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摸鱼郎第57章 谋杀案水落石出
王吒讲得兴起，口沫横飞，各种火炮理念和新词不断喷涌，皇帝听得云里雾里，似懂非懂。 突然，一个太监碎步走到王承恩跟前，轻声耳语。随后，王承恩走到皇帝身前，俯身说了几句。 “嘉定伯！他来做甚？”皇帝揉了揉眉心，该询问已经问得差不多，他抬了抬手：“宣嘉定伯进来。” 王吒一听到嘉定伯，脸色瞬间冰冷，涌出一股愤怒之色，王承恩瞧在眼里，心中吃惊，少年人喜怒形于色，好生大胆！ 王吒感受到有人注视自己，侧头看去，正好与王承恩对视，他立马警醒，王承恩目光满是深意，自己过于孟浪，现在身处皇宫，怎能表现出愤怒？ 在王吒埋头低调之时，嘉定伯肥滚滚的身躯滚动着进入屋内。 “陛下！家仆铁敢略通火器打造，能为朝廷效力，臣甚感欣慰，定当倾力支持。铁敢这段时间就留在军工厂，全力打造火器，军工厂如有困难，要人要物资，臣全力配合，只愿燧发枪能早日装备京营。” 王吒脑袋嗡的一下，还能有这么无耻的操作，以退为进，过来抢功！ 嘉定伯为啥大脑突然灵光？源自于王承恩的一句“你干得好事”，他大惑不解，立马发动宫中关系打听原委，原来皇帝要找铁敢，看中铁敢会造燧发枪的手艺。 他立马开窍，不再一门心思想责罚铁敢，不得不佩服嘉定伯的机智，化解一场“公关危机”，顺带给皇帝留下好印象，以后说不定还能控制铁敢。 皇帝龙颜大悦：“国丈有心了！来人，把云南进贡的玉壶拿来。” 嘉定伯内心笑开了花，躬身回道：“陛下，流寇匪乱，自当为朝廷分忧，这是臣的本分，受之有愧！” “国丈献出家仆，此乃大功，朕不会白用你的工匠，燧发枪和火炮制造步入正轨后，铁敢可重回嘉定伯府。” 王吒肺已经气炸，堂堂现代人，竟被你们当作奴仆！枉我方才传授火炮火器制造与使用的知识，知识这么廉价么？工匠人才这么廉价么？大名皇帝竟如此愚昧！ 皇帝似乎想起了铁敢，确实是个能工巧匠，赏赐了他的主人，不赏赐他好像有些不妥，于是温和看向铁敢。 “铁敢，你造枪有功，赏五十两银子，以后专心造枪造炮，赏赐不会少。” 嘉定伯不等铁敢谢恩，抢先回道：“陛下，铁敢年少，当不起如此重赏，臣一定叮嘱他，尽心为朝廷，为军工厂做事。” 皇帝挥了挥手，说道：“铁敢当得起重赏，只要用心做事，朕不会吝啬。” 就这样，王吒揣着五十两赏银，嘉定伯抱着内装玉壶的锦盒，一个郁闷，一个开心得要起飞，一前一后走出皇宫。 暖阁内，皇帝支开三皇子，沉默片刻，问道：“王伴伴，你怎么看？” “回陛下，铁敢确实是少年天才，难得的工匠宗师！”王承恩觉察到皇帝似乎不喜欢铁敢，但现今军工厂真不能没有铁敢，所以如实夸赞铁敢。 皇帝没有说话，半晌才开口：“铁敢年纪轻轻，对火器的理解不逊于天师，的确难得。但朕不喜欢他，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初次见面，看到铁敢带动三皇子又跳又唱，给皇帝留下难以磨灭的坏印象。而且说话语气中那种神态，太过狂傲，跟以前的吴名几乎一模一样，一点不谦虚。 王承恩心里直接崩溃，我的皇帝呀，你咋这么多疑，魄力不够，不善断！ 平心而论，皇帝十多年来勤政俭朴，历朝历代难得一见。政务军务，皇帝广纳众臣之言，但凡不解之处，事无巨细，皇帝总能亲自咨询，姿态放得很低。 可是！谋后得断，床上千条计，下床一主意，得会断，得有魄力去断，去执行。 前几个月，后悔没能护住天师，后悔没能留下吴名，那种撕心裂肺，那种痛不欲生！现在又出现一个胜过吴名的工匠宗师，怎么犹豫起来了？ 当初不是要让吴名当军工厂厂卿么？要让我去辅佐吴名，现如今，新的人才来了，怎么能如此怠慢，当别人是嘉定伯的奴仆，你不明白他是被嘉定伯从军工厂抢过去的么？ 现在是什么处境，国家已经四面楚歌了，我的皇帝呀！ 王承恩很无奈，意味深长地回道：“陛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咦！皇帝惊讶看向王承恩，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以往都顺着我的思路走，今日怎么有情绪了？ 王承恩心想，以前为了维护嘉定伯，差点掉脑袋。天师和吴名你错过了，事后却只会大发脾气，真不知道皇帝你是怎么想的？现在眼瞅着还要错过铁敢！ “嗯！先看看铁敢做的如何，王伴伴你盯着此事，铁敢年少轻浮，朕不放心。”皇帝想了想，说出定论。 王承恩内心长叹，铁敢此人敢出手暴打嘉定伯的管家，是个冲动的少年人，皇帝不重用他，以后少不了各种麻烦事。 麻烦事确实少不了，王吒和嘉定伯刚走出宫门。 嘉定伯骤然开口：“铁敢，你打周福一事，本伯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计较。年前，你要尽快打造两把秋水剑，一把秋水刀，还有两把雕金花燧发手枪，此事耽误不得，明白么？” 王吒冷冷看着嘉定伯，一言不发。 嘉定伯直接被看毛，厉声说道：“铁敢，你敢抗命？别以为有皇帝赏识，你就能为所欲为。” 王吒哂然一笑道：“大人！你要秋水刀剑，要燧发枪，不就是要卖么？我直接给你银子，何必费事去打造，一万两够么？” 嘉定伯一愣，一万两银子，合适呀！但随即脸色一变，不对劲，铁敢话里明显有嘲笑的意味。 他眼睛微眯，好一个卑贱的草民，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用这种腔调跟本伯说话，杀心顿起：“你还真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民！” 王吒环顾四周，大黑星进宫前已经交给李准，天真道人和鹰三爷他们也不在附近，要动手么？嘉定伯身边有四个家丁，自己没有自信能一挑四。 剑拔弩张之际，黑暗处走来一队人，为首的赫然是正午在广渠门遇见的齐宏。 东厂之人？王吒暗忖，自己面见了皇帝，他们还敢抓我？是不是太肆无忌惮了，不怕皇帝么？ “伯爷，督主想见铁敢，不知能否行个方便？”齐宏躬身行礼。 “哼！”嘉定伯冷哼一声，并不买账。 “伯爷，铁敢现在可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东厂要做好护卫，火器打造一事怠慢不得，督主有些事需要问铁敢，伯爷多包涵。”齐宏微笑说道。 嘉定伯想了想，收拾铁敢不急于一时，现在皇帝看重他，真不好教训他，于是不发一言，拂袖而去。 “铁老弟，走吧。” “军爷，不知督主大人找我何事。”王吒谨慎问道，天色已晚，东厂居然要找他，貌似很客气，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这个嘛，就不是我们该知道的了，反正是好事，走吧。” 王吒没招，只得乖乖跟着齐宏等人。 王德化的府邸？王吒吃惊不小，齐宏居然把他带到了王德化内城的府邸，宅子不算大也不算小，大门很低调，但王德化是王吒等人重点怀疑对象，其在内城外城以及郊县的宅院，他们早就一清二楚，包括宅院的内部布局已经全部了如指掌。 王吒暗自反复提醒自己，不可表露太多情绪。 作为现代人，没有经验掩饰自己，在皇宫里被王承恩察觉，让王吒不免懊恼，古代人知识面是很初级，可勾心斗角、察言观色那是一点不比现代人弱，尤其是权力金字塔尖的政治人物，全是高段位，千万别让他们发觉蛛丝马迹。 走入后院一间厢房，齐宏等人退去，陪着王吒的是三位面无表情的家丁，从身形不难看出，三个高手，以王吒三脚猫的功夫，对方可轻易拿下他。 没多久，脚步声传来，三人推门而进，为首一人面白无须，圆胖身材，五十多岁，眼睛不大，面容和蔼，可却透着一股强大气场。 身边一人同样面白无须，四十出头，长脸高个，眼神犀利，上上下下打量着王吒。 “铁敢。”高个男人率先开口。 “大人！是小人，不知找小人过来有何事？”王吒立马下跪，卑微回应，此情此景千万别张狂，该低头得低头。 “坐吧，今晚之事，切不可告知任何人，否则人头不保，明白么？”高个男人声音不大，但充满威严。 “是！请大人放心，小人明白！”王吒不住点头。 “铁敢，这是一把火铳，你仔细看看，如果能仿造，有重赏。”圆胖老男人平静开口，从怀中掏出火铳。 我滴个神呀！五四手枪，大黑星！ 王吒眼睛瞪圆，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心中早已翻江倒海！ 长脸高个，从他们收集的情报，不难判断，必是王德化无疑！ 圆胖老男人身份不知，但以王德化对其毕恭毕敬的态度分析，此人身份之高，在帝都恐怕是只手遮天的大人物，以后稍加打听，定能查到。 王吒装模做样，反复查看大黑星，心中狂喜！ 赌对了！ 近四个月查案，柳暗花明疑无路，得来全不费功夫！ 平行道人谋杀案水落石出！ 重点怀疑对象王德化果然是凶手，自己手中的大黑星肯定是平行道人所用的五四手枪。 顶级高官与勋贵涉案，一个小工匠如何能破案，加上兴华会，也只是雾里看花！ 貌似有不少线索，实际看不透真相，关键是找不到证据，追不回被抢走的铁牌与神铳。 只能是以自己做局，吸引出幕后大佬主动下场！ 工部摸鱼郎的策略，满分！自己扬名帝都，能造宝刀宝剑，能造燧发枪，如愿以偿接触大名朝的权贵，甚至于皇帝都见着了。 要查高官勋贵，只能进入到他们的圈子，方能找到证据。 只是没想到，意外来得如此之快！这帮人竟然找到铁敢，要仿造他们眼中的神铳。 这帮人真是疯了，个个都是玩政治玩斗争的顶级高手，却对技术一窍不通，半自动手枪岂是古代能仿制的？对平行道人动手，一开始就注定要失败！ 拿到神铳，你们能干啥？古代工匠怎么可能仿造！哪怕是穿越者，一百个中有那么两三个，花几十年功夫，才有可能制造半自动手枪，这是工业发展到一定高度之后才能做到的事！ 愚昧呀！有欲望没技术！还自视甚高的一帮蠢官员！ 行了！神铳找到了，剩下的就是平行哥的那块铁牌。 王吒感觉轻松不少，确定王德化和圆胖老男人，下一步就是对他俩动手，如果能绑架他们，相信铁牌下落也会清晰。 近四个月，高调打出工部摸鱼郎的名号，自己做局、做诱饵的负作用，就是费自己，纯粹刀尖上跳舞！ 一个没权没势的小工匠，能挣大把银子，简直犹如稚子持金过闹市，权贵们不动歪心还能叫权贵？ 王吒暗自庆幸，一个政治小白，食物链的底层，想在官场上掀风弄雨，没有周密的策划和布局，就这么硬闯，真是太幼稚，干完这一票，以后换个马甲，低调猥琐发育！ 穿越者，有知识开挂，还能穿越走私物资，给个三年五年，成为枭雄不难，有人有枪，再跟这帮人玩，多安全。 良久，王吒谨慎开口：“此铳巧夺天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真乃神器也！” 王德化与圆胖老男人同时眉头一皱，仿造不了么？仿造不了，铁敢也就该人间蒸发了。 “大人，如要仿造，不是一天两天能造的，还请大人演示一下，此铳是如何击发？” 圆胖老男人犹豫片刻，听铁敢的语气，似乎能仿造，难得寻到一个能造火器的顶级工匠，不妨配合一二。 老男人取出弹匣，扣动扳机，演示了一番。 王吒暗笑，老男人能摸清保险，以及弹匣，也算不简单，估计没少花时间研究。 王吒决定小露一手，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拆解手枪，时不时还停顿下来，装着一副深思的模样。 王德化与老男人看得心惊肉跳，心中狂呼，会造火器的宗师果然不同凡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