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霞的火红年代（佟丽娅主演谍战剧《霞光》原著小说）第五十六章：全力一搏56
海潮声渐渐变得急促。海浪呼啸着滚滚而来，在礁石上拍起巨浪。在惊涛骇浪之间，广袤的大地上也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p>
会议室里，收音机在播发毛泽东和朱德的《向全国进军的命令》：“我们命令你们：（一）奋勇前进，坚决、彻底、干净、全部地歼灭中国境内一切敢于抵抗的国民党反动派，解放全国人民，保卫中国领土主权的独立和完整。”</p>
李云光、傅家庄、朱工程师等人目不转睛盯着收音机，脸上洋溢着喜悦。会议后排，还坐着众多技术人员，高大霞居然也坐在其中，脸上流露出欣喜的神色。</p>
良运洋行内，麻苏苏和甄精细默默收听着广播，脸色格外阴沉：“（二）奋勇前进，逮捕一切怙恶不悛的战争罪犯。不管他们逃至何处，均须缉拿归案，依法惩办。特别注意缉拿匪首蒋介石”</p>
物资公司内，办公桌上，收音机里的声音徐徐念道：“（四）在人民解放军包围南京之后，如果南京李宗仁政府尚未逃散，并愿意于国内和平协定上签字，我们愿意再一次给该政府以签字的机会。”</p>
方若愚丢魂落魄地瘫坐在了椅子上。</p>
李云光关上收音机，兴奋地宣布道：“同志们，毛主席和朱总司令发布的《向全国进军的命令》，敲响了国民党反动派灭亡的丧钟，吹响了解放全中国的号角！”</p>
四下响起了如雷般的掌声。</p>
“经过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我们歼灭并争取起义、投诚、接受和平改编国民党正规军144个师，非正规军29个师，可以说，国民党赖以维持反动统治的主要军事力量已经基本上被消灭。三大战役的胜利，切切实实地奠定了人民解放战争在全国胜利的基础！”李云光激动地环视着众人，“尤其是淮海战役，成为歼敌数量最多，政治影响最大、战争样式最复杂的战役。在这里，我要向同志们转达华东野战军代司令兼代政委粟裕同志的一句话。”他掏出了怀里的笔记本，微微清了清嗓子，“他是这么说的，淮海战役的胜利，要感谢山东老乡的小推车和大连的大炮弹！”</p>
人群中的朱工程师兴奋地站了起来：“不光粟裕同志表扬了我们的大炮弹，我刚去河北省平山县西柏坡参加了第二次全国兵工会议，其间，朱德总司令和开会的代表共进午餐，正好跟我们一个桌！”</p>
“哎麦呀老朱，你都跟朱老总一个桌吃饭了？”后排的高大霞不由来了精神，“快说说，都吃啥了？”</p>
傅家庄无奈地低喝：“大霞！”</p>
高大霞讪讪地缩了缩脑袋：“那你回头告诉我，我好做给大伙吃!”</p>
“老朱，别听大霞满嘴跑火车啊，快说说，都吃啥了?不是，朱老总都说啥了？”</p>
朱工程师目光炯炯地看着众人：“朱老总特别表扬了建新公司，说咱们做的炮弹在几个战场都用上了，前方反映很好！”他自豪地笑了笑，“会议其间，少奇同志单独接见了我，他说，大连建新公司支援人民解放战争，工作做得很好，中央很满意！”</p>
“首长们的这些话，是对我们工作的最大褒奖！”傅家庄激动地说道。</p>
“同志们，各位首长对建新公司的高度肯定和鼓励，是大连这座城市的荣光，一定要记入历史的史册！”李云光大力挥动着拳头，“鉴于革命形势日新月异，建新公司的工作也已经步入了正轨，经过组织研究，决定即日起，把傅家庄同志、高守平同志，从建新公司调回大连公安总局。”</p>
高大霞一怔，意识到组织上是要重新安排人事了，心下忽然焦急起来，欲言又止。</p>
朱工程师抓了抓后脑勺：“傅处长和高科长就这么走了，我们还有些不适应。好在高大霞同志还在，我们还能吃上她美味的海麻线包子。”</p>
众人哄堂大笑起来，高大霞的脸上却全无笑意，紧张地注视着李云光。李云光注意到了高大霞的目光，神秘地笑了笑：“本来，我还想会后单独跟大霞同志说一件事。不过，看到大家这么挽留她，我就在这里宣布一下吧。”</p>
高大霞不由坐直了身子。</p>
“鉴于我们长期对高大霞同志的考察，以及她在建新公司工作期间的优秀表现，经过研究，织织决定正式将高大霞同志调到公安局，另行安排重要工作！”李云光朗声说道。</p>
掌声如潮水般涌来，傅家庄带头起立，欢庆与鼓励声从四面八方涌来。高大霞缓缓起身，泪水不由喷薄而出。此刻的泪水并非是为了新的工作岗位，而是为组织上对自己正式的认可。傅家庄明白，为了这一天，高大霞已经等了太久太久。</p>
《向全国进军的命令》一文沉重打击了大连城内国民党潜伏人员的士气，当下此刻，大连城内的国民党组织皆是一片风声鹤唳，草木皆兵。</p>
麻苏苏心事重重地行走在莲花池旁的小道上，头顶着铅灰色的乌云，一步三回头地来到了一处老槐树下。甄精细在不远处警戒，麻苏苏在槐树根下蹲身下去，伸手探进了一处树洞里。少顷，麻苏苏拍了拍灰尘，起身走来。甄精细连忙迎了上去：“姐。”</p>
“你先回去。”麻苏苏心不在焉地挥了挥手。</p>
“姐，我要保护你。”甄精细着急起来。</p>
“不用，我去见老姨夫。”麻苏苏冷着脸说。</p>
片刻之后，海边小道上，海风凌厉，吹乱了方若愚与麻苏苏的头发，恰如二人此刻的心绪。</p>
“这才几个月，国军的百万精锐就这么丧失殆尽，现在，共产党已经饮马长江，我们的首都南京恐怕保不住了。”方若愚低声说道，眼底泛着绝望的死灰色。</p>
麻苏苏顿住脚步，反身盯视着方若愚：“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是要坚定革命意志！”</p>
方若愚被麻苏苏眼底的剑光刺了一下，不由苦笑起来：“坚定意志？大姐，军队完了，党也就完了，党国就更完了。你我眼看就要成为丧家犬了。”</p>
“方若愚同志，不要忘了，还有大半个中国在我们手里！”麻苏苏厉声喝道。</p>
“麻苏苏同志，你也不要忘了，兵败如山倒，现在的共产党，已成摧枯拉朽之势！”</p>
麻苏苏一下怔住了。海风卷着雨水的潮意，呼啸着席卷而来，像是要凝固二人之间的空气。良久，麻苏苏轻声叹了叹气：“我承认，军事战，我们是失利了，但是仅靠军事上的胜利，共产党是赢不了天下的。”</p>
方若愚慢慢抬起头：“难道我们党国还有什么回天之术吗？”</p>
“有，当然有。”麻苏苏眼底射出一道冷光，“刚刚得到大姨的最新指示，我们要在大连和共产党这群土包子打一场经济战！”</p>
“经济战？”方若愚愣住了。</p>
同一时刻，建新公司会议室内，李云光神色肃然地扬了扬手中的一份电报，沉声说道：“国民党是不甘心自己在军事上的失败，要在经济上做垂死挣扎，守平，你介绍介绍具体情况。”</p>
高守平随声起立：“情报科的专家破译了南京发来的电报，他们印刷了大量的苏军通用劵，准备投放大连市场。”</p>
“我明白了，这批苏军通用券一旦投放市场，势必造成物价飞涨，经济混乱，民不聊生。”傅家庄沉吟道。</p>
李云光点头：“在军事上，在政治上，我们党是行家里手，这已经通过胜利得到了验证。可在经济上，我们可是半路出家，可以说是一窍不通。”</p>
“不通可以学，学则通。”傅家庄朗声说道，“我们共产党人也不是天生会打仗，现在不照样把国民党兵打得屁滚尿流？李副政委，我们共产党是最擅长学习的，有多少年大字不识的红小鬼在战争中学习战争，现在都能指挥千军马万。”</p>
李云光眼底流露出赞许的神色：“你说得好，我们就要在战争中学习战争，在学习中强大自己。我坚信，我们不光能打赢军事战政治战，也能打赢经济战！”</p>
话音刚落，众人肃穆地点了点头。</p>
一声悠长的海鸥鸣叫声拉回了方若愚的意识。方才他走神了，目光凝视着天边灰色的云层，心底沉得像是压着一块铁。旁侧的麻苏苏仍在自顾自地介绍着她的计划，脸上的笑容与其说是自信不如说是狰狞：“打仗，我们打不过共产党，可想得天下，光靠打仗是不可能的。共党都是从山沟里冒出来的土匪，只会动刀动枪，连算盘珠子有几个都不知道，哪还有打经济战的脑袋？”</p>
方若愚仰头望着海鸥盘旋，低声叹了叹气：“我也不会算账，这经济战要是打的话，我这个外行得靠边站了。”</p>
麻苏苏渐渐收起笑容，眼底升起一丝苦意：“小方呀，你不能靠边，大姐还需要你敲鼓提提气哪。”</p>
“我？”方若愚苦笑着摇头。</p>
“小方呀，现在这种局面，我们最怕的就是泄气。”麻苏苏挽住了方若愚的胳膊，“有你在，大姐就有底气、有勇气。”</p>
方若愚茫然地看向大海。雷声滚滚，黑云压阵，一场大雨要来了。</p>
夜幕覆盖了城市。滂沱大雨中，公安局内的点点灯火透视而出。傅家庄悠然地读着报纸，高大霞从高守平那儿听闻了经济战的消息，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国民党的飞机大炮，我们都不怕，还怕他几张纸钱？”</p>
傅家庄的目光越过报纸瞥了高大霞一眼：“大霞，不要小看了这几张纸钱，这些纸钱一旦全部投入市场，必将引起金融混乱。”</p>
“混乱有什么可怕的？我们现在就是要打碎一个旧世界，建设一个新世界。”高守平的声音激动而热切，“别说乱了，就是碎了都不怕！”</p>
傅家庄无奈地摇头：“守平，你的这种观点是错误的。你知道国民党为什么会一夜之间兵败如山倒，一败涂地吗？”</p>
“这还用说，民心所向呗。”高大霞抢着回答。</p>
“你说的没错，是民心所向。”傅家庄严肃地点头，“那你知道国民党的民心是怎么丢的？”</p>
“我知道，贪污腐败、横征暴敛。”高守平掰着手指数了起来。</p>
“还有呢？”</p>
“还有什么？”一旁的高大霞愣住了。</p>
“还有就是因为物价飞涨导致的民不聊生。”傅家庄低声叹气，“抗战以后，国统区通货膨胀，物价飞涨，一天能翻好几倍，钱不值钱，工人领薪水都得用麻袋装。我给你打个比喻，46年的时候，南京城内的稻米价格是抗战胜利前的500倍，到了后来，一麻袋的纸钱连一碗米都买不到。”</p>
“真的？”高守平不可置信地看着傅家庄。</p>
“当时，国统区的老百姓有句随口溜，‘想中央，盼中央，中央来了更遭殃！’这说明什么？说明国民党人心尽失。”傅家庄奋力地挥手，“国民党也是黔驴技穷了，只要我们让他们这一拳砸在了棉花上，他们就再也兴不起风，作不起浪了！”</p>
说罢，他郑重地面向高守平：“守平，你去搜集一下这方面的资料，写个内参，让更多的同志了解一下通货膨胀的危害。”</p>
“好！”高守平立即站起身来。</p>
高大霞不无崇拜地看着傅家庄，眼底像是有无数小星星在闪烁：“傅家庄，你太厉害了。”</p>
傅家庄不禁莞尔：“是吗？”</p>
“我觉得你比我高太多了。”高大霞不由感到沮丧。</p>
“高就对了，女人对男人的爱，往往都是从仰慕开始的。”傅家庄大笑起来</p>
高大霞伸手在傅家庄腰上掐了一把：“说你胖，你还喘上了？”</p>
“是吗？”傅家庄夸张地重重喘了起来。</p>
两人相视一笑，从彼此眼里看见了相同的柔情。</p>
雷声划破了夜空。雨幕下，洋房灯火通明。方若愚在桌边看着报纸，窗前的水珠在桌面上投下了扭曲的阴影，恍如潜行的鬼魅。报纸上刊登了毛泽东和朱德发布的《向全国进军的命令》，方若愚字句斟酌着，不时在文章中划下批注。楼梯传来了脚步声，有人敲门。</p>
“谁呀？”方若愚起身。</p>
门口站着袁飞燕，看上去像是在雨夜中赶了很远的路，发尾滴答滴答地落着水珠。方若愚不由愣了愣：“飞燕，怎么这么晚回来了？”</p>
“文工团明天一早去沈阳演出。”她急促地说道，目光紧紧盯视着方若愚，黑色的瞳孔像是夜幕一般深邃。</p>
“吃饭了吗？我去给你做，吃晚早点休息。”方若愚避开了袁飞燕的视线。</p>
“爸，我回来不是休息的。”袁飞燕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应该知道我回来的目的。”</p>
方若愚为难地皱了皱眉：“燕儿，你能不能别逼我了？”</p>
袁飞燕阔步走进了房间，一眼看见了方若愚桌上的报纸：“爸，你一定听过毛主席和朱总司令发布的《向全国进军的命令》吧？”</p>
见方若愚默不作声，袁飞燕不由焦急起来：“爸，自首吧，再不自首就来不及了！”</p>
方若愚凝望着袁飞燕，答应的话几乎在就喉咙里打转了。可心底的惶恐和忧虑又阻止着他草率做出决定。他不安地回话道：“我的脑子很乱。”</p>
“爸，我知道你信仰三民主义，但是三民主义不是党国独裁，再说了，共产党也认可三民主义，也尊重孙中山先生。”</p>
方若愚苦涩一笑：“其实，也不存在自首不自首的问题，我这些年被高大霞盯得，一件坏事都没干成。”</p>
“爸，虽说你没干坏事，但是这改变不了你是国民党特务的事实！”袁飞燕深深吸了一口气，“你只要把事情向组织说清楚，他们是会给你一个宽大处理的，爸，你不能再错过机会了，时间拖得越久，你只会越被动！”</p>
两人沉默了良久，方若愚轻轻拍了拍袁飞燕的肩膀：“我答应你，等你从沈阳回来，爸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p>
雨势渐渐弱了一些，天际的雷声也变得温和了许多。高大霞百无聊赖地晃悠着那份被截获的电报，忽然好奇地问道：“既然特务的电报我们都能破译，拍电报发电报的特务就抓不着？”</p>
“特务的电台总是飘忽不定，他们太狡猾了。”傅家庄揉着太阳穴。</p>
高大霞朝傅家庄呲了呲牙：“不是有句话，再狡猾的狐狸都逃不过好猎手嘛。”</p>
傅家庄含笑反问：“你算不算好猎手？”</p>
“我？以前我觉得算，可现在我又觉得不算。”高大霞失落地挠了挠后脑勺。</p>
傅家庄揶揄道：“是不是看着方若愚顺眼了？”</p>
高大霞沮丧地点头：“越看他越不像特务了。我在哈尔滨的时候，可能确实认错人了。”</p>
“是与不是，时间会给出答案。”傅家庄收起笑意，又低头研究起文件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通用券。”</p>
“大连这么大，上哪儿找呀。”</p>
“根据破译的内容可以确定，三天之后，这批通用券就会运到大连。”</p>
高大霞一怔：“走水路还是陆路？”</p>
傅家庄思索了片刻：“从北边来。”</p>
“那就是陆路了。十有八九得从城子坦走，那是北边进大连的唯一路线。”</p>
傅家庄点了点头，起身走到地图前，朝高大霞挥了挥手。高大霞凑上前去，只见傅家庄一指地图的一处镇子，底下标着一行小字：城子坦。</p>
太阳徐徐升起，照耀大地。雾气弥散的广袤平原上，鳞次栉比的民居在河流两岸延展开来，那里便是城子坦镇了。城子坦镇是座有些年月的古镇，老大连人们常说，“先有城子坦，后有青泥洼”，足以证明此地悠久的历史底蕴。明代此处曾是卫戍边关的堡垒，因为便利的水陆交通而逐渐繁荣起来，最繁荣的时期，曾有数百白帆在碧流河上来往，有如一片白色的森林。</p>
一座大桥横跨大河，清晨的阳光洒下来，显得格外迷人壮观。桥头石柱上刻着几个丰满的大字，凑近了可以辨认，写的是“城子坦大桥”。高大霞从车窗里远眺出去，向着身后的傅家庄介绍起来：“那是黄海。涨潮的时候，桥下流的是海水，退潮的时候，流的是河水。”又一指前面的镇子，“镇子里有条鱼市街，既卖海鱼，又卖河鱼。”</p>
“这是块宝地。”傅家庄轻声赞叹。他的目光看向了桥头的哨卡：“你说的必经之路，就是那里？”</p>
高大霞点了点头。</p>
曲折的公路上，几辆卡车行驶而来，卡车上的假山格外显眼。</p>
袁飞燕站在车上，指挥着大伙迎风唱着《解放区的天》：“……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 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民主政府爱人民呀，共产党的恩情说不完。呀呼嗨嗨，一个呀嗨……”</p>
卡车载着一路欢声笑语而来。行至城子坦大桥时，队首的卡车渐渐放慢了车速，紧随其后的车队也慢了下来。前方不远处的哨卡上，公安局战士们正细细检查着来往的车马货箱。</p>
“傅处长！”近处传来一声招呼，傅家庄在桥头伫立，循声望去，只见一列车队正徐徐驶来，队首的卡车车窗里探出了一个脑袋，正是文工团的邢团长。</p>
“老邢？”傅家庄愣了愣，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熟人。</p>
车队停下，邢团长从车上跳了下来：“你们怎么在这？”</p>
“执行任务。”一旁的高守平回答道。</p>
傅家庄拍了拍邢团长的肩膀：“你可没白叫老邢，都演到沈阳啦！”</p>
邢团长一听兴奋地搓了搓手：“咱们的《白毛女》在沈阳特别受欢迎，场场都爆满。”</p>
“你们文工团给大连争光了。”傅家庄笑了笑。</p>
“傅处长，你好。”近处传来袁飞燕的声音，原来她已经在旁侧悄悄听了一会了。</p>
“咱们的白毛女来了。”傅家庄朝她点了点头。</p>
“飞燕这回可尝到了当大明星的滋味，在沈阳城都不敢出门了。好几家戏社，都要挖她去哪。”邢团长得意起来。自家的演员出彩，他这个团长脸上也有光。</p>
傅家庄笑道：“拿枪上马，硝烟弥漫，下马唱歌，太平盛世。现在都抢文艺人才，说明太平日子到了。”</p>
邢团长听来不由肃然起敬：“还是傅处长总结得好，有水平，有高度！”</p>
一旁的袁飞燕神色却莫名沉重。趁着二人谈话的间隙，她悄悄拽了拽傅家庄：“傅处长，我能单独跟你说几句话吗？”</p>
傅家庄愣了愣：“没问题。”</p>
高守平小声问道：“处长，文工团的车，还要检查吗？”</p>
邢团长一怔：“检查什么？我们车上除了人，就是道具。”</p>
傅家庄思索了片刻：“老邢，你们也别搞特殊，例行公事吧。”</p>
“对不起啊邢团长。”高守平挥了挥手，几名公安战士随着他朝车队走去了。</p>
邢团长脸上掠过一丝不快：“傅处长，你还信不过我们哪！”</p>
袁飞燕没等邢团长把话说完，拽起傅家庄匆匆走向了角落里。</p>
“什么事？”傅家庄疑惑地看着她。</p>
袁飞燕迟疑道：“是，我父亲的事。”</p>
“哦，方科长啊。”傅家庄笑了起来，“他现在可是大连街上的红人，救火大英雄，有这样一位父亲，你应该自豪。”</p>
“可他原来……”袁飞燕张了张嘴，“做过特务”几个字几乎涌到了嘴边，可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那天夜里方若愚为难的神色在她面前回转，像是压着重重的心事，疲倦到了顶点。</p>
“你是说他原来当旧警察的事吧？”见袁飞燕陷入了沉默，傅家庄低声叹了叹气，“放心吧小袁，那是老皇历了，他只要不是汉奸，不是国民党特务，当时也没做过伤害老百姓和共产党的事，我们都会既往不咎。对了，听说你准备向组织靠拢，要求入党了？”</p>
袁飞燕缓缓点头。</p>
“好啊。”傅家庄轻声赞叹，“这是每一个进步青年的正确选择。我们的革命大家庭，也需要像你们这样有知识，有文化，有才能的青年加入进来，充实党的新鲜血液！”</p>
袁飞燕垂下了眼帘，默默将满腹的心事压回了肚子里。</p>
“团长，车上没有新人吧？”哨卡前，高守平向着车里张望。车厢里，一众老面孔向高守平挥手示意。</p>
“都是自家老人儿，哪有新人。”邢团长撇了撇嘴。</p>
高守平登上卡车，看着堆积的箱子：“请把箱子打开。”</p>
邢团长不满地嘟囔：“刚才傅处长还说太平日子就在跟前，这转眼就草木皆兵了。”</p>
“打开吧，我们也是执行公务。”高守平正色道。</p>
众人无奈地翻开了木箱，高守平绕过了矗立的假山，细细翻看起堆满道具的木箱来。一旁的邢团长脸上的不快之色越来越浓：“傅处长，你们可真是铁面无私啊。” “这话里可透着酸味啊邢团长。”傅家庄的声音。袁飞燕跟在身后，看上去脸色有些苍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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