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之败家儿子第262章 殿下躬耕天地同庆
在内阁之中,刘健大学士高居显赫之位,他不仅是百官之首,更是弘治皇帝最为信赖的栋梁之才。他如同宫墙与朝廷之间的一座沟通桥梁,其影响力几乎与宰相无异。 按常理,他不该在这等场合发表个人见解。然而,杨廷和那句“误入歧途”的言论,却像是轻轻一触,拨动了刘健眉宇间的琴弦,终究,他忍不住开口了。 弘治皇帝目光一转,落在刘健身上,当他听到刘健的辩白——说“误入歧途”过于严苛,弘治皇帝原本悬着的心,顿时找到了依托。尽管他对太子的成长有所期待,对太子的观点抱有认同,但内心深处,对这些建议的“离经叛道”之感始终挥之不去。而刘健的话语,仿佛一剂强心针,让他重新安心。 杨廷和未曾料到,刘公竟会跨界介入,他脸色瞬间剧变。身为翰林学士,他素以清流自居,甚至敢于直面皇帝,这便是他的“刚直不阿”。然而,刘公的身份非同小可,他是他尊敬的上司,更是百官心中的实际领袖。在刘公面前,杨廷和不过是一个在清流中游弋的小人物,与出身翰林、入阁拜相的文渊阁大学士相比,他的地位,恐怕连“泥巴玩耍的孩童”都不如。 刘健微笑着环顾四周,连一旁的谢迁和李东阳都对他突然发声感到惊讶。 刘健继续说道:“太子殿下的一番话,掷地有声,国家根基在于农业,太子殿下亲耕,实则是对天下军民百姓的最好示范。至于《劝农书》,虽然出自翰林学士周芳之手,却是老臣我当初挑选推荐入宫的。这……实在是老臣的失职,当年读此文时,也曾为之赞叹。作为首辅大学士,我推荐的文章竟有悖实际,真是罪该万死。” “……” 弘治皇帝心中暗自点头,这或许正是他深信不疑刘健的原因所在。 认错即认,勇于担当,这样的态度,怎能不令人敬佩? 然而,刘健的这一认错,却让杨廷和感到措手不及。内阁首辅亲自揽过责任,将《劝农书》的过错归于自己,此时若再为文章争辩,无疑是以卵击石,毫无胜算。 “错了便改,有何不可?”刘健微笑着补充:“《劝农书》虽有错,但太子殿下亲自践行,其效果岂不是胜过千言万语的教诲?” 弘治皇帝一愣,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理论之争,无论是理学还是新学,固然重要,但与国家根本相比,是否真的那么关键?这或许正是刘健高明之处。 且看这太子,竟有如此豪情壮志,不畏世俗眼光,毅然决然深入民间,亲身感受百姓疾苦,这不正是雄图伟业的吗?于皇宫深处,百姓们听闻太子殿下亲自踏足西山,亲身体验农耕生活,那岂不比任何劝农文书来得更有说服力? 刘健的目光如炬,洞察宫闱风云,他将这盘棋下的淋漓尽致,对宫廷的福祉贡献非凡,其他琐事,又何足挂齿? 弘治皇帝轻抚胡须,微笑点头:“刘卿此言,深得朕心。” 刘健语气平和却坚定:“然而,太子殿下此行,关乎龙体安危,老臣心中实是担忧。因此,老臣建议,加强西山的安保措施,以策万全。” 弘治皇帝沉思片刻,缓缓道:“调遣一支精锐至西山周边,以防万一?” 刘健点头应允。 弘治皇帝接着说:“拟一份详细章程,不仅要加强太子出行安全,更要……” “父皇……”朱厚照忍不住开口,眼中却满是坚决:“儿臣以为,此举不妥。” “……” 弘治皇帝微微蹙眉,这孩子,刚被夸奖,怎么又闹起了小脾气? 朱厚照却正色道:“儿臣随王先生学艺,身份是秀才朱寿。若大动干戈,西山岂不成了皇家禁地?儿臣此行,旨在磨砺,求真知,若如此张扬,王先生还敢传授真谛吗?其他文人墨客,又怎敢近身?即便矿工和农户,恐怕也会避之不及。” 朱厚照继续说道:“体会民间疾苦,正是儿臣此行的目的。若太过张扬,岂不是成了作秀?此事知者甚少,只要保密得当,厂卫暗中守护,西山的羽林千户所足以保障儿臣安全……” 朱厚照不喜这种大张旗鼓,若是真如父皇安排,那岂不是扫了游玩的兴? 说到此处,他心中一动,想起了林蒙曾问自己是否想改变形象,摆脱孩子气,林蒙说他有办法。 如今看来,林蒙果真高明。 朱厚照渐渐把握住了节奏,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说:“体民之苦,享民之乐,这才是儿臣的初衷。若偏离此道,儿臣宁愿闭门苦读。父皇美意,儿臣心领,但儿臣以为,世上的乱贼并不多……父皇难道忘了,您曾带着儿臣夜游宫外,享受那份宁静与自由……” “……” 一时间,暖阁内气氛凝重,仿佛凝固了。 林蒙此刻,仿佛成了那守护秘密的“老狐狸”。 在幽深的夜色中,弘治皇帝与年幼的太子,悄然踏出了皇宫的森严大门,他们的身影在六科廊的灯火下若隐若现。太子突然止步,目光如炬,大声质问:“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弘治皇帝轻轻摇手,嘴角带笑:“若无喧嚣,此处便是六科之地。”太子却狡黠一笑:“六科,非是朝中重臣之所在乎?”弘治皇帝语重心长:“祖宗设立六科,正是为了纠察君王的德行缺失。若有所闻,弹劾之疏,即刻便会送达。” 这一幕,本是宫中禁语,由默默无闻的宦官笔录,却是私密至极。太子那时的年岁,尚显稚嫩,而如今,朱厚照将这段往事抖落出来,仿佛在质问:“父皇昔日带儿臣夜游,未见风波,儿臣今赴西山,又岂能掀波澜?” 弘治皇帝的脸色,如同风云变幻,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这儿子,似乎总有些顽皮,不顾朝廷颜面,竟将旧事重提。 刘健尴尬地笑了笑,不知该如何应对,是弹劾还是沉默?谢迁低头沉思,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李东阳呆若木鸡,仿佛完全未闻其事。杨廷和心中欲言又止,王华则哭笑不得,看着众人的表演,终是将话咽回腹中。 朱厚照言辞凿凿,他坚信自己的行为并无不妥:“父皇昔日在批阅奏折后,常带儿臣夜游,护卫何需众多?西山之行,又何须大张旗鼓?” 弘治皇帝无奈地挥了挥手:“罢了,罢了!既如此,便加派暗卫随行,你也不必再啰嗦。此事机密,切不可外传,否则,乱臣贼子趁机生事,你等便是同谋。” 他严肃地盯着朱厚照:“保守秘密,不仅太子行踪不可泄露,昔日的夜游之事,亦不可轻言。出了事,朕自会追究。” “可是……”杨廷和带着不甘,可怜巴巴地望着弘治皇帝:“陛下,难道真要放下朝政,专事耕读了吗?” “寓教于乐,岂非人生一大美事?”在刘健的力挺下,弘治皇帝宛若饮下了一剂强心针,脸上波澜不惊,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既然你身为詹事府的掌舵人,自当以培养太子为己任。若能助太子成长,又有何不可之有?” 杨廷和心头一震,如雷贯耳。 向来不轻易责备臣子的陛下,今日这话却是字字千钧,仿佛在责问他不尽心于太子的教育,竟让太子不得安宁,他惶恐地跪下:“臣罪该万死。” 弘治皇帝却并未追究,反而转而笑容可掬地望向王华:“王爱卿,你真是教子有方啊。” 王华哭笑不得,好一个“好儿子”,那小子如今已被自己扫地出门,若不是时下无报章可借,王华真想公开声明与那逆子断绝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