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辉第9章 深夜心悸
天高星寒，凄风潇然。 柳武离开天牢，顺后面山道下行之时，因为刚刚张伟的话头提到了久违的父亲，他不由得心里一阵心潮悸动，总感觉今晚会有一些危险事情要发生。 修士修行，心悸有因。 修士同凡人最大的区别就是有灵觉，感天悟地，心性灵敏，因果牵联下，往往对即将发生的事会有所感应。柳武虽然修为低下，但心性灵感却分外敏锐。 心性灵敏同修为没有绝对的关系，但修为越高，心性越敏之人这种感觉就越发强烈。 是以，修士中有一些称之为天机算师的高阶修士，因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预测未来而地位十分特别。 柳武当然算不得这样的修者，只不过心性比大多数低级炼气士灵敏，此时的心悸，让他有了有事要发生的不好的预感。 有了不好的预感，柳武不再先返家，而是在一个拐弯处，离开大路，踏上一条弯曲的小道，施展起轻功提纵术，快速向东南而去。 这片区域，柳武无比熟悉，即使夜色深沉，也比白天慢不了多少。 飞快向东下了天牢峰，向东南侧的谷底跑去。 左绕右行，小半刻钟，到了东面半山腰一块石崖处。 石崖不高，面向东南，山底下传来潺潺的水流声，夜色中，也能看到山脚下有一条宽二十多丈的小溪，从东边蜿蜒向西而去（注：天平星界山高水宽，不足三十丈，即百米者为溪）。 这是从后山中心龙首峰下的玄武湖中引出的一条小溪，名叫“明溪”，大致从东向西绕过老祖峰，经过镇国上下两峰的山谷，再向西穿越群山注入岷西涧水中。 此处背崖临水，环境清爽，近二年柳武偶尔会来此处小坐。 这二年，随着焦虑越发强烈，偶尔柳武会到此处，坐在崖前，一边听着山下流水潺潺，一边看着天上云巻云舒，焦虑就会轻些，心情就会好些。 走到石崖前面，稍一巡看，在右侧朝东向阳之所，一丈多高处的岩壁上，发现有一处向内凹进三、四尺的石洞，恰似一处天然的石龛。 一搭岩石，双腿一蹬，跃身跳了上去，稍一打量，从长统鞋内掏出一把半尺多长的匕首，右手真气一催，匕首周身亮起暗金光芒，匕端金芒更有一寸多长，在夜色中清晰可见。 这是一把中品灵匕，可在真气摧动下发出金色刀芒，且修为越深，刀芒越长越亮，若是炼气圆满大武士摧动，光芒能达一尺多长。 只见柳武挥动匕首，石龛内碎石纷飞，几无声响，在灵匕金芒下，坚硬岩石仿如泥块豆腐。 细看之下，切割岩石的并不是匕首本体，而是匕首上发出的金芒。金芒有形无质，无孔不入，砍铁如泥，削石如土，凡兵遇上，轻挥即断。 在灵匕的作用下，很快石龛底部被挖出一个二尺多深的长方形石坑后，又削出一块长方石板。 看看大小，柳武从宝囊中掏出装殓着小小死婴的木匣，放了进去，恰好合适，盖上石板，严丝合缝，再在上面堆了一些碎石，恰似坟状。 随后，柳武双手一合，喃喃祝悼：“这里背山面水，向阳透风，是不可多得的灵地，小家伙就在此处安息吧。今天匆忙，改日舅舅再将这里好好修整，栽树种草，让此处成上佳灵地，保佑你今生未能得生，来世必投好胎吧。” 说罢，跳了下来，匆匆下到谷底，想着刚刚的不安，又挂念着心伤的表妹， 沿着溪水，柳武急速向着不远的住处赶去。 离着前方洞府宅区尚有三、四里地，就见对面镇国上峰升起三道赤色流光，砰砰几声轰响，在夜空中炸出漫天硕大的血花——柳武知道，这是镇国院最高级别的警讯，预示着镇国主峰上已经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且需要主峰龙首峰上国师府中的强者急来援助。 洛京后山是帝国修士汇集之地。 这里群峰荟萃、层峦叠嶂、山清水秀，灵气映然，方圆百里，以中间龙首峰也叫天坛峰为中心，正南方是太庙老祖峰，东南有理国峰，东北有辅国峰，西北是安国峰，西南就是镇国峰，六峰加南面皇宫，在大能移山布局下，大致形成北斗紫微状。 相邻诸峰之间，距离近有二十几里，远则四五十里。 镇国院是专管镇守帝国重地及监督天下修士品行、门派行为及巡查抓捕邪魔修士、处罚犯法违纪的强力部门，相当于帝国的修士执法宪兵和镇守武警。 那里不但是国之重地，还是羁押囚禁重大钦犯之处。 一些特别犯人或皇亲钦犯，因无法审判定罪，大都关押囚禁在那里，而不是在天牢。尤其三年前的宫廷风波，有不少原皇室宗亲、天潢贵胄，都因政变换代被圈禁在那里，包括前代摄政太子。 这点很多人不知道，但柳武是知道的，他甚至都知道原太子楚玕囚禁的地方。只是知道归知道，面对严防密守，他小小一个低阶修士、底层暗卫却有心无力，加上同组织失去联系，纵想做点什么也不知从何做起。 现在镇国上峰发出了数百年都未出现的血色警报，显然那里发生了天大事情，而此天大事情显然也同自己刚才的心悸有所关联。 根据镇国峰的现状，现在最大的可能，是那里要么有强人攻击营救什么人，要么是重要钦犯逃脱，当然也有可能是其它重大事情。但不管何事，肯定同自己有所联系，甚至就是关系太子之事情。 毕竟，前代皇帝隆武一系秉国二百多年，其嫡系王公包括太子从前势力强大，纵然被清洗，也难以全部清除。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会有残存的忠臣死士心会不甘，趁机营救之事可想而知。 而今天恐怕就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为迎接圣辉神赐，那里的筑基国师供奉恐怕都会赶赴龙首峰，守卫力量定会下降。 这点别人不知，他柳武稍稍一想就能大略知道，加上一刻多钟前的心悸，他料想这事一定同他有着关系。 心魔大誓，因果相连，很可能会是太子一系的人马在行动，否则他不会有从前那种不安的心悸感应。 想到此处，又一阵更加强烈的心悸从心头传来，仿佛灵魂在被召唤――更大的不安，让他越发肯定了事情相关。 虽然从未经历过，但据他父亲所说，对于起过心魔大誓的人，不用通过传讯工具，一旦主公或托付之人用自己的精血燃烧配合招唤手法，纵然千里，也能让前者心有所感。 但这种招唤，只能是一种模糊的感觉，却无法传递明确的信息，会让接收者往往不知所为何事，不知何去何从。 而且，心魔招唤也不是随便能用，那需要耗废做为主公者的心头精血，每使用一次，至少就会减寿一年，不是极为特别情况，做为掌控者也不会随便使用的。 至于接收者，若贪生怕死，不去理会，虽然会有心魔反噬，形成心理阴影，严重影响其修行心态，以至有走火入魔的危险，但至少不会让自己眼下就面临生死处境。尤其对于柳武这类早已修行无路者，影响会更小。 奈何柳武不是此类人，虽然卑微，却是宁可站者死也不想偷着生的人杰。 心悸过后，他已经确定，这肯定是前太子亲自发出的心魔招唤，招他前去接应。 同时，他也肯定了一个事情，就是这次行动，不会是他不知所踪上司一系的行动。否则，他这位离镇国峰最近的一个暗子肯定会被通知。 但无论通知与否，此刻，不知道便罢，知道了就不可能逃避。 虽然参与其中，很可能会让自己付出生命的代价，甚至连兄长一家也会受到牵连，但同时做为发过心魔大誓的暗卫，要是避逃，将会成为他一生的心魔，那会让人痛不欲生、愧悔莫及的。 想到此处，掏出移动音圭看了一下，见此刻距离子夜已经不足一个时辰（每个时辰为二小时）后，带着心中不安，急速沿溪边向明溪南苑――即他所居的洞府区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