犁汉第三百八十四章 行动
就在黑马盗的使者来见张旦的当晚,在距离大陆泽稍远一点的一处里社。 此时,黑灯瞎火,这处破败的里社自然人犬无声。 突然,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传来。 然后是一道黑影匿行到了里门边,然后就听几声夜枭声传来。 这次夜枭声传了几遍,里门上才有了点动静。 然后就听此处的里门监猫在里门后,问了句: “谁在外面。” 外面的黑暗中传来一笑: “是我。” 里门监僵了一会,然后对外面道: “你等下,我偷偷把门打开。” 话音未落,随着吱吱呀呀的声音,里门打开了。 那黑影都哝了句: “这次怎么这么慢?我一年也没少给你钱粮吧?” 但他话还没说完,刚迈进门内的脚就停下了。 只见五六个陌生人正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而自己留在里社的亲弟正被人绑着,用惊恐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下子,这男子亡魂大冒,转头就要跑。 但被后面一个壮汉跑来拽着衣领就摔在了地上,连他带着的包袱一起被摔了出去,露出了金灿灿的铜钱的光泽。 此人还要爬起来,就被后面赶上来的人摁住了。 随后就听那壮汉下令: “点火把。” 之后就有人将准备好的松脂火把点燃,然后凑到了被擒者的脸前。 此间此人虬髯阔目,眼神带着凶横,正凶狠地看着壮汉。 壮汉转头对那里门监道: “此人就是黄伯?” 那位监门忙不迭点头,道: “没错的,此人就是那黑马盗的五魁黄伯。” 这壮汉哈哈大笑,对手下几个喜道: “走,押着这人咱们回去,还有在场的一并都带走。” 说完,他还对那里门监道: “和咱们回去住几天,不碍事吧。” 里门监此刻哪还有的选,只能哈腰点头。 …… 这一次的抓捕非常顺利。 负责此次抓捕的就是飞军外军的谍报们,他们在这附近潜伏日久,终于从这些当地人口中知道了些有价值的情报。 原来这处距离大陆泽不算近的地方,竟然就有一位黑马盗的五魁。 此人叫黄伯,早年就是此处里社的人,后面入了泽落了草。各种机缘巧合下,他成了黑马盗的五魁。 在此地潜伏的飞军谍报们从乡人那里知道,这黄伯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半夜回来给自家人送钱粮。 这事在里社里面不是秘密,只是没人会去主动抱官,但这不妨碍他们的嫉妒,所以流言蜚语颇多。 获得这个情报后,谍报们就将此上报给了军府。最后由张旦和荀攸一致决定,就拿这个叫黄伯的做为此战的突破口。 黄伯被抓后,并没有能撑多久,就吐了。 现在泰山军不仅知道了黑马盗在泽中的方位,也知道了如何入泽的路线。 至于黄伯是怎么招的?那就不用多说了,毕竟谁也不想自己的孩子没有父亲,不是吗? 张旦在获得这些情报后,紧急和荀攸等吏士讨论,决定趁着黄伯被抓的消息还没有走漏,迅速发动对黑马贼的袭击。 从黄伯口中得知,此时的黑马盗已不容小视。得益于汉属五郡国的资助,黑马盗先后吞并了多家泽中水寇,形成了外围万匪,内军五千的牌面。 所以这一次袭击,张旦决定带着全军一起出发,必要出贼务尽。 …… 也是在这一夜,汉属五郡国的使者和黑马盗郑甫一起在水寨中庆酒议事。 黑马盗虽然势力大了,但实际上还是一群水寇,所以这酒会上是乱七八糟,歪歪扭扭,到处是醉酒倒地的,和喝酒打架闹事的。 但在水寨的中心大堂,郑甫和他的党徒们却认真听着五郡国的建议。 其中一个叫刁亮的,是渤海郡那边派来的,这会就在说着关于泰山军的事情。 其人清朗的声音和此处鱼腥是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郑魁首,如今拥众万余,然策画未定,实可惜也。泰山军张旦,我素知之,智勇兼备,如不早图,恐有不忍言之事。” 郑甫听这话听得费劲,但还是努力听着,他对于像刁亮这样的读书人是很敬重的,一直希望能有几个士子来投奔他,但可惜谁会将一群水匪当回事? 所以在听了刁亮的话后,郑甫皱着眉毛,向刁亮请教道: “不知道刁生有什么能教我的?” 刁亮和边上几人互换了下眼神,然后就将几人商议好的计策和盘托出: “如今敌强我弱,郑魁首就应该趁着泰山军还未将魁首重视起来,兵力还未集中的时候,率先动手。魁首可急引兵取巨鹿,凭城郭,据府库。再遣兵五千守平乡,筑壁垒以阻西面之敌。尔后与广宗黄巾相连,言为其阻西面泰山贼,必可获得彼辈的支持。” 见郑甫一直不说话,刁亮就继续道: “一旦魁首能与泰山贼相持于巨鹿,其后方必然空虚。到时候,我安平、清河、渤海攻贼之后,常山、中山、河间攻贼之北,必然一举而获。” 但刁亮见郑甫好像对这套说辞没太大兴趣,立马换了一套: “而当泰山贼后方变乱,他们还能和魁首你相持吗?到时候,魁首你可长驱而取巨鹿以西,掠赵国以充军实。如此,魁首你可全获巨鹿之地,到时候我等可为魁首你表为巨鹿太守。子孙能不能守不知道,但魁首你这辈必保无忧也。” 说到这个的时候,郑甫果然双眼放亮,但不知道又是想到其他什么,这郑甫砸吧砸吧嘴,湖弄道: “醉了,醉了,明日再议。” 说完就郑甫就羊装大醉,搂着个妇人就将脸塞满怀。 那刁亮见自己的计策不为此人所用,也内心烦躁,也借着醉意出了厅。 刁亮等人这边一出来,后面安平那边的使者,下博李默也出来了。 见刁亮等人在那落寞的吹着风,李默上前搭话: “如刁副使之谋,乃英雄所为也?郑甫何人?不过一庸狗,全是守户之见。他一听要出泽,心里定然是百般个不乐意。所以刁副使你是在对牛弹琴。” 刁亮见说话的是李默,冷哼了句: “你少这里说风凉话,如今什么局势你不知道吗?别说我渤海郡,就说你安平国,南有黄巾军,西有泰山军,危若累卵,不应该是比我们渤海郡更着急吗?” 李默沉默了,他老实对刁亮道: “刁兄,你错怪我了,我对你们没有恶意。恰相反,我是来与刁兄合作的,如今说服郑甫已然无望,所以不如听听我们的计策?” 刁亮转头,打量着李默,念了句: “你们?你还有哪些人?” 李默具以告之: “现在清河那边的审荣、河间的张久都在我们这边,打算走另一条路?” 见刁亮来了兴趣,李默笑道: “这水寨都是浑酒,不爽利,所以刁兄不如到我那里一起再用几盏。” 于是,刁亮等人又开始了下一场,而这些已经烂醉在厅内的郑甫都不知道。 这夜里的泽风是真大啊,哦,是真妖啊。 …… 时间到了就劝张旦: “大陆泽水匪未灭,这些仓米正是要用在此事上的,还是不要放了。” 但张旦笑了笑,指着潘章就对谢弼说: “老谢,以后多带着些潘章,这小潘脑子还是不大行。” 当时在场诸将哄堂大笑,而潘章也赧然不知道错在哪了。 除了这些,张旦还做了一个让大伙费解的事,那就是按兵不动也就算了,但怎么还不修建点烽燧,这样贼出泽后,他们也好尽快出兵支援呀。 但这些人压根就不懂张旦要的是什么,他张旦灭个贼还要打个几年吗?还费钱修烽燧? 张旦有张旦的骄傲,他虽然稳,但内心早就做了一击灭贼的打算。为此,张旦做了太多的准备了。 在向导这一块,张旦专门找了一百多本地人。 这些本地人各个都和黑马盗有仇,不是被欺压过就是有家人死在其手。 不要觉得黑马盗是什么义盗,讲究什么兔子不吃窝边草。实际上,贼就是贼,他们需要乡里人是来传递情报和转卖赃物的,不是来保护他们的。 所以黑马盗只需要和几个势力人家勾结一处就行了,至于其他的黔首?他们反而要和那些势力人家一起,联合压榨。 张旦一来就知道人情之重要,也知道敌人内部也有朋友,哪些又能成为自己的朋友,所以沉下心找到了这些有血仇的本地人,将之吸纳作为向导。 而现在泰山军走的这一条路,就是本地人走的,的确非常隐秘,但缺点就是走不得大车。 走不得大车,那就没办法携带大量的辎重,也没办法人人披甲。这肯定是有风险的,但这个风险值得。 就在张旦和荀攸在这边一路聊着后面招徕水寇的具体细则的时候。一骑从前方奔来,说了一个消息: “校尉,前方谢司马处来报,贼戍守的别部小帅许简率部出寨来降。” 这话一出,张旦皱着眉,然后对边上的荀攸问道: “长史,这是消息走漏了?” 荀攸想了想,对张旦道: “校尉,现在先控制了那别部小帅,具体为何先往后放。” 张旦颔首,然后带着中军扈兵纵马奔到了队前。 这时候,张旦就看到一群如难民一般的水寇各个趴伏在地上,而谢弼就站在一个如老农一般的黑汉子边上,不知道在说什么话。 张旦先是下马,然后就走到谢弼一边: “你就是那许简?” 那跪着的黑汉子,浑身精瘦,好像就剩下了副骨架。在听到张旦的话后,此人马上意识到这是泰山军的大人物,于是痛哭流涕: “将军来的何其晚也。我等盼泰山军是盼得眼睛都盼瞎了,那黑马盗的都是群畜生,将我等欺凌得好苦啊。” 随后张旦就从这许简的口中知道了这事的始末。 原来这许简一伙人也是泽中的一伙小水寇,但前段时间被黑马盗给火拼了。之后被吞并后的许简等人就被扔到了这片水道口做戍兵,显然没将他们当成自己人。 既没有补给,附近又没有聚落,许简等人只能胡乱捕一些泽里的鱼虾充饥,但这是越吃越饿。 也是这时候,他们看见了泰山军的兵马,也知道后面将要发生了什么。于是许简和几个心腹商议了一下,一不做二不休,决定向泰山军投降。 听完这个消息,张旦心里估量了下真实性,然后就命: “你能投降是走对了,但你也需要立个功来和贼寇以示不同,我意让你部作为先锋,用你的舟船带兵上泽岛,你可愿意。” 听完这话,许简勐然抬头,用那双饿得发绿的眼睛嘶哑道: “能不能先给我们吃口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