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茶话会(1/1)

作者:孤帆远扬

生而逆流第100章 茶话会

平江城县衙正堂,古沛、秦诚、董平、董向飞俱都面色凝重! “此次帝都来的人遭遇袭杀一事,事关巨大,诸位当知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当说,免得祸从口出。” 古沛话音落下之际,秦诚、董平、董向飞均是重重点头。 见秦诚面含忧色看向自己,古沛出声安慰:“秦大人,北洪派出细作,且胁迫我东承边民编入其中行事,本就防不胜防,此事待我返回曲江之后,会向内侍大人和贺大人详细说明,秦大人不必担忧。只是尹杨两位姑娘的四名随行人员,要劳烦秦大人好生安置养伤。” “这是自然,下官定会安排妥当。” 古沛看向董向飞:“董兄弟,既然此间事了,我们结伴返回曲江如何?” “自是求之不得。” 古沛起身之后,走出两步顿住身形转身,朝董平肩上拍了拍:“董大人,北洪派出的这四名刺客,可得好生看管,待得内侍大人途经平江之后,肩上的重担才得松解。” 董平重重抱拳:“大人但请放心,下官衣不解带也会将人给看牢。” 古沛跨出正堂门槛,又朝身侧的秦诚轻声提醒:“此间始末呈奏帝都之后,必然将掀起不小风波!贺大人之前曾有提及悬赏甄别敌国细作一事,建议秦大人发布悬赏至安平县全境,依靠边军、衙差终究人单力薄,难免会有疏漏,若是通过百姓来甄别,势将事半功倍。” 秦诚朝古沛一礼:“谢大人提点。” 一行四人朝着衙外走去,古沛轻叹:“南州多历战乱,如今在贺大人带领之下,渐现兴荣之态,好不容易堆砌的稳定繁荣,需要我们同心协力来维系。” “是,大人,下官明白。” 董向飞看向古沛,古沛回了董向飞一个微笑,继而两人跨上衙前的骏马。 “秦大人,董大人,告辞了。” 随着古沛、董向飞率先策马缓行,一辆马车跟在古沛一行人后缓缓转动了车轮。 出了平江南城门,古沛朝董向飞看去:“董兄弟是否在疑惑我对秦大人说的话?” 董向飞略有一丝尴尬:“正是,还请古大人解惑?” “秦大人是个好官,政务民生开展得井井有条,之所以我会对他说那一番话,只因秦大人少了直面地方权贵人家的那一分决心。” 见董向飞若有所悟,古沛没有再往下说,有些话贺晨目下没有机会,或许不适宜对秦诚说,但古沛可以说,毕竟古沛可以算得代表着皇家。 随着马车颠簸,尹溪和杨雪不由握紧了扶手,尹溪看着杨雪额头布满了细密汗水,抬手为杨雪擦了擦:“雪儿,是不是哪不舒服?” 杨雪摇了摇头:“溪姐,之前没有胃口,感觉有点晕。我没事的,溪姐。” 尹溪轻柔将杨雪揽了靠在自己肩上:“如果要歇一会就跟我说。” 杨雪轻轻应了一声。 曲江州衙西厅,黄品良和贺晨端坐主位左右,州衙一众主官依次坐于两边,与黄品良和贺晨对面相坐的是曲江城及原曲江县地界上一众权贵人家话事人,西厅是州衙最大的一个厅,此刻也坐了个满满当当。 衙中一众书办吏员一一给厅中众人奉上茶水之后退至西厅一角,书吏们端坐于书案之后,等待着记录。 黄品良端起茶壶给贺晨续上茶水:“贺大人,今日某旁听一番,还望贺大人不要介意。” “内侍大人言重了,下官若有不当之处,还请内侍大人多作提点。” 两人对话,一字不漏传进厅中所有人耳中,一众话事人心下不由一个激灵!这内侍大人代表着帝都,甚至可以说代表的是辰光皇帝!如今听此人短短的举止言谈,无不透露着与贺晨的亲近之意! 贺晨身板挺直,坐姿端正,一众话事人静息以待。 “诸位,本官出身商贾之家,想来已然周知。这些时日以来,曲江城中甚嚣尘上,公然与州衙一应政令呈对抗之势,虽说尚停留于争论阶段,但诸位想必也在担忧,若是一个管控不当,将会发生之局面!诸位,州衙的府军和本官府上的府兵,十九人被刺身亡,十七人至今踪影全无,一人重伤垂危!试问诸位,府军和府兵代表着什么?” 贺晨刚毅的面庞上压制着怒意,眼神中的冷厉,一抹悲意却犹如冰锥一般,刺进了厅中众人心头! “府军和府兵,都是皇朝的军卒!都是陛下的军卒!试问,不论是你们的亲友,还是你们的生意伙伴,又或是你的姻亲,他们如此胆大包天,问过你们没有?犯下这般重罪,据实告知你们没有?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们这般罪行,跟造反有何差别?” 贺晨此言一出,厅中众人大多面无血色!确如贺晨所言,厅中很多人并不知道府军和府兵有这般重大的伤亡!更如贺晨所言,打杀府军和府兵,跟造反确实没有任何差别! 贺晨看向厅中前排的一个老者:“黄家家主,黄家行商百年,家大业大!在曲江城说是首屈一指也并不为过,可黄家主是否知道,你的小女婿为祸乡里,肆无忌惮草菅人命足五人?你的女儿女婿肯定没敢告诉你这些事吧?” 面对贺晨灼灼的目光,黄姓老者嘴唇不住哆嗦:“贺大人所言可真?” 贺晨沉沉一叹:“千真万确!一应证据齐全。” 黄姓老者扑通跪地:“诸位大人,老夫从未想过那孽障居然如此丧尽天良!我黄家确实与之无关,还请大人明察呐!” 贺晨起身走向黄姓老者,弯腰伸出双手扶起黄姓老者:“黄家家主,若非念在黄家多次在战乱中捐银捐物,且黄家主为人谦和,素有善名,本官早已命人缉办黄家满门!” 黄姓老者一听贺晨此言,额前的汗珠已然禁不住滑落! 贺晨转身落座:“黄家主,不论在这些时日当中,黄家都做了什么,本官既往不咎,也请黄家主能够深明大义,将是非辨明。” 黄姓老者捏起袍袖将汗水擦了一把起身:“贺大人但请放心,老夫定然不会再执迷不悟。” 贺晨看向黄姓老者,心下不由暗叹,这黄家家主,一句不会再执迷不悟,将他想说的都说了个透! “好,本官相信黄家主。黄家主请坐。” 待黄姓老者落座,厅中一时陷入沉静,黄品良及衙中一众主官都看向厅中一众权贵人家的话事人,而一众话事人心中则是心思百转。 贺晨先挑了黄家说事,固然有黄家能代表曲江一众商贾的原因,但是否也在向众人传递另外的一层意思? 黄家做过的一些事,厅中众人几乎都知晓!贺晨对黄家家主的允诺,是不是意味着,但凡没有涉及命案,州衙都会网开一面? 贺晨环视厅中一众话事人一圈后:“诸位的家族,要么是积累数代的富贵人家,要么便是清贵!当中更有不少深谙于营商。有一点诸位都深知,安定繁荣之重要性!” 贺晨端起茶杯浅饮一口:“我们南州雨水充沛,河库密布,土地肥沃,不像西北之地贫瘠,更不像北方不少地方苦寒!虽说没少经受洪涝袭扰,但事在人为,随着一辈又一辈人治水,至少我们没有再经历过洪水肆虐。正因为我们南州得天独厚的先天条件,纵使这数十年间屡遭战乱荼毒,纵使哀鸿遍野,数度堪比人间炼狱,但战争停息之后,南州很快便能焕发生机,这或许也是大南,还有振昌一直对我南州心存觊觎的根本所在!诸位至少都经历过三到四次南境战乱,那必然对战争的残酷血腥历历在目!横尸遍地,血流成河的惨状,诸位必然深深刻在心里!本官想问一问,那炼狱一般的惨景,是否能够触动所有人的心?” 贺晨轻轻将茶杯放下:“每一条鲜活的生命在战争中丧失,幸存的家人无不经受锥心之痛!更遑论那些在战争中饱受欺辱的女子,还有便是那些孩童及幼儿,在面对敌军的铁蹄及屠刀时,本官时常在想,这是何等的无奈,又是何等的惨烈!” “没有强盛的皇朝,没有强大的军队,南州经受过的战乱,才平息下来的四延县之战,便不会停止!诸位的家族在南州都有头有脸,有财有势,可在以往的多次战乱当中,你们的族人亲朋,有多少人死于战乱当中?归根究底,强大的东承皇朝,强大的东承军队,才是我们所有人的依靠!对于那些屡屡欺压百姓,为祸一方,且沾染着人命的人,皇朝的律条绝计不会放过!在座的诸位,本官提醒你们一句,不论你们对族人及亲朋的罪行知不知情,本官希望你们都如黄家主一样深明大义,明辨是非,以免祸及更多的人!” 贺晨逼视着厅中一众话事人,只见一老者起身:“贺大人,老夫有话要说。” “原来是杨家家主,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贺大人也说了大人出身于商贾,如今又高居南州府尹,其中诸多事务之本质,想来大人心知肚明,不知大人意欲如何处置?” 厅中一众话事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杨家还真够虎的,这话居然就这么问了出来!不过,众人却在庆幸之余很是期待,期待贺晨接下来的回答。 “杨家主请坐。” 黄品良嘴角微勾,帮着贺晨续上一杯茶水后看向贺晨。 “在回答杨家主的问题之前,本官再跟诸位说说一直装在本官心中的话。本官曾多次跟随几个师父游历多地,本官对很多所见景象记忆犹新!长年赤脚,衣不遮体,在很多地方比比皆是,长年吃不饱饭,一年也未必能够吃上一顿肉的更不在少数!在座的诸位锦衣玉食惯了,一部分人更是鲜有踏足乡间,是不是会觉得本官所言不实?一家七八口人挤在两间,甚至一间低矮的茅草做顶的土房里,兴许有些人更是不相信吧?” 贺晨的目光一一在一众话事人的脸上掠过,看到一众商贾起家的话事人都面色沉重,心头稍感一丝安慰。 “东承还有很多百姓长年能穿的也就一身粗布衣衫,还是补丁加补丁的!饥饿长伴之下,脸上难见一丝血色!如果诸位当中有人未曾得见,本官倒是建议去看一看。同样生而为人,一些人自小锦衣玉食,甚至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而太多人却仅只为了活着,纵是劳苦一生,也做不到!” 贺晨缓缓起身:“诸位,当你们或是你们的家人给家中猫狗所吃,都让很多人可望不可及,当你们或是你们的家人亲朋将很多人赖以为生的田地以各种手段占据,当你们的家人或是亲朋肆意欺压贫苦百姓,甚至强抢女子淫乐,逼迫贫苦百姓卖儿卖女求得生路之时,你们可曾想过后果?若是皇朝律条不管,若是州衙不管,当这些人当中的大部分没有生计着落之时,他们能够化身为虎狼,抢空你们的一切财物,占据你们所有的家产田地,更将把你们施予他们的苦难加倍还给你们!或许你们及你们的亲朋,沦为他们锅中的肉食,也将理所当然!” 随着贺晨的话一句句传入耳中,厅中一众主事人都已是头皮发紧,脸色发白,喉头发干,甚至感觉到嘴唇都在发麻!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国法和家规是为了维系国家与家庭的伦理纲常,是为了维护人活在这世间应有的尊严和公义!过往如何,本官在此向诸位承诺,但凡未曾沾染人命,没有对皇朝公律有过大的冒犯,前尘诸事,该揭过的,州衙会网开一面。但有一点,南州的民生需要恢复,需要尽早尽快恢复,本官希望南州的有识之士相助一程。” 厅中一众主事人听到贺晨的明示之言,全都低头沉思起来。 贺晨看向刘广奇,只见对方也在看着自己,贺晨向西厅南面移步:“刘院正不知有何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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