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嫡不如当神医[清穿]第160章 十五岁的秋天
过了贵妃百日之后,十阿哥就与小八爷走动起来。加上一直是“八哥吹”的小九爷,组成了一个常常在一起的三人组。
对此,小系统总是忍不住感叹命运强大的惯性。“明明八阿哥的壳子里已经换了芯,怎么还是跟九阿哥、十阿哥凑到了一起呢?”小光球焦虑了,尾巴绕在宿主的手腕上絮絮叨叨,“宿主你可要注意跟四阿哥的关系啊,别又是等老四继位后,你们仨被一窝端的结局。”
小八爷笑着把系统从胳膊上撸下来。“我跟兄弟们都是真心相交,又不掺和夺嫡的事,哪里就像你说的那样了?”
信誓旦旦表示自己的兄弟缘超好的小八爷,没过五天就被打脸了。
事情的起因是他接了一例叫赵良栋的病患。这老爷爷已经七十多岁了,高血压很严重,具体表现为心悸和头疼,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同时他的消化系统也不好,有着长期胃病,偶尔还有少量胃出血。
赵老爷子是被两个儿子架到三怀堂来的,刚巧是小八爷在医馆坐堂的日子,见情况紧急,连忙往太冲、风池两个穴位上扎针引气,不多一会儿,原本紧紧咬着牙关的老爷爷就放松下来。
“爹,你感觉怎么样?”赵老爷子的两个儿子喊他。
“别吵,吵什么?”老爷子缓缓挣扎着找了张席子盘腿坐下,一下一下揉自己的太阳穴,“可算是不疼了。”
小八爷观察着这家人。须发皆白的老人身高超过一米八五,肌肉发达,气势也足,两个儿子看着也像是习武的样子。“老爷子您是习武之家啊。”小八爷笑着说,“然而习武之人年轻的时候不当心,容易落下些小毛病,还是得好好调养才是。”
老人锋利的眼神看过来,开口毫不客气:“你管老夫这叫小毛病啊?”
小八爷乍然被怼,脑子有点懵。
老爷子冷哼一声:“京城尽是虚伪之人,嘴里没半句真话。”
怎么就开起地图炮了呢?小八爷也来了脾气,道:“实话实说,您这病已经挺麻烦了,不好好治恐怕于寿数有碍。我本来以为您不知道,乍然说了扎您老心窝子,这才说是小毛病。我虽有不对之处,但也是为病人考虑,您老上来就攻击京城人,不妥当吧?”
赵老爷子哼哼唧唧:“你们京城人坏得很。”不过到底老实喝了药,又脱去上衣做了一次完整的针灸。
脱掉衣服的时候,小八爷看到了老人身上年份不一的伤疤,这是只有在战场上才会留下的痕迹。
“是我失敬了,老人家这是十多年前的旧伤,难道是参加过三藩之战吗?”小八爷一边放艾绒一边说。
“你倒是有些见识。”老人的语气依旧倨傲而不客气。
他的两个儿子看上去很崩溃:“爹,你可长点心吧,这位是八爷。”
“八爷?哪个八爷?”
“就是皇上的第八子,八爷啊!”
老人凌厉的眼风在屋里胡乱地飞了一阵,然后他闭上眼睛,开始装哑巴。一直到针灸结束,父子三人拿了食疗方子,约定了三日后再来,老人都没再说半个字。
小八爷此时没有多想,他救治过的退伍老兵没有一千也上百了。京里本来就多八旗兵,而早年入关打仗或者打三藩的那代人,都已经进入了老年病的高发阶段。这位姓赵的老人许是外地来的,也许还曾是个军官,但在小八爷的眼里,除了病情棘手一些,再无别的特殊之处了。
然而第二天他刚刚把自己的紫藤花旗挂到三怀堂门外,就见大阿哥胤禔气冲冲地冲了进来。“八弟做的大好善事!听说你专门去医治了赵良栋,难道是对爷有什么意见吗?有意见你说!”大千岁一边嚷,一边把佩刀拍在桌子上。
他的阵仗太大,刚刚一只脚跨进三怀堂的一个妇女,连忙又将脚缩了回去。就连在堂中挑拣药材的两个伙计,都躲到了柜台后头。
小八爷皱眉,让周平顺将门外代表坐诊的紫藤花旗收起来。“我看我的病人,跟大哥有什么关系?”
“哼,”大阿哥冷哼,“少给爷装傻,赵良栋刚刚拿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弹劾明珠,被皇阿玛说心胸狭窄。这汉贼转头就气病了,哈,要爷说这种目无尊上的老不死气死了才好。结果可好,你跳出来做好人了?”
大千岁别的不行,透露信息那叫一个专业啊。两句话就把事情给说明白了。
明白归明白,小八爷可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我又不知道,我刚回京。不过就算我知道他跟明相有嫌隙,也不会见死不救。”
“救救救!老八,你他额娘的就知道装好人!从前太子你也要救,如今赵良栋你也要救,你别认我这个大哥了,你当你的菩萨去吧!”大阿哥气得跳脚,差点没一头撞上横梁,他指着八阿哥的鼻子骂道,“赵良栋一介汉人,拿什么跟明珠争功劳?胤禩,你要背祖媚汉吗?!”
背祖媚汉,这对于爱新觉罗皇族来说,简直是一个匪夷所思的指控。但小八爷还真有一种朴素的民族之间平等的观念,此时见老大大庭广众之下搞歧视,心里也不痛快了起来。再加上他刚刚在系统中查询了赵良栋和明珠的恩怨情由,说白了就是三藩之战时作为绿营汉将的赵良栋是一线拼杀的,结果功劳大多归了明珠为首的满人督军。赵良栋从此一有机会就入京申辩此事,头铁得让整个统治阶层都脸上无光。
这就是一个从歧视开始,到歧视结束的闭环。
明珠有错吗?他只是按照当时的社会规则划分了功劳而已。那立下了重满轻汉规则的皇帝有错吗?他也只是为了维护大清尚且不稳的统治罢了。但作为在安定的社会背景下长起来的新一代,胤禔还根深蒂固地认为汉人就该低人一等,这就让小八爷心里不是滋味了。
八阿哥站起来,朝大阿哥抱拳:“我,爱新觉罗·胤禩,乃一介医者。医者治病救人,不因种族、年龄、性别、贫富而有差别。别说是汉人求医到我门上,便是俄罗斯人、佛郎机人,我也会搭救的。病人有错、有罪,自有律法和朝廷去判处他们,与我不相干。大哥若是觉得我伪善,那便觉得好了。我行好事,不是为谁谋名声的。”
小八爷说话一向有水平,上到万岁爷,下到老百姓,被他说服过的人数不胜数。但就有人听不进去他的话,仿佛天生的绝缘体一样。“好!你好样的!这是翅膀硬了忘了从前被我额娘庇护的样子了!”大阿哥咬牙切齿,拿起佩刀气冲冲地出门而去,走之前还不忘狠狠一拳砸在门框上,将木头纤维砸断了好几根。
整个三怀堂的人都不安地凑过来,门外看热闹的老百姓也在往堂里面张望。
“不必管他。”小八爷让小杯子去找人修门框,然后自个儿去外头挂紫藤花旗。他挂旗的时候,就发现街头巷尾不少人在偷看自己,遇到自己的目光,就连忙转过去假装买菜或者聊天。
小八爷叹了口气,他这个大哥真是,发火也不看场合的。八阿哥向四周抱拳,道:“兄弟间口角,平常人家常有的事情,我们家也没能免俗。不是什么大事,乡亲们不必担心。”
他这么说,护国寺大街上才又重新热闹起来。这附近的居民早就习惯了小八爷的亲民,此时还有大胆的来跟他搭话:
“实在对不住八爷,不是有意听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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