实到了现在，已经没有再查下去的必要了。 经过查验综合评估，现在查出供告的假帐假单、回扣卡要、贪污挪用、虚立名目等涉及的金额，每年都超上万灵珠，加上那些被盗毁隐瞒部分，贪腐总金额应该能达到每年三万左右，这与原先估计的数额还有一半的差距。 而且，即使查出来的这些贪污行为，也只能证明现在的高管们只是默许，虽有牵连却并不直接。 且现在留下的证据只能证明，现任高管们的抽成分润也都在二万灵珠内，虽然比三年前高了些，但高的也有限，压住了底线但还没有真正超出惯例。 所以，目前的证据和推测还是奈何不了现在的高管们、也奈何不了国师府国兽司的高层们。 实在说，柳武本非正义之士，也并不想奈何谁，更不想与天下人为敌，他掀盖子的目的，就只是想恢复以往、保住底线罢了；贪欲本就是人的本性，消不尽灭不了，只能将其抑制，让其别超越底线就成。 关键是这种贪腐也非起于近三年，而是有了大楚就存在，有了坐镇峰顶的镇守就开始了，只不过是程度不同，有高有低罢了。 而且这种彻查灵仆寺违纪之事，似乎有史以来从未发生过；但违纪之事一直存在，想必灵使大人早已知晓吧？ 也就是说，几百年来峰上的镇守老人家都未有所表示，显然也是默许了这种底线的存在，估计久与人交往它也知道人的贪婪本性最难抑制吧？ 同时，他和曹如风都明白，灵仆寺这里只是小头是碗里的汤水，真正的大头和锅里的肉根本不在这里，那些证据更不会出现在此处。 能出现的地方肯定就在国兽司里以及现在的供应商手里，要取得那里的证据还要做许多工作。 就在他们决定可以收手时，外面已经传来消息，就是都监大人已经亲自发布命令，大意如下： 鉴于已有证据表明，原仆寺主事丁凯等失踪者已触犯律法，那就是犯罪，对于犯罪行为，做为天牢主官的他决不容忍迁就，必要大义灭亲，所以已命都尉程不离带大队警卫对逃犯追捕缉拿，并将给全体天牢职员一个满意的答复。 在这条消息之前，牢内的抗议就已经在减弱，而随着这条消息的发布，牢内的议论和怒火也在迅速下降着。 一个时辰后，又是一条通报传出，说是程不离都尉已经带队找到了那些逃犯，不过可惜的是，他们已经集体畏罪自杀，留下了一份由丁凯亲笔书写的遗书，其内容主要是： 他们七人，原本只在齐云清修，少到繁华人间。 三年前来到大楚都城，被繁华侵蚀、道心蒙尘，经受不住诱惑陷入地下赌场骗局，欠下巨额高利赌责，无奈之下，铤而走险，虚立项目、侵呑挪用、勾结商户、弄虚做假，篡改帐目、盗毁证据，罪行败露，准备跳跑。 然身为齐云老楚峰修士，忘记祖龙训戒已不可饶，辜负大楚期盼更是罪不可恕，良心发现之时，大错已铸，罪无可逃，只能自戕谢罪，云云。 随着遗书，还有包括丁凯在内八人喝毒酒自尽的图片。 随即，都监大人又亲书通告布示天牢： “敬自任天牢主官，终日兢兢，不敢稍忘职责。 然终识人不明，被亲情利用、让小人蒙蔽，导致灵仆寺腐化污浊，本官自会向镇国院上峰请罪，以待问责。 今后将聘请牢内德高品优之士成立清委会（清廉审计委员会）定期审查天牢各部财务帐目，以补执法不足，杜绝腐败，正风祛邪，望全体人员督之。” 两份通告已下，天牢内的那些议论抗议随即降了下去，随着最后一面抗议横幅被取下烧掉，天牢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没有了抗议没有了横幅，虽然还有少数在暗底议论者，却不复从前的汹涌。 呵呵，自戕谢罪，人死责销，巨额贪腐，化为无名地下赌责，谁能查来？ 哈哈，都监大人一纸通告，有自责，有担当，有认错，有措施，大义灭亲之下，谁还能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