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逆流第39章 一个好年
也就在腊月初九这一日,平江城中传遍了一件事,裴家布庄的大小姐裴书瑶不要名分,不顾名节,住进了贺府。 随着此事越传越开之后,内里的情由也被统统扒了出来!当百姓知道孟家长子定下婚约后三年在外读书赴考都未取得功名,一直拖着裴家小姐不说,还在其长子身故他乡之后,想要次子与裴书瑶再立婚约,百姓们都骂孟家欺负裴家无人!骂孟家黑了心,摆明了是冲着裴家家产去的!尤其是听到,裴书瑶与孟家到县衙解除了婚约,之后便发生夜间被人往房上丢石头、往院中丢死猫,甚至毒杀裴书瑶养的大黄狗,百姓们可谓是将孟家骂得一无是处,都在暗下决心,以后如无必要,再也不去孟家的店铺。 裴书瑶环住贺晨脖子:“夫君,谢谢你!” 说完,裴书瑶凑近,在贺晨唇上一啄,哪料才待离开,却被贺晨逮了个正着。 看着媚眼如丝的裴书瑶,贺晨嘴角噙笑:“夫人总是这么甜!” 裴书瑶抿了抿唇:“夫君,这孟家如今该是肠子都悔青了吧?” “自作自受!若不是他孟家下作,怎么让百姓如此厌恶孟家?他孟家如今如同过街老鼠一般,有他受的。” 趴在贺晨怀中的裴书瑶笑颜如花:“夫君,你为书瑶做的已经够多了,书瑶此生有你,也不知积攒了几辈子的运气。” 贺晨轻轻拍了拍裴书瑶:“好了,该起了。我得去安排一些公务,这冰天雪地的,不要再往外跑,有什么事交给裴玉带上饶强他们去办即可。这孟家虽说不敢放肆,但小心驶得万年船,我可不想你有任何危险。” 裴书瑶温柔而细致地为贺晨将衣袍穿搭妥当,自后抱住贺晨:“夫君,衙中终是寒凉了些,事情安排妥当之后,待到书房当中要暖和些。” “放心吧,书瑶,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贺晨用过早食离府,裴玉在裴书瑶耳边轻语:“小姐,大人已经走远了。” 裴书瑶转脸瞪了一眼裴玉:“你个小妮子,竟然敢取笑我,等哪天你有了心上人,看你会不会跟我一样。” 裴玉俏脸一红:“小姐可不能乱说,玉儿要一辈子跟着小姐身边。” 裴书瑶饶有意味看了看一起长大的这个小姐妹:“玉儿可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要不我跟夫君说说,让夫君把你收入房中?” 裴玉低头:“小姐莫要取笑玉儿,像玉儿这样的孤儿,大人是看不上的。” 裴书瑶沉沉一叹,搂过裴玉:“玉儿,有哪个女子不想自己的夫君只爱自己一人,我深爱夫君,可我发现夫君胸中有一抹化不开的愁苦,我有过婚约,那人还身故他乡,世间的风言风语,注定我不可能独自拥有夫君,更不可能做夫君的正妻,不过如同我跟夫君所说,峰回路转之下,能够得到夫君垂爱,守着自己所爱之人,我何其有幸!你却不同,虽说没有出身于高门大户,但出身清白,人又长得这般娇俏,找一个相爱之人厮守一生,白头到老未尝不可。” 裴玉朝裴书瑶温婉一笑:“小姐,我知道你为我好。我想多陪陪小姐,若有一日玉儿有心属之人,我会跟小姐说的。小姐,尹溪和杨雪,她们看大人的眼神不一样。” 裴书瑶拉着裴玉的手:“走,我们回房去说话。” “玉儿,她们也是苦命人,经历跟你差不多,都是自幼便失去了父母,有幸得县令夫人收留并养大,按照尹溪所说,县令夫人虽说对她们四人也算不错,但县令夫妇的用心,可能在她们四人一天天长大之后,便起了变化。” 裴玉有些惊愕:“小姐,她们难道?” 裴书瑶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县令夫妇见她四人容貌不俗,便开始悉心培养,若无大南来犯的话,兴许她们四人的命运会是某一日送到某人府中,起到许唯想要往着上爬的作用。” 裴玉听后,心中莫名有些心酸。 “杨晴和高萍成了婚,而尹溪和杨雪则是留在夫君身边,谁还不盼望有个好夫君呢?夫君年轻有为,温文尔雅,文武双全,在大南敌军来犯这三月多来,夫君做的每一桩每一件,都值得平江和曲江的所有百姓感念一生!夫君这样的好官,这样一个胸怀家国百姓的伟丈夫,又有哪个少女不爱呢?” “那要是她们跟大人?” 裴书瑶抿嘴一笑:“这就是夫君可贵的地方,他承认动过心思,但他却没有跟尹溪和杨雪有过任何逾越之举。兴许夫君也对你动过心思,等哪天我问问夫君?” 裴玉俏脸一片羞红:“小姐,正经说着话,怎么突然就取笑玉儿。” “好了,不逗你了。好好跟府中每个人相处,夫君肩负万民生计安危,切莫让夫君分心在家事上。” “我明白的,小姐。要不是大人垂怜,还不知我们要面对孟家多少下作手段,再说,大人是做大事的人,若是让大人为家事分心,我们是不是太无用了些。” 裴书瑶笑而不语,看着面含羞涩的裴玉。心下却是一叹,之前每一次与夫君相见,玉儿都有陪着自己,两年多下来,若说玉儿心头对夫君好感,怎么可能? 贺晨坐在大堂桌案下首,吏房主事卓同,教谕夏庭宇,刑房主事谢良宇,工房主事骆鹏,衙头宋文光、柳武、董平及衙中几个书办分坐堂中。 贺晨看着围坐在几个炭盆边上烘着火的众人,尤其是看到几个将自己裹成一大团的几房主事,心里实在堵得慌,几位长者也实在不易,拖着羸弱的身躯,唉! “诸位同僚,今日天气稍稍回暖了一些,所以请诸位到衙中来议一议来年诸务的开展。因关乎平江县民生大计,是以辛苦诸位了。” 贺晨说话的时候,多是看着围着一处的四位主事。这客气话一定得说,如今县衙没有县令,也没有主簿,哪怕这四位长者不来县衙,每日窝在家中,追究下来,也没什么事,可自己派人去请,四个老人家还是赏脸前来了不是。 卓同率先回了话:“谢过大人体恤,我等几个老朽身子羸弱了些,战乱期间,不但有劳县尉大人把我们几把老骨头收容到了大弯山,还一力扛下了全县诸务,说来这几把老骨头,惭愧呐!大人有话说,我们都会听在心里。” 卓同的话,倒是让堂中一众人都点头认同。 贺晨看向几个老主事,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端起茶杯喝了一杯,放下杯子开口:“首先,二月下旬,我县就该着手撒秧育苗,之所以提及到撒秧一事,是因为曲江县在此次战乱当中丧失人丁不少,未来这月余来,定然是冰天雪地,纵是帝都派出新任官员赶赴平江和曲江,到任之后,必然已经过了时节,是以,我才将此事首先提出来。我的想法是,我县尽力往前赶,我县的谷种撒下之后,全面将谷草盖上,留下一些人来负责给秧田保水,之后便发动百姓赶往曲江县,帮助曲江县尽快把谷种撒到秧里。至于到了栽秧那会,曲江的官吏必然已经齐齐赴任,我们也就不必操心了。” 骆鹏点了点头:“大人,老夫认为可行。至多抽出半月时间,足够帮着曲江那边把谷种撒完,并且回到县内来,刚好接着到小麦地里除草。” 夏庭宇见没有再接着说话,想了想还是开口:“大人,曲江那边的谷种是否已经备下?” 贺晨看向柳武:“柳头,谷种之事进展如何?” “禀大人,自从城北和大弯山聚集起大量百姓之后,谷种的筛选就逐步在开始做,只是之后敌军退出老虎关和曲江城,百姓大量往着曲江县去种小麦,所以目前还差四成左右。”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等天气转暖一些,加把劲。” “是,大人。” 谢良宇心头疑惑,但又不得不提醒贺晨:“大人,一县所需的谷种可不少,大人没有经过官衙正式交接,就把谷种给曲江县撒上,万一以后跟曲江那边交涉不利的话,于大人可不利。” 贺晨点了点头:“谢主事不必担心,因各位主事身体抱恙,从大弯山出来之后又逢严寒之下,一些状况你们尚不了解,自松州府运来的粮食当中,足够曲江县所有的谷种。” “那就好,那就好。” “这几月以来,历经战乱之下,曲江县那边死伤数万之众,大家心头都极为沉重!逝者已矣,生者还当继续!年后,涉及农耕的水牛、犁,经过这数月以来的摸查,县内已然有了比较清晰的了解,依照之前决议,撤走的多家田庄,将会匀出一些来交由各村寨暂用,有一点须跟百姓说清楚,一定用妥善管理好。这一点,我认为要知悉几位主事知晓。” 四位老主事一边拱着手,一边沉思起来。 “大人,说下来,各家田庄撤走之时,据老夫所知,有几家是卖给你们贺家,但有几家只是由你代管,若是其间出点什么错差,老夫担忧大人到时有嘴也说不清呀。” “关于夏教谕所说,我也曾有考虑过,百姓都是良善之人,必会好生管理妥贴,至于如果真有差错,由我一肩担着便好,只是需要在座诸位一会在文书上签字以证明我并非胡作非为即可。” 听了贺晨所说,众人连连点头之余,对贺晨的敬佩更是多了几分!毕竟贺家虽富有,但像贺晨这样愿意为了百姓而担责的人,不多。 “诸位都知道,往往到了秧苗要移栽到水田里的时候,我们平江和曲江,雨水很是充沛!致使我们平江和曲江乃至周边数县,时常会有山洪爆发,造成的损伤不可估量!除了撒秧之外的重中之重便是防涝排洪。” 众人再次点头。并且对对于贺晨的布置很有信心,只因为贺晨在百姓之中累积下来的声名和威望前无古人,试想贺晨振臂一呼之下,整修沟渠一事必然不会像往年那般阻力重重。 骆鹏作为工房主事,听到贺晨如此重视防涝排洪一事,很是激动:“有大人这样为民办实事的好官,真是我们平江县的幸事!老夫年后必定带着工房一众兄弟好生把这一摊子事给管起来。” “好,有骆主事这番话,我就放心了!只是骆主事统揽整修诸务即可,毕竟岁月不饶人。” 骆鹏长长一叹:“是呀!老夫已然老迈,要是再年轻五岁,必然能够跟随大人再为百姓做出不少实事。” “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虽说各位主事已然临近花甲之年,但平江城数十年中的风风雨雨当中,诸位积累下来的治理经验心得,却能够让我们这些后辈得益非浅,且要少历许多波折。所以,各位主事更要好生保重身体,有各位督导提点之下,我们这些后辈才能更好为百姓生计而尽心尽力。” 四位主事脸上都布满了笑容,这话听着实在舒坦极了!四人对于贺晨这个后生,打从心里就很满意,如今贺晨对四人恭敬有加,四人实实在在像看自家后辈一样对待贺晨。 “还有一事,这几月以来,在我们衙房一众弟兄和乡勇、庄丁迁离百姓过程当中,对百姓住屋做过一次相对全面的排查,有一些房屋已然歪斜,年后栽秧时节,连天的雨水之下,这些住屋极大可能面临倒塌,一旦发生这样的情形,必然会造成人员伤亡,所以,天气回暖之后,我的意见是着手进一步排查,对于住在危房里的百姓,如何安置一事,诸位都说一说看法。” 柳武显得忧虑重重,见贺晨看向自己,柳武索性将自己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大人,之所以有这些危房,很大程度上,跟住危房的百姓有关,很少因为天灾人祸及病痛导致修缮不了房子,大多都是游手好闲,好吃懒做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