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无良（作者：小夜微冷）第260章260
睦儿将革带解开，脱下繁重的大袖宽袍，他一步步逼到李璋跟前，一个窝心脚就把李璋踹翻在地，连滚了几下才停住。&lt;/p&gt; 睦儿阴沉着脸走过去，站在李璋身侧停下，他伸出手，立马就有人给他递上绣春刀的刀鞘。&lt;/p&gt;</p>
“忤逆不孝的畜生，我这就替爹爹打死你！”&lt;/p&gt;</p>
睦儿扬手就打下去，我发现儿子刻意避开了要害，专往背、臀、胳膊和腿这些地方打，死不了，但很疼，他从小就在军中混着长大，下手黑，没几下就把李璋的衣裳给打破。&lt;/p&gt;</p>
而李璋吃痛，一开始要咬紧牙关不发声，后面实在撑不住，痛苦地嚎叫。&lt;/p&gt;</p>
我朝李昭看去，他扭过头，一言不发，而群臣也没一个站出来阻止睦儿。&lt;/p&gt;</p>
这时，我发现李璋已经被打到角落，他怨毒地瞪着睦儿，大口喘着粗气，骂了句：“小畜生！”&lt;/p&gt;</p>
“呵。”&lt;/p&gt;</p>
睦儿又一下打下去，他手攥住刀鞘，指向李璋的门面，虽气极，但仍保持冷静，冷笑数声：“大哥哥，但凡你是个能扛得住事的君子，这皇位我不要，绝不和你抢。”&lt;/p&gt;</p>
“哼。”&lt;/p&gt;</p>
李璋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你子凭母贵，仗着有个妖妇母亲，又有无数身居高位的亲长为靠山，皇帝偏纵得你无法无天，你屡屡羞辱我，如今我败了，不是败给你，而是失败给了命！天不公允，运不待我，倘若我没有一时心软，坚决杀了皇帝……”&lt;/p&gt;</p>
“闭嘴！”&lt;/p&gt;</p>
睦儿用刀鞘抽了下李璋的嘴，喝骂：“没本事的人才会怨命认命。”&lt;/p&gt;</p>
睦儿担忧地看了眼龙椅上的父亲，朝李璋呸了口，斥骂：“你一天到晚想着勾心斗角，要么削尖了脑袋赢美名，要么哀哀啼啼抱怨父亲不公平，难道父亲没给过你机会？没有真心待你好过？你太让人失望了。”&lt;/p&gt;</p>
睦儿皱眉，摇头道：“如今的海晏河清、天下太平，那是父亲和众臣辛辛苦苦行十几年新政缔造的，你参与了么？你献策了么？你所谓贤王的美名，不过是佛像表面的那层金子，看着闪光耀眼，一揭开，里面全都是臭不可闻的污泥！你可知百姓赖以生存的是什么？田地！你却从百姓手里抢走田地，腆着脸去讨好官员亲贵，让他们支持你造反！你糟蹋了首辅多年来的心血，你有何面目叫他师父！&lt;/p&gt;</p>
你知不知道，如今越国人已经汉化改革，铁骑一日强似一日，象州周边部族也虎视眈眈，如若咱们再不图强，迟早被人瓜分欺凌！而你这没根骨的东西，居然本末倒置，用田地去讨好宗亲，贿赂大臣，怎么，将来越国人打来，你是不是也要割地求和？”&lt;/p&gt;</p>
李璋被睦儿的连番质问弄得怔住，立马反驳：“你胡说，我、我不会……”&lt;/p&gt;</p>
“你不会什么？”&lt;/p&gt;</p>
睦儿脚踩住李璋的脸，不屑地呸了口，冷声叱道：“没根骨的东西，若你为帝，我必造反！”&lt;/p&g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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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广寒宫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lt;/p&gt;</p>
殿里忽然陷入出奇的安静, 诸臣没一个敢站出来替李璋说话。&lt;/p&gt;</p>
李昭闭眼，头靠在软枕上不言语，他呼吸得不顺畅, 看起来很难受, 而袁文清则抱着他的官帽，站在睦儿和李璋兄弟跟前, 低下头啜泣。&lt;/p&gt;</p>
事到如今，我想最难过的还是李昭和袁文清。&lt;/p&gt;</p>
这里边的掺杂着太多事、太多情、太多恨, 看李璋如此冥顽不灵的样子, 看来是说不通了。&lt;/p&gt;</p>
初审过后, 那就是漫漫无期地二审、三审、四审, 谋逆大案，势必牵连甚广。犹记得二十六年前先帝废立太子, 就是闹了这么一场，如今李昭这一朝也重蹈覆辙。&lt;/p&gt;</p>
我起身走到李昭跟前，用帕子轻轻帮他擦额上的虚汗, 轻声道：“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三司办去，你身子不好, 快回偏殿歇息吧。”&lt;/p&gt;</p>
“嗯。”&lt;/p&gt;</p>
李昭长长地出了口气, 他拍了下我的手, 让我放心, 随之又陷入了沉默。&lt;/p&gt;</p>
良久, 李昭轻抬两指, 薄唇打颤, 抬眼看了下一旁侍立着的大太监施周，虚弱道：“念吧。”&lt;/p&gt;</p>
施周腿微曲，双手虚扶住李昭, 应承道：“是。”&lt;/p&gt;</p>
只见施周偷摸用指头揩去泪，往前走了数步，立在金阶之上，从袖中取出封早已拟好的谕旨，高高举起，他甩了下拂尘，环视了圈四周，待众臣都躬身站好后，扬声道：&lt;/p&gt;</p>
“陛下有旨，李璋谋逆案，依章程交由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三司审查，依法处决，但三司也当秉承本朝慎刑之责，对犯官亲眷及宗族中不涉事之人，宽大量刑处理。”&lt;/p&gt;</p>
念到这儿，施周望向礼部尚书羊羽棠，朗声道：“有罪当责，有功必赏，此番朕遭厄难、朝纲蒙尘，诸部阁重臣勇于担当，乃国之栋梁也，其中，抚鸾司黄梅、北镇抚司千户申定雄、太医院院判杜仲、威风营小将武宁等人居功甚伟，礼部酌情予以封赏。”&lt;/p&gt;</p>
最后，施周转身面向远处角落里的李璋，眉头微蹙，高声道：“皇长子李璋谋逆，证据确凿，本该赐鸩毒，然先祖曾有遗训，凡我李氏子孙不得自相残杀。现将李璋从宗谱中除名，废为庶人，赐姓逆，筑高墙，其阖家圈禁，派重兵把守，非死不得解禁。”&lt;/p&gt;</p>
我一怔，不禁叹了口气，这惩处对心高气傲的李璋的确很重，而且他妻妾子女这辈子也折进去了。&lt;/p&gt;</p>
不过李昭到底仁慈，还是留了这小子一命。&lt;/p&gt;</p>
我下意识朝李璋看去，他听到谕旨后显然也是愣了片刻神儿，忽然冷笑，进而狂笑，呸地吐了口血唾沫，胳膊撑着墙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子左摇右晃，怨毒地盯着李昭，不屑地挑眉一笑：&lt;/p&gt;</p>
“哦，知道了。”&lt;/p&gt;</p>
说罢这话，李璋朝皇帝挥了挥手，自顾自往出走，口中发出鹞子般刺耳又癫狂的笑：“庶人逆璋这就去蹲圈里，走了。”&lt;/p&gt;</p>
说实话，如果睦儿三兄弟若是这般忤逆不孝，我早都一耳光打下去了。&lt;/p&gt;</p>
我厌烦地瞪了眼李璋，就在此时，我听见跟前的小太监惊慌地呼喊：“陛下晕过去了，快！快！杜太医呢？”&lt;/p&gt;</p>
我急忙转身，果然发现李昭唇角和鼻下又流出了血，整个人瘫软在龙椅上。&lt;/p&gt;</p>
那瞬间我脑中一片空白，若是李昭被那孽障气出个好歹来，我可不会手下留情。&lt;/p&gt;</p>
慌乱之间，我看见群臣和睦儿等人都冲了上来，而杜太医父子也着急地呼喊：“快将陛下抬回偏殿！”&lt;/p&gt;</p>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跑回的偏殿，只看见杜太医父子焦急地让太监将无关人等撵出去，说要专心替陛下施针……儿子护在我跟前，一个劲儿劝我别着急，爹爹肯定会没事的。&lt;/p&gt;</p>
……&lt;/p&gt;</p>
夜阑寂静，硝烟起又平。&lt;/p&gt;</p>
这座百年孤城被喧闹了几日，再次沉沉入睡，只有夜虫还在轻声细语，仿佛在笑谈这人世百态和聚散离合。&lt;/p&g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