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之败家儿子第283章 根除顽疾风云再起
在欧阳志的凄凉身影中,林蒙不禁感慨万千。 然而,更为深沉的,却是朱厚照的心境。 朱厚照蹲在西山之巅,挥锄除草,捉拿害虫,细心施肥,除了心中那点小小的怨气外,似乎……这个过程,竟然出奇地愉悦。 每当王守仁沐浴在知识的沐浴之中,西山便成了知识的盛宴。京师与周边的学子们似乎早已洞察了这个秘密,因此,清晨时分,便有成群结队的学子们纷纷而至。 此时,那些曾对王守仁口诛笔伐的人,早已骂得口干舌燥,毕竟朝廷并未将其他学说定性为邪说,只是钦定了程朱理学为“官学”,而提出自己的见解,并未触犯国法。 来此求学的人,大多是举人和秀才,尤其是那些屡试不中的书生居多。 其实这很好理解,毕竟他们苦读程朱之学,却发现所学无用,日日赋闲在家,越读越觉得困惑,直到听闻了王先生的真知灼见,才恍然大悟。 今日正是王守仁的休沐日,西山早已银装素裹。 学子们身着厚重的棉衣,成群结队而来。 两百多名书生,连刘健之子刘杰也莅临现场。 众人彼此熟悉,见面纷纷颔首致意。 朱厚照这个“小朱秀才”来得最早,其实这几日他一直住在西山,因为来回实在不便。如今,他已不再身着儒衫,而是裹着一件粗布袄子,下身是厚实的棉马裤。 众人见到朱厚照,纷纷行礼。 朱厚照黑了,瘦了,但见到这么多“同窗”,他心中却是喜悦满满。这些日子他埋头苦学,虽然辛苦,但更多的是寂寞。偶尔,张信会陪他一起劳作,但张信太过老实,两人交流起来总是无趣,连朱厚照这样活泼的性子都感到难以沟通。两人的对话,大多简化成了“嗯”、“嗯”、“噢”、“噢”的简单回应。 “同窗们”却不同,他们谈笑风生。见到朱厚照,有人戏谑道:“先生最器重的便是小朱秀才,小朱秀才这几日都在西山,想必又领悟了不少学问,快快说来听听。” 朱厚照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他正要开口,却见王守仁不紧不慢地走来。 此人正是王守仁,他的步伐悠闲,众人立刻纷纷向王守仁行礼。 王守仁轻轻点头,目光转向朱厚照:“小朱秀才有何心得,不妨一一道来。” 这时,朱厚照竟然有些害羞了。他思索片刻,才说:“国家以农为本,百姓吃饱饭才是最重要的。” 众人不禁笑出声来,这个道理,他们自然知晓。然而,朱厚照的这句话,却仿佛在无声中点燃了一团火焰,预示着新的思想风暴即将席卷而来。 在古风浓烈的历史长河中,王阳明非但未对朱厚照的直言不讳嗤之以鼻,反是眉眼间泛起一抹和煦的笑意,轻声说道:“不妨,你且畅所欲言。” 朱厚照沉思片刻,语气坚定地续道:“要如何才能让天下百姓丰衣足食?那句‘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不是空谈,真正的丰衣足食,非一日之功,非空言所能成就。” 此言一出,四座皆静,先前戏谑的笑声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凝重的神色。 “这,正是王阳明先生‘知行合一’的真谛。我们读书人,不能只说不做,就如先生亲耕,看似寻常,实则其中深意,非浅尝辄止。耕地的本意,并非仅仅是劳作,而是通过实践,去领悟耕种之理,积累知识,化为行动。” “就如同丰城伯张信,他虽出身书香门第,却亦身披蓑衣,在田间劳作。他不同于寻常农夫,因为他有‘知’,他耕地时,不仅注重农技,更积累智慧。他的心得,都如珍宝般记录在竹简之上,每一笔记录,都是为了耕出更肥沃的土地。” “他种出的粮食,往往比寻常农夫多出一石甚至两石,这其中的奥秘,就在于他的‘知行合一’。他观察作物,研究肥料,掌握灌溉的度,甚至记录地温对作物生长的影响,这正是他与众不同的地方。” “读书人常说‘齐家治国平天下’,却往往只是口头禅。为何朝廷要封张信为丰城伯,而非那些口口声声要治国平天下的读书人?因为丰城伯虽只增一石之粮,却因他的知行合一,积累智慧,若推广至天下,又将增加多少粮食?百万石?千万石?甚至五千万石?这是何等惊人的数字,足以养活多少人啊!” “丰城伯的每日劳作,看似微小,实则蕴含着改变天下的力量。那些自诩高深的读书人,或许不及他一人对天下的贡献。”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 朱秀才的见解独到,令人叹为观止。 朱厚照在父皇面前未曾感受过的尊重,却在此时此地得到了。他看着众人聚精会神地聆听,心中喜悦不已,继续激情洋溢地说道:“如今,张信伯正计划培植一种能在沙漠中生长的作物,若此作物真能在沙漠中茁壮成长,那么,先贤们未曾触及的奇迹,将在此刻诞生。你们可知,这将带来怎样的福祉?” “悠久的岁月里,鞑靼铁骑如同梦魇般横扫大明边境,让无数边镇军民饱受折磨。然而,大明帝国虽屡战屡败,却始终无法摆脱这沙漠之狼的骚扰。原来,即便我们的勇士击败了他们,却也难以适应那恶劣的沙海环境,只能无奈退守关中,徒留一腔血泪。” “鞑靼人如风沙中的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自由自在。而我们汉人,世代耕读,安土重迁,习惯了稳稳的田地生活。” 就在这时,一位热血青年忍不住大声质问:“为何我们汉人不能像他们一样,踏上那辽阔的草原,去追逐自由的牧歌呢?” 此言一出,四周笑声四起。然而,文人墨客们心中却泛起层层涟漪,他们虽然纸上谈兵,却也觉得这并非天方夜谭。 朱厚照浓眉一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似笑非笑地盯着那位提问者,悠悠说道:“若汉民欲踏入大漠,意图压缩鞑靼人的生存空间,首要之策便是解决两大难题。其一,是须培育出适宜的作物,确保汉民在沙海中能自给自足,这是根本。其二,便是学会逐草而居。放牧并非只是圈一块地,养几只羊那么简单。要养肥羊群,必须有充足的草料。而放牧,更是需要大规模的牛马羊群,一旦水草尽绝,就得迁移至下一处。鞑靼人之所以能自如游走,正是他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而汉民们,虽然不缺放牧的本事,却缺乏逐草而居的智慧。关外险恶,数十人携带羊群行走,一旦遭遇鞑靼或草原盗贼,便如同羊入虎口,生死未卜。这岂不是让汉民以己之短,去拼鞑靼人之长,自讨苦吃?” 众人陷入沉思,渐渐领悟了他的深意。 “但若能培育出适宜的作物,定居问题便迎刃而解。一旦汉民们在荒野中开垦出沃土,庄稼长势喜人,便能养活更多的人口。人们聚居一处,结成村寨,再设驻军守护,村寨便逐渐演变为坚不可摧的城塞。城塞壮大,终成城邑。鞑靼人若敢来犯,我们便能在坚固的城墙上与之抗争。哪怕战事持续一年、三年、五年,只要田地丰收,粮草自足,我们便无需再为千里之外的粮草发愁。有了粮,有了人,自然不缺武器——弓弩、火铳、铁炮,应有尽有!他们今日攻不下,我们明日便在北地开疆拓土,建立更多城塞。这些城塞彼此呼应,相互支援,哪怕战败,汉民众多,总能卷土重来。因此,无论是胜是败,我们的城塞只会越来越多,直至横扫沙漠,让鞑靼人见识到汉人的不屈与坚韧!” “随着时光的流转,我们将逐步拓展我们的牧场版图,精心饲养牛群与马群,却不再效仿那游牧的鞑靼,牛马的数量将恰到好处,只取附近草场的盈余,因为它们并非我们的生命之本。届时,鞑靼人的生存空间将日渐萎缩,他们的牛马也将因草场不足而减产,人口亦将锐减,直至他们不再是我们的心头大患。他们要么选择臣服,成为我们的忠实附庸,学习我们的定居生活与耕作技艺,那么,他们与汉人之间又何异?或许在未来的代间,他们也将融入汉族,成为新的汉人。要么,他们将走向消亡,大漠之中将再无游牧民族能取而代之,因为——那里,已是我大明帝国的疆域,永无他族染指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