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蝉鸣簌簌桃木剑下(1/1)

作者:雨中榆

两千载红尘剑,十万年长生仙第94章 蝉鸣簌簌桃木剑下

朝阳公主本就坐在地上,现在更是看着陈远身上的异相,惊得说不出话,光是瞧着陈远站在那里一声不吭,便让她有了顶礼膜拜的冲动。 张大狗已经跪了,陈远便才悠悠地收回这金冠加身的虚相。 “你说得龙脉,便是如此吧?” “……是,但陈将军比父皇,要…要威严太多。” 陈远摇了摇头,心绪有些沉重。 他自己其实也想不起来这金冠,这金瞳,究竟是什么东西,只是有种熟悉之感,对付那些山野里的小鬼祟,非常地好用。 且因着夜里,那另一个血影人格出现时候,陈远还常常做些梦。 比如梦见一块说不上来是什么物件的东西,里头在播放着画面,藏着一个道士,那道士还握着桃木剑,驱赶着几头僵尸。 陈远听着说是什么“林……英”之类,便觉得这是种暗示。 自己身上也有金光对那些鬼祟有碾压之姿,莫非自己失忆之前,便是个大道士? 于此,也便有了给张大狗传授这些法门,赐他一根桃木剑的经历了。 当然,他自己钻研撰写的定身符,驱祟符,却也不知道是如何制成的,但真真有那般功效。 “所以,我与邱工皇帝没什么关系,我是巡山人,这山里的道长。”陈远低声道。 朝阳公主顿了顿,却是想从陈远眉宇里看出来些什么,半晌,也不知是何种情绪,又有惊喜,又有难过,缓缓道: “你的脸跟父皇没有一点子相像,你果真不是皇兄,只是恰巧有这身本事,有这副威严之相。” 陈远点头。 “但正因为你有这本事,便更应该去阻止父皇,去阻拦那国师!”邱锦不依不饶道。 陈远皱了皱眉,随手一探,便从房间里隔空抽出来一张桌子,摆放在小院,再抽出张凳子,轻撩衣摆,缓缓坐下。 “我想公主还是不明白……我本是失忆之人,便来山野间寻求自我,不愿与尘世染指,我的做法,俨然是正确的,这些时日,让我回想起了很多事情,譬如我可能不叫陈祖,而是叫林什么英,但也不太好说……” “总之……” 哗啦啦。 茶水斟满,共三杯。 陈远抿了一口,说出了让朝阳公主心透凉的话语。 “我不是什么陈将军,也不是你的皇兄,我只想做个巡山人,找回记忆,仅此而已,至于国师什么,我并不想理会。” 朝阳公主缓缓起身,将那满杯茶水喝了干净。 “你知道,我是怎么寻到你的吗?” 陈远皱了皱眉,道: “如何?” “我本是被父皇关了禁闭,假扮嬷嬷的样子才逃了出来,而这一寻你,便是半个冬日,我以神通境脚力走遍所有荒山,神识铺满各地,便只有这里,渗透不进灵识……所以,我才会寻到你。” “而你能隔绝我的神识,且在去年时候有过以一敌十万的本事,便是那化凡境往上了。” “偌大邱工,化凡修士寥寥无几,如今多去了国师阵营,且父皇与老祖宗沆瀣一气,二人共同期待那不死药……” “一副药方,便要五州百姓性命,恐怕我离开地这个把月里,他们已经动手了……” “我仅仅是神通境的小修士,便无能阻止他们,陈…陈祖道长,我以天下人之名,求您出山,以去年那般无敌之姿,拯救邱工百姓于水火!” 陈远听罢,皱眉问道: “不是还有那什么天下道盟么?” 朝阳公主小声回答道: “那国师,便是天下道盟指派来的……” “荒谬。” 陈远回忆起去年讨伐婺舟时候,听说那道盟盟主杀了作乱的奸细婺舟老祖,还平分国土于邱工、蜀国,瞧着是为了百姓考量的样子。 但如今听着公主的话,却怎么像是个恶人似的…… 看着陈远这副表情,朝阳公主便以为有了希望,更是大声道: “恳请道长出山!” 陈远忽地冷笑一声,道: “我说了,我只想做个巡山道士,这外头是死是活,与我无关,这国师是正是邪,与我无关。” “比起什么救苦救难的大英雄,田野间的闲适更适合我,公主,还请回。” 朝阳公主一下子慌了神,赶忙道: “若你不出山……我便,我便告诉天下人你的隐居之地!” 陈远丝毫不惧,回道: “荒山无处不在,偌大天下何处无容我之地?朝阳公主,别费口舌了。” 时间似乎变缓,连落叶飘零都寂静下来,像是静谧的湖,一片死水静静迂回。 但山野里的风还在吹,拨动了湖面,掀起片片涟漪,也撩起了公主发丝。 她的头巾被吹开,头发却有些凌乱,只有一根簪子固定着发髻,隐约间,还能看到青丝与白发混淆。 “噗通。” 邱锦重重跪下,就跪在桌前,跪在陈远面前。 张大狗惊愕得说不出话,想去拉邱锦起身,但看着陈远依旧不动,便也不敢上前。 “求陈祖道长出山,不为邱工,为五州生灵!” 这一跪的份量,于皇族之人看来,便是重到忤逆。 但陈远似乎并不在意。 他把玩起了张大狗的桃木剑,轻轻指向朝阳公主,笑道: “我不信。” “早在军营时候,我便见识过你们这些权倾朝野的人物,对待下民是何等嘴脸。” “为了生灵?呵呵……” “我不信。” 邱锦脸色微微发白,嘴唇也有些抖动,颤着声音道: “那您如何才能相信?” 陈远缓缓起身,瞳眸眺望向远方,道: “你若句句属实,那这邱工皇帝便是个昏君,那这天下道盟便是个魔宗,皇帝如此,天下道盟如此,那就算阻止了所谓的小人国师,也便无用。” “根已坏,再长出的果子,皆是歪的。” “天下道盟能派出一个国师,那便能派出无数国师。” “一个昏君对长生药欲罢不能,那便会有无数昏君。” “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倒不如,顺其自然。” 陈远的眼神变得深邃,脑海里的混沌大手,却在不停地加固禁锢。 邱锦跪在地上,缓缓道: “如果有陈祖道长相助,拔除天下道盟呢?” “我?” 陈远轻轻一笑,转身推开那小屋的另半扇门,走了进去。 “抱歉,我只是个巡山的道士,连记忆都失去了,还能有这本事?” 邱锦绝望的闭上了双眼,也不愿起身。 她心中最后的希望,也快要断在了这小茶桌前。 张大狗看得唉声叹气,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如今他没了老娘,倒也没有那关怀天下的心思,也是不赞同陈远出去冒险。 “要不,我去帮你?陈哥教了我点本事,我这桃木剑,还能砍个人哩。” 邱锦没有回答。 只是跪在这小院前,足足又过了一个春天。 夏蝉至,簌簌鸣。 陈远出了门,捉了蝉,好像抓住了夏天。 这一日,他推开了半扇门,拎着一把桃木剑。 对着早已麻木跪地的邱锦,道: “下山,除国师。” 邱锦再也没忍住,嚎啕大哭起来。 与蝉鸣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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