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嫡不如当神医[清穿]三岁的冬天
此时的八阿哥正在太医傅为格和朱纯嘏的注视下喝药。相比年长稳重的朱太医,傅为格年轻且擅长哄孩子。
八阿哥有意缠着他说中医,他便找了中医启蒙的汤头歌念给小皇子听。今日说的是《华盖散》:“华盖麻杏紫苏子,茯苓陈草桑白皮。风寒束肺痰不爽,急宜煎服莫迟疑。”
他念一句,八阿哥就抿一口药,不一会儿就下去了半碗。
身为成年人的内核,八阿哥胤禩自然不会因为药苦而哭鼻子,只眼巴巴地瞅着傅为格,催他解说。
傅大人笑笑,正欲开口,就听见外头太监尖细高亢的声音:“皇上驾到。”
当即屋里的人都愣住了。虽说有过大阿哥和太子的先例,但从三阿哥到七阿哥都是种痘的,种痘顺利皇帝自然没有亲自去照顾。现在到了八阿哥这个出身最低的皇子,之前也不见皇帝有多关心的样子,所以大家都默认他是不会来了。
这突然出现,着实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反应快的,已经原地跪下了;反应慢的,还在犹豫着是先服侍小阿哥喝药还是先接驾。
外头已经传来了皇帝一行的脚步声,听声音人数可不少。
大家心里更慌的时候,却见小阿哥直接从床上跳下,小腿麻溜地跑到门边朝着外面喊:“我得的是天花,所以,所以没得过天花的人不可以进来。”
“哎呦我的小祖宗诶——”哲嬷嬷的心脏差点从喉咙口蹦出来,但却只敢压着嗓门说话,“快回床上去。”
外面的脚步声停下了,接着响起一个男人带笑的声音:“听见小阿哥的话没有?没得过天花的都去院子外头候着。”
许多个太监侍卫异口同声地回:“嗻。”接着窸窸窣窣似乎是走掉了一些人。
男人的脚步踏上台阶,声音近得就隔了一扇门:“小八,皇阿玛来看你了。”
八阿哥小手抵着门:“您得过天花?”
“朕得过天花。”
小豆丁这才松开手,扑回哲嬷嬷怀里:“那您进来吧。”
门被推开,借着雪地反射的光线,八阿哥第一次看见了他的新父亲。
康熙穿着一件石青色的毛领常服,头上戴一顶护耳的毛皮帽子,瘦长脸上表情和煦,并没有想象中霸气侧漏的样子。他的身高在一米七十五到一米八之间,在江湖人胤禩看来算是中等。但他身材匀称,肌肉结实,不是习武就是有每日锻炼的习惯,这对于养尊处优的皇帝来说是挺罕见的,甚至可以说自律得可怕。
“小八正在喝药?”康熙一眼就看见了放在床头的药碗和八阿哥只穿了袜子的脚丫,“先把阿哥的脚暖上,将药喝了。”
八阿哥心知今天第二首汤头歌已经泡汤了,乖乖捧起药碗一饮而尽,朝康熙亮了亮碗底。
青年皇帝本来因着小孩没穿鞋乱跑有两分生气,这时也被逗乐了:“又不是拼酒,还亮碗底做什么?”
八阿哥眨眨眼。
“这孩子瞧着活泼得很,但朕怎么听说痘发得不好?”
朱、傅两位太医连忙上前回话:“皇上容禀,八阿哥虽已退烧,然发痘少,多集中于胸口后心,痘胞也不甚饱满。此状少见,微臣等害怕病情反复,不敢稍有大意。”
这话说得胤禩一阵心虚,恐怕是他之前运功治疗才导致了病症不典型,结果害得周围人跟着担心。但这又没法解释。
没有武侠经验的康熙明显也是担心的,他亲自掀了小豆丁的衣服查看他的天花痘疹,确实是红色的扁痘,一大片长在心口的位置,看着就疼。
康熙抬手碰了碰,就见小儿子吸了口气。
“疼,还是痒?”
“疼、也痒。”小孩子说,“我要听傅大人读诗,听了就不记得疼了。”
帝王的眼里闪过一丝混杂着心疼和愧疚的复杂神情。这个儿子他并不熟悉,此前所有的印象都不过是在惠妃宫里被奶妈抱着的一个小小的模糊的影子。
直到今天,进入东所的短短几分钟,这个影子突然清晰而霸道地照映在他的脑海中,是个聪明、善良又坚强的孩子,有一种规矩外的奇特,但并不让人讨厌。
刚刚认识,就要失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