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嫡不如当神医[清穿]第271章 二十一岁的冬天
在征服了葛尔丹之后,大清逐渐进入到了太平年景。没有了生死存亡的忧患,人口和经济都开始增长,康乾盛世的繁华已经能够隐约看到前兆。而与之同时拉开帷幕的,还有进入到一个新阶段的夺嫡之争。
十三阿哥胤祥在康熙四十年的暗潮中,是一个活跃的角色。且不说他是如何揭穿了内务府中有被太子收买的嬷嬷一事,又是如何借了直郡王的名头把自己摘了出去,只说以他如今在康熙爷跟前得宠的程度,已经跟朝中的重臣和内廷的太监都打过照面了,就没有落于下乘过。就连明珠都夸他将来是个人物。
不过明珠的大儿子性德跟九贝子一同在俄国边境的买卖城负责开市事宜,隐退状态的明珠找不到可以倾诉的对象,只能逮了二儿子揆叙叨叨。
忙着印书忙得脚不沾地的纳兰揆叙:“是是是,四爷不好惹,八爷是个人物,十三爷也是个人物。这些个龙子凤孙,有哪个不是个人物呢?阿玛你说是吧?”
明珠:“个小兔崽子!”
家里的老二太不识趣,明珠只能将“要起风了”这么句装逼话给咽回肚子里。
京里暗潮涌动,却是在外头逍遥快活的八贝勒所不知情的。或者他也知道些许,但家里有升级后的系统镇宅,任它什么妖魔鬼怪,在绝对的高科技监控之下都要折戟沉沙,八贝勒也就能守好本心干着他心目中为国为民的正事。不过日常行事更加小心,凡吃的用的,等上一分钟让系统扫描罢了。
包括京里赏赐的嬷嬷们过来,也是同样的要接受系统的扫描监督。
结论就是没有问题。
顾太监也来了济南城,是八爷没有想到的。但是这位是前头明朝留下的太监中唯一得到顺治、康熙两朝重用的,自然有本事在身上。仅为人处世这一条,就着实厉害,八贝勒之前觉得难啃的两个济南官场硬骨头,也在顾太监的帮助下找到了他们的错处,拿捏了他们,将最后一笔赈灾银子给派去了绿营兵丁的手里。
这次赈灾才算是画上了句号。
一场恐怖的瘟疫,以混乱无序开始,以百姓称颂结束。落到实处的赈灾银和赈灾粮超过八成,这比例是大清从未有过的。查了几个哄抬物价的奸商,判决也是让人心服口服的。更难得的是,在官场上也没有引起恶评。
若不是八爷这个皇帝亲儿子在灾区呆了半年,这般战果如何能得呢?
九月里的时候,康熙爷又收到了老八欢天喜地的来信:
山东病患清零了。他亲自带着当地的大夫深入乡间,足迹遍布山东各个县市,传扬防范各类传染病的种种要点,都没有发现有新的病患。
不过返回直隶的景县县民中报告了几例新的,应该是景县的水源里还有余毒未消,他下个月准备回直隶查找疫情源头,还请皇阿玛准许云云。
康熙挥笔批了个“准”字。
时间到了农历十月,北风起了。八贝勒的书信已经是从景县发出的了。
“给皇阿玛请安,景县的病源已经找到,原是一口投了尸的水井。儿臣已经下令填埋水井,焚尸超度。河间府清点人口,病死、逃难未归者超过六成,天子脚下尚且如此,实乃人间惨剧……时值入冬,痢疾不昌,直隶的病患皆已隔离,无散布趋势……八福晋亦来了景县,民心安定,一切安好……”
康熙再次咋舌老八和老八福晋的胆大,病死六成的瘟疫,当爹当妈的都敢往病源地凑,让他这个当爷爷的忍不出心疼还没出生的小孙儿了。自打大清入关以来,就没有那个爱新觉罗家的子弟在额娘肚子里吃过这般苦头。
康熙爷连忙提笔写信训斥老八,直说他没有照顾好福晋和儿子,让女人孩子冒险,不是男子汉所为。不过这封训斥信还没有送出去,更新后的消息就送了进来。
“有白莲教徒意图在景县传扬‘天降大疫,乃前明遗志’的歪理邪说,被景县村民扭送了官府。”送来奏报的是河间府的知府和景县的县令,满篇都是歌功颂德的言语:
首先感念皇上仁德,把百姓的性命放在心上,不把八爷这般神医留在身边照顾自己,反而是送了出来造福百姓,这是何等舍己为人的伟大,便是在明君里都是前无古人的。
其次便是报喜兼邀功,两名地方官说自个儿被皇上感动得一塌糊涂,在兢兢业业赈灾的时候没忘记给百姓们宣扬,受灾的百姓因为朝廷而得以活命,前所未有地拥护大清的统治。
最后才小心翼翼地提到白莲教。这些邪门歪道经常在大灾后传教,哄骗百姓,甚至有煽动着民乱的。偏偏又和民间信佛信道的老百姓混杂在一起,不好分辩。这次百姓没有被哄骗去造反已经是一大喜事,这还自发地帮朝廷抓起反贼来了!民心所向,可见一斑。
康熙爷的情绪,从惊讶、喜悦,再到若有所思。这两封报喜的折子没怎么提八爷在其中举足轻重的作用,但康熙知道,汉民百姓对大清的态度有如此鲜明的转变,老八夫妇才是其中的关键。
从前旱灾、洪灾,难道没有大臣尽心尽力、深入险境地去救灾吗?也是有的,但那时候救灾涉险的是臣子,说不好听点,是皇家的奴才。且多是汉臣,汉民或许会感激,但更多的感激是落在那些个青天大老爷身上。或许还会有人觉得“果然只有汉人才会心疼我们汉人”。而以皇家为代表的满人,依旧是一个高高在上与他们分割开来的虚影。
但如今却不同了,亲身涉险,在隔离村中住了四个月,在百姓眼前展现着悲欢和辛劳的,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不光是爱新觉罗家的男人,还有他柔弱的媳妇和尚在孕育中的孩子。
隔阂被打破,距离被拉近,可不是作作秀就可以的。是一连好几个月都没有在人前人后展现出半点骄矜的脾气和不公正的言行,才能得到如此让人心惊的爱戴。
康熙合上眼,脸上一派平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他才从将要发出去的那叠信件奏疏中,找出斥责老八的那封,扔火盆里烧了。
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了那个孩子举着那面有些可笑的单薄的紫藤花旗,消失在细雨中的背影。
“可真不像是我们家的孩子。”
就算是锦衣玉食养出了一身气度,就算是朝堂听政磨练出了高屋建瓴的眼光,就算是走在外面也有了吓唬外臣的威严,但到底骨子里有什么东西是不一样的。就仿佛,老八从不觉得他的性命比旁人的更加值钱。
这种感觉一直到老八站在他跟前的时候,也依旧清晰。
二十二岁的青年依旧没有留胡须,光滑的脸颊和清爽的笑容,让他看上去依旧是个翩翩少年郎的模样。不过在外头病了一场,到底是瘦了一圈,穿着去年的那身朝服更加清楚地感受到腰线宽了两寸。
“回来了就好。”康熙爷笑着说,“让内务府给你做身新的朝服。”贝勒朝服这种衣服,是自家府里不能做的,只有内务府才能做。
听见老父亲话语里的关怀之意,判断他现在是处于“慈父模式”而不是“帝王模式”,八贝勒也松了口气:“儿臣拖延了许久才回京,还请皇阿玛不要怪罪儿臣。”
五月走的,十一月才回来,整整半年还有多。当然了,他去禁烟那年也是大半年在外头跑,然而那时候是一路跑到了广州,路途遥远自然不必说什么,今年是跑山东,就在直隶隔壁,按理说一个月来回都是能做到的,也断断续续拖了半年之久,自然要先告一声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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