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牧守第30章 一见如故30
“好诗，颇有几分杜子美‘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意境。”郦明远拍掌赞叹。</p>
“对对，我也觉得如此，‘隔继往来南北雁，只容日月过东西’这两句，不输‘造化钟神秀，阴阳割分晓’。”张梦熊激动不已。</p>
“没想到，乡野之地能听到如此上佳之作，唐公子大才呀！”师诚也不矜持了，自己与唐公子同乡，与有荣焉。</p>
“今日来的不亏，唐公子大才呀！”向氏兄弟不约而同地开启了捧哏模式。</p>
对，唐公子自然是大才，不过是彼唐公子，不是此唐公子。</p>
“呵呵，陆放翁尝言‘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犬子今日偶得佳句，众小友不要捧杀了他，惹他轻狂反倒不美。”</p>
唐哲出言谦逊，一派云淡风轻，在众士子心中形象更加伟岸。只有唐婉从爹爹微微上扬的嘴角能看出他真正的心情。</p>
凉亭外，童擒虎轻咳一声。可惜唐哲沉浸于和众士子推杯换盏，置若罔闻。不得已，童擒虎走进凉亭中，在唐哲耳边低声提醒了一句。</p>
唐哲面色一肃，站起身来，团团作揖告辞：“今日不巧，老夫还有正事，诸位小友，有缘再会。”</p>
众士子纷纷站起来，依依惜别，仿佛经年旧友。</p>
郦明远指着桌上银锭说：“今日彩头当归唐公子，我想无人异议。”</p>
“哈哈，老夫自己添的彩头，哪有再收回去的道理，便留给诸位饮酒。”唐哲爽朗一笑，一挥衣袖，头也不回出了凉亭。唐婉向众人拱手，也跟在后面离去。</p>
待他们离去，众士子议论纷纷。这唐家父子，有貌兼有德，有才亦有财，怎不让人一见如故。</p>
“师兄，贵县真是藏龙卧虎。可知这唐家底细？”张梦熊问师诚。</p>
“我亦是初识。”师诚摇摇头，心里盘算着几个已知条件。</p>
姓唐，进士功名，三十多岁年龄，多半是有官身。忽然一个念头闪过，心如明镜，恍然大悟。</p>
我真是蠢笨如猪。刚才那么好的机会，只顾着饮酒吟诗，居然错过了结交县尊大人的机会。</p>
还有那唐公子，分明就是唐家小姐，我真是瞎了狗眼，还好今日没有孟浪。</p>
几人继续饮酒耍乐，师诚却是患得患失，不得尽兴。</p>
唐哲一行加快脚步，又弯弯曲曲行得二三里山路，登上了一座高峰半山腰。此处开阔，旁有巨石，上书‘紫霄崖’三字。绕过巨石，远处一片气度恢宏的道观，观门状若牌坊，门楣上刻有‘真武祠’三个大字，笔力遒劲，金光闪闪。</p>
白岳为道教名山，传自武当山全真一脉，同奉玄武为宗，历来有‘玄武日值武当，夜宿白岳’的美称。</p>
唐哲一行走到真武祠前，童擒虎拿唐哲名帖进去，求见掌教余真人。</p>
唐婉饶有兴致地仰头看着观门上的大字，等到嘉靖年间，真武祠就会改名太素宫。</p>
不一会，余真人带着一群道士迎接出来。朝廷典制，县设道会司，州设道正司，府设道纪司，中枢设道箓司。余真人为真武祠掌教，同时担任道会司道会，掌管全县道教事宜，名义上归知县管辖。今日县尊大人大驾光临，可是稀客呀。</p>
余真人身着一袭青色道袍，袍随风动，宛若山间轻云。他的头发用一根竹簪随意挽起，长髯飘飘，眼神深邃而清澈，眉宇间透着一股从容淡定之气。和唐哲相对而坐，一人仙风道骨，一人俊逸出尘，两人都是好皮囊，真是相得益彰。</p>
唐哲和余真人寒暄过后，唤唐婉过来行礼，唐婉以真人称之，行了万福礼。</p>
余真人左手捏子午诀，当胸竖直，微一低首，口中念到：“福生无量天尊，贫道稽首了。”</p>
待二人见过礼，唐哲道：“为父要与真人坐而论道，婉儿自去玩耍。”</p>
唐婉正有此意，便告辞离去。留下知画伺候爹爹，虎叔随行以策安全。</p>
唐婉走后，唐哲便求余真人：“久闻真武祠善断姻缘，请真人为小女指点迷津。”</p>
余真人捻须而笑，念出一首偈子：“唐门女，婉如兰。气运盛，意难量。姻缘定，非人愿。道法中，自有缘。”</p>
听得唐哲云山雾罩，请托再三，余真人方道了句：“小姐气运滔天，非凡夫俗子可配。”</p>
之后无论唐哲如何恳求，余真人都笑而不语。</p>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p>
唐婉携童擒虎在道观中信步游览，这真武祠并非一处宫殿，而是若干宫殿圈聚而成。唐婉依次赏玩了三元宫，玉虚宫，静乐宫，宜男宫，应元宫，郎灵院等诸多宫殿，忽见前面有一高台。</p>
唐婉登上高台，视野为之一阔，只见远处烟波荡漾的横江呈s形绕山而过，那轻盈的一转，便分出了阴阳，山下碧水环抱的村落，又在不经意间点出了鱼眼。这漫不经意的一绕两点竟然组成了一幅黑白分明，道气纵横的太极图。</p>
鬼斧神工，浑然天成。唐婉大受震撼。</p>
“小姐，你看那边。”</p>
唐婉顺着虎叔的指向看过去，不远处松林下一个中年黑衣道人在打拳。</p>
虎叔真是个武痴啊！看到耍拳的就走不动道了。也罢，左右无事，便顺了虎叔心意，一起去看看。两人走到松林边缘，离道人还有二十多丈远。</p>
道人招式刚柔并济，蕴含奇妙韵味。唐婉觉得有点大学体育课学的二十四式陈氏太极拳的影子，但高深的多。刚想问虎叔觉得道人功夫如何，却见虎叔眼睛瞪得像铜铃，直勾勾地盯着道人的招式。</p>
道人使出一招类似太极拳云手的招式，双掌轮转如圆，行云流水，不急不徐，他脚下四周的松针落叶仿佛被无形气劲吸引，绕道人身周旋转，如龙如蛇。</p>
好家伙，这招式还自带特效的。唐婉从来没见过拳脚有这般威势，看似轻飘飘慢悠悠，实则如静水深流，沛莫能御。</p>
道人云手尽处，道袍袖口下垂，盖住手掌，顺势抡起袖口转个半圆，凌空一袖抽出，这一变招如羚羊挂角，天马行空。真如魏武挥鞭，柔极生刚，如同晴空响了个霹雳。宽大的袖口拂在山石上，碎石横飞，铮然有声。</p>
单鞭，这招一定是单鞭。唐婉眼角直跳，可算看到练家子了。和这道人一比，大学体育老师简直是在做幼儿广播体操。</p>
道人右足在山壁上一点，左腿虚提，两臂左右展开，长啸一声，身形急速腾空，便如晴空一鹤排云上，眨眼站上了松树巅。啸声响遏行云，远远铺陈开来，群山万壑报以悠远回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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