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第一尊第111章 断桥残雪
一番交谈过后，岸上的女孩们依依不舍地同长安道别，目送他离开。 长安去到宁空楼那，将情况尽数告知。 “六百两虽不是什么大数，但若是就这么给了，等回谪仙楼后……” “怕是不太好交代。”宁空楼喃喃自语，他负手呆呆凝望地面，正在犹豫要不要花这笔钱。 长安见状忍不住笑出了声，“交代？楼主不是你吗？为何还要交代？” 闻言，宁空楼突然扭头看来，眼神凌厉，一股绿光猛地从中出现。 “你……你干嘛？哎呦！”长安整个人被绿光送入空中。 宁空楼脚上渐积绿雾，就要带长安飞入湖中的水心阁中。 “别！你这样暴露实力…不就等同于告诉别人，你就是青面悠仙，是钱塘的敌人，我们还能顺利进入水心阁吗？” 长安被吊在空中急忙出言阻拦，生怕他一个激动，自己就要被天旋地转的送往湖中央处。 宁空楼犹豫了一会，火气渐消之后，才将长安放了下来。 “那你说，该怎么办？”宁空楼背着手厉色说道。 长安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那要不然，我们就在船上等等…？”话刚一说出，他便后悔地捂住嘴巴。 果然，他立马就感受到宁空楼那冷冽的目光，刺骨的寒意很快就遍布全身。 “不不不，我开玩笑的。”长安急忙解释。 “我也真是，像他这种三步之内不许人靠近的个性，怎么肯和人共挤一条船呢。”长安这样想。 “你要想不出进水心阁的办法，那我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宁空楼铁青着脸，带着些许逼迫意味说道。 长安回头看向一望无际的西湖，一时间倒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 于是，他只好回头笑道：“这西湖三面环山，一面对城，我们不妨先绕着岸边走走看…反正时间还早，急着到那也是无事，如果实在不行，那再…” 宁空楼依旧冷着脸，却也未明言拒绝，直到见他袖子一甩，扭身继续而行，这才让长安松了口气。 二人沿着岸边而行，赏遍西湖美景。 于畔边，常见朵朵粉色荷苞，其下的绿盘正点缀着一颗颗明亮的露珠。 荷叶总是将荷花保护得很好，将它高高举托的同时，还独自揽下这沾染淤泥之责，而展示给荷花的，只有它们所结的明露，好让荷花可以静静地绽放生命之彩。 成群结队的黑天鹅负翅而游，偶有孤舟漂过时，它们也只是张张翅膀，没有丝毫畏惧，整片西湖都弥漫着一股惬意，宁和之感。 行了约大半个时辰，这里已离西湖越来越远，路人也逐渐稀少，四周的草木也变得愈发荒凉。 宁空楼耐着最后那点性子，同长安穿过一片荒林，本以为前方再无人烟，哪知竟别有一番天地。 穿过树林狗，宁静的西湖又现，花草也变得如初时那般优美，空气也恢复了原本的香甜，这里如画的风景显然是有人精心打理过。 果然，西湖岸边立有一间草舍，其正对着的，是湖面上一座圆拱形木桥。 远看去，这木桥只占了半个圆拱，好似一座断桥，其通的地方乃是一片半沉半现的孤岛。 而岛的尽头，恰好被雨后钱塘那独有的沉雾所遮掩，模糊不清… “我们去看看吧，说不定沿着走，就能找到通往湖心的其他路呢。”长安说道。 “嗅嗅。”宁空楼闭眼对着空气闻了闻，“是酒！但并不香…”他又摇了摇自己随身携带的酒葫芦，已是空空如也。 自到钱塘之后，宁空楼还未沾到一丝酒腥，于是他便大踏步地走向那散发着酒味的小舍。 长安在后急忙跟上，但也不敢靠得太近，永远与他隔着数步距离，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被他给轰飞出去。 整座小舍都被花丛所围，二人穿过小路来到舍前，便觉四周花香扑鼻，鸟歌清耳。 面前摆放有整齐的桌凳，还有舍门和篱笆前的些许空酒壶。 “哇！这里竟是一间酒肆。”长安忍不住赞叹。 “可他们的生意并不好。”宁空楼一边说着，一边找了个位子缓缓坐下。 “这里景色怡人又紧靠西湖，你凭什么说生意不好？”长安在另外一张桌前坐下。 宁空楼又扫了眼这里寥寥无几的空酒壶，同时说道：“里面景色怡人又有何用？外面的荒林你也看到了，寻常人能找到这里就算不错了，更何况他们这的空酒壶屈指可数，这可不是门庭若市该有的样子。” “段郎！有客人来啦！”舍内传出轻柔的女声。 “哦，来啦。”不一会，一旁的花丛内便走出一人，他手持园剪，面如冠玉，本来纤尘不染的白服，此刻也多了些草屑与花瓣。 他小心地将花剪放于地上，微笑着走上前拱手行礼，他这一走近，四周的花香瞬间变得更浓，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在下姓段，两位贵宾光临寒舍，可是来讨酒吃的？” 他谈吐儒雅，脸上始终蕴有笑容，二人很快就被他那股无形的亲和力所感染。 就连宁空楼也难得收起他那张冷脸，面无表情，就已是他对人最大的认同了。 “愿品尝段老板的佳酿。”宁空楼说道。 段公子闻言，竟挠着头讪讪笑道：“客官您还是别叫我什么老板了，这酿酒只是在下一个小小的爱好罢了，佳酿可实在担当不起。” “段公子，你也太谦虚了。”长安笑道。 “还是等你们尝到酒后，再说我谦不谦虚吧，呵呵呵。”段公子憨憨地笑着，完全不像是二十多岁的人，倒更像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段公子慢慢收起笑容，对着屋内高喊，“婉妹。” “嗯…”清脆动听的女声再次从屋内响起。 不一会儿，屋内走出一苗条女人，她一身黑衣，脸蒙黑纱，手中端有两壶清酒。 待她走近，如兰般甜香幽幽传来，闻了后，更是让人好奇那黑纱下究竟是怎样的美容。 看着长安呆滞的目光，段公子急忙解释：“哦，婉妹不喜在外露面，还请二位见谅。” 这婉妹将两壶酒分置两桌，“二位请慢用。”她的声音动听，语气确是冷冰冰的，好像她所有的似水柔情，都已给了身边这位段郎了。 宁空楼杯酒入口，反复地咀嚼品尝，却始终未品到自己想要的味道。 他的眉头不由皱起，这家酿的酒，委实与酒楼里的差了太多。 “哈哈哈，我就说我可不是谦虚，咱家的酒确实差了那么点意思，老实说，这世间的佳酿，我还真没那口服品尝过呢，哈哈…”段公子悠然自嘲。 一直到婉妹用胳膊肘轻轻戳了下他，段公子才慢慢收起笑容。 见状，宁空楼情不自禁地又吞一口糙酒，幽幽说道：“能与心爱之人在此处长相厮守，便就是在品着这世间最香醇的佳酿了。” 说罢，他便眺望于西湖远方，似是在神往着一些东西。 余下三人都是微微一惊，这种惆怅之语从宁空楼口中说出，实属罕见… “谁…谁是他心爱之人，他的心爱之人永远都是那山庄里的神仙姐姐，哪里轮得到我呢？”婉妹的语气半分嗔怨半分娇媚，看似抱怨，实则是在等她的好段郎与她说一番情话呢。 “婉…婉…妹，我……”段公子突然就没了初见时的爽朗与温柔，此刻的他更像是个呆头呆脑的书生，支支吾吾了半天，硬是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唉，这么多年了，我也不求你能忘了她，你只要不抛弃我们俩人，便…足够了…” 段公子挠了挠头，面有难色，直到此刻他才突然惊醒，“对了，灵儿妹妹呢？哎呦！”她的额上突然被人用小石子砸了下。 “哼，段大哥怎么现在才想起我，太可恶了。”灵动的声音从屋梁上传来。 循声看去，一翠衫少女正坐于梁上，她荡着两只小脚怀抱一只小白貂，如花的笑颜之下，正有两个惹人眼的小酒窝。 看她不过十来岁的可爱少女，正是最天真烂漫的年纪，那闪闪的大眼，使得她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灵动之气。 “哈哈哈，灵儿妹妹，你又躲在这儿啊。”段公子捂着额头笑道。 “嘿。”少女从屋梁上跳下，一蹦一跳地来到段氏夫妇身旁。 长安有些惊讶，“段公子看着这么年轻，没想到女儿都长这么大了！” “呸，谁是他女儿，略略略。”灵儿又对长安做了个鬼脸，婉妹也是身子微微颤动，也不知是羞还是气。 “那…莫非是段大哥你的…”到这里，长安不由有些艳羡。 “呵呵呵，灵儿是我们在西湖边遇上的，她小小年纪便漂泊在外无依无靠，我们就想着收留她于此了。”段公子笑道。 “哦，原来如此。” “对了，二位明明是一同而来，为何又要分坐两桌呢？可是我们招待不周？那…有什么我们能帮到的吗？”段公子客客气气地问道。 长安急忙说清了缘由，又言明了此行目的，渴望得知其他进入水心阁的方法。 段公子摇了摇头，一副爱莫能助之样，“原本我家这有条渔船，但可惜前些日子就已经用不了了…” “那门口的断桥本该通向何方？是水心阁吗？”宁空楼忍不住发问，他盯着这座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那其实并非断桥，只是远看不全，似是断于其中，它通往的乃是临近一小片荒岛。”段公子悉心解释。 “原来如此，那等我们喝完这坛酒，便就此告辞了。”宁空楼说完，就要从怀中掏银子。 “不用，不用了，既然这酒不好吃，便不收客官的银子了。”段公子笑着推辞，他身旁的两女也是默不作声。 长安急忙道，“那怎么行？这……嗯？这是…雪！” 果然，霭霭白雾突然弥漫，天空中突然飘起鹅毛大雪。 一时间白雪覆盖，放眼望去，成片成片的草木，都在此刻披上一层雪白的清裳，在这钱塘独有静谧幽暗下，恍如仙境。 几人都不由看痴了，直到落于脸上的雪花化为清水，他们才反应过来，“这…这种季节，怎么会下雪？” “下雪喽，下雪喽！”灵儿不由分说，在雪地里玩闹了起来。 “小心，别弄湿了衣服，会着凉的。”婉妹在旁柔声看护。 “没事，难得看到一场雪，就让她好好玩吧。”段公子站在一旁，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如此宁静祥和的场景，在这银装素裹的景物衬托下，更是平添了一份美好。 此刻，宁空楼又看向湖面，只见断桥面已铺上一层满满的雪衣，正与天共为一色，四周轻雾缭绕，根本看不到湖中有些什么。 过不多时，一步履蹒跚的身影从断桥上缓缓走来。 说巧不巧，就在那身影要走下断桥时，天上纷飞的大雪骤然而停，取而代之的，是冲散阴雾的正午阳光。 这才看清，来者是一位衣衫褴褛的白须老人，他一踏入岸上，方才于草木地板上积累的雪衣，皆尽数化去，好像这场雪，根本就没有下过一样。 “这…难道都是幻觉。”长安张着嘴巴难以置信。 “不…，这雪是真的。”长安看向出言的宁空楼，见他此刻的表情，大受震撼。 循着他目光看去，才见那断桥两端仍然白雪皑皑。 原来此桥一面向阳，一面向阴，阳光洒落，桥面上的白雪尽融，但桥两端却仍然白雪覆盖熠熠生光，与桥面本身的颜色形成强烈反差，乍一看，仿佛自己仍然身处仙境。 远远望去，雪断而桥未断，却给人一种桥断于其中的感觉，正所谓断桥残雪，便是由此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