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世界里的旅者第二百零一章 《宾克斯的美酒》
不同于人间，阴世的大海是昏黄且暴躁的，巨大的海浪翻涌，一浪盖过一浪，似乎要直奔天际。 布鲁克远远的望着，却不知为何内心深处在颤栗，黑洞洞的双眸中，竟然隐隐带着一丝恐惧。 在那漫漫无边昏黄大海上，每一朵浪花之上似有着无数张人脸涌动，尖啸的浪潮声似有无穷无尽的生灵在呐喊，好似在控诉着一生的不甘。 无数的身影组成了昏黄的大海，无数的呐喊汇聚成了轰鸣世界的浪潮，即使只是远远的看着，布鲁克也只感觉似有一座大山压在了他的身上，太沉太沉了。 不知何时，少女白皙的手指遮挡了他的视线，女孩嗔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这人真是的，都说了不要出城不要出城，就是不听。” 布鲁克缓缓回眸低头看着瘦瘦小小的小女孩仰头着头，举着手看着他，声音有些颤抖，“那就是黄泉吗？” “是啊，很恐怖对不对？”小女孩笑看着布鲁克一副明显被吓到了的模样，“在死神大人一念创造如今的阴世之前，黄泉就是那个样子的，没有陆地、没有天空、也没有魂灵，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昏黄大海。” “你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神明大人告诉我们的，从我们业火燃尽的那一刻！”小女孩发自内心的的笑着，她的眼里闪着光，那是憧憬与崇拜，毫无疑问她信仰着死神。 布鲁克看着少女，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下去，转移了关于神明的话题，“那些都是灵魂吗？” “不是哦！”少女摇了摇头，她的年纪其实已经十七了，因为生前常年营养不良的缘故，她的肤色略显蜡黄，个子也相当矮小，看起来更像只有十三四岁不到的样子，“那是死去的念汇聚了大量的灵子形成的浪潮，算不上灵魂。他们只是那些已经死去的灵魂，留存在这个世界最后的执念，真的好可怜的！” “死去的灵魂？” “是的，死去的灵魂。”小女孩点了点头，“死神大人说灵魂是承载人们意识最后的载体，但曾经的黄泉一片混乱，没有任何意识和稳定的魂体能够在无任何外力的干扰下在这股乱流中长久的存在下去。 当魂体消散，意识也会随之永眠，那时候人就真的死了。但有一种东西却是需要更加漫长的时间才会在自然运转下慢慢消失，那就是念，人们生前或者死后，挣扎着怎么也不愿意放下的执念。 当这股念强烈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人们死后的灵魂甚至可以抵抗黄泉的自然牵引，在现世停留很长一段时间。 到底是什么呢？让死去的人甚至于灵魂都消亡的人，还这样执念着现世，我啊是不太懂的，明明活着是那样一件痛苦的事。 肚子总是好饿，偷东西被发现了会被打，翻垃圾桶还会被其他的乞丐欺负……” 小女孩说着说着，话题有些跑偏了，她想起了自己活着的时候，想着那里明明是地狱，却还有这么多人牵挂着，真的很奇怪呢。 可能，那里只是对我而言的地狱吧！ 看着少女渐渐落寞的神情，久不与人接触的布鲁克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他只好认真的说道，“这位美丽的小姐，能给我看一下你的胖次吗？” 闻言女孩先是呆呆的看了一眼布鲁克，面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绯红，一个跃身一记上踢腿本能的踢出，伴随着咔嚓的骨裂声，布鲁克捂着胯下倒飞了数米，神情有些恍惚。 少女气鼓鼓的看着布鲁克，“我还以为没有被业火灼烧的你不是坏人的，混蛋！”生前也总有男人连她这种小豆丁都有兴趣，那时候只有表现得足够凶猛，下手足够狠绝才能活得不错。 她见过很多妥协的女孩，但她们的下场往往并不好，欺负过她们一次的人，会不停地找机会继续欺负她们，看她们好欺负的人也会相继而来。 布鲁克颤颤巍巍的伸出了一只手，“裂了裂了，女士你的力气可真够大的。” 少女看着他鸭子坐在地上，却没有半分去扶他的意思，现世世界上对她而言有太多需要防备的东西，仔细观察她也能够看得出来布鲁克身上的业力相对于许多人，其实少的可怜，但有危险就是有危险。 布鲁克看见了少女眼中的防备，他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自己后脑勺，他知道其实自己这一点对于不熟悉他的女孩子而言实属冒昧之举，也不是真的非要看一下，甚至没有包含什么奇怪的意识，但他确实已经太久没有正常的和人交流过了。 原地盘腿坐下，布鲁克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个小鼓，“我给你唱首歌吧，这是我和我的伙伴们都很喜欢的一首歌，这样也许你的心情会好一点。” 随着指骨与小鼓的敲击，欢快而有节奏的声音在这片尚且原始而荒凉的大地上响起，时隔多年布鲁克第一次给他人再次演奏起了这首《宾克斯的美酒》。 多么值得人怀念的歌谣，又是多么的让人伤感。 恍惚间，布鲁克似乎回到了五十年前，大家聚在甲板上，或站或坐，他们在欢快的歌声中走向生命的尽头，每一个伙伴的倒下都让他们忍不住提高自己的歌声，仿若要连着同伴的那一份一起唱至结尾。 我本该和他们一同死去，却在漫长的岁月里苏醒，活着就像一种诅咒，尤其是在我失去面对阳光的资格之后，因为那让我连陪伴我最后的伙伴的机会都失去了。 不知何时，泪水爬满了脸颊，遥远的海边，大浪翻腾中不知不觉间发生了诡异的变化，它似乎变得有节奏了，海浪拍击海岸的声音，竟隐隐与布鲁克的声音产生了共鸣。 但不论是沉浸于过去，被悲伤所掩埋的布鲁克，还是从未听过这般动人心弦、包含深情的歌曲的少女都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海浪的声音愈来愈整齐，无数被这歌曲吸引而来的残念向着布鲁克的方向汇聚，他们的声音渐渐盖过了身后依旧咆哮的黄泉海域，彻底占据这片海岸线，远远的听着这打动灵魂的歌谣。 许久，就在布鲁克即将为这首在大海上广为流传的歌曲画上句号的时候，宏大的歌声在这片天地响起，无数的念怀揣着生前对于音乐的执着与热爱，放声高歌。 “宾客斯美酒敬上，迎着风雨和巨浪 晴空下有我最爱……” 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合唱，被无数代执迷于音乐的灵魂遗留在黄泉的执念所唱响，仿若是献给世界的演出。 不断生长的大地之上，一座座阴神创造的城池中，无数灵魂聆听着这悠扬欢快的歌曲，他们不自觉的轻轻随之哼唱，慢慢的歌喉也变得大声，那压抑在心底对于生者的眷念，对于新生的茫然，对于未来的憧憬或是恐惧，在这一刻都得以宣泄。 “我们有酒，我们有朋友狂欢到天亮，yoyohohoho，yoyo……” 布鲁克呆呆的回头看着海岸线，无数的声音在这一刻此起彼伏的响起，即使距离遥远，布鲁克也能轻易的听出所有人都在唱着同样的歌。 “这就是我的梦想，也是我伙伴们追逐一生的梦想啊！”布鲁克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他大哭着也大笑着。 骨头裂开的缝隙不知不觉的已经恢复，但他没在意，亦或者说他并没有察觉。他站起身，高举着自己手中的小鼓，他直视着那之前让他感到恐惧的黄泉海，他发出此生最大的呐喊，“让我们来一场以世界为名的演出吧，直到精疲力尽！” 少女呆呆的看着布鲁克的背影，无数阴世间的天地功德落下，在其身后慢慢交织成由无数繁复符文组成的功德金轮，他的周身沐浴着金光，那金光贯穿了天地，那道高挑纤细的身影，在这一刻显得无比神圣和伟岸，仿若世界的中心，为阴世的所有人神所瞩目。 “来，再来一首！”布鲁克脚步猛然前踏，手中的简易小鼓在金光中变得扭曲，化作一把精美的贝斯，极具冲击的波动在琴弦上跳动，这一刻他的声音响彻世界，“让我来一场音乐的狂欢吧，同行者们！” 我们都有着一样的梦，哪怕死亡也无法放下的梦，一如曾经的伦巴海贼团。 “让哭泣的孩子破涕为笑，不是吗？尤奇船长！此刻我正在和过去所有和我们抱有一样音乐梦的残念们大声歌唱，这一定是你从来没有见过的画面。 此刻你们一定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一定的对吧！一定都能够听见我的歌声对吗？一定如曾经一样，一定都在与我一同欢唱，一定的吧！” “听见了吗，是我啊，布鲁克，那个爆炸头，那个贝斯手，那个抛下你们独自活在现世的混蛋啊！” 他在心底呐喊着，思念与悲伤在歌曲中汇聚，让无数人为之落泪。 他们都在思念着谁，唯一的不同便是，布鲁克在怀念逝者，而生活在这片新生大地上的灵魂们，大多在思念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