篱笆院里见南山二十八、风雨
沐浴干净,连着奔波两日的李竹终于睡了一个踏实觉,这架子床不软不硬的,比南山村那破门板自然是舒服多了。 一夜无梦到天亮,早起李竹将窗子打开,就见外头雨雾蒙蒙,也不知这雨下了多久,后院的地上已经积起了小水洼。 李竹点着炉子里的炭火,打算烧热铜壶里的茶水,就着热水来啃昨夜买的菜烧饼。 昨夜沐浴的热水花了她两文钱,她是软磨硬磨的,才让那小二给了她一壶满满当当的茶水,还挪进来这只小炉子。 等水开的间隙,李竹开始漱口、擦脸,这漱口的水也是她昨夜留下来的,房里有面盆,可去后院打水也要价,她沐浴前特地舀出一大盆水,就预备着早起来用。 冰凉的水浇在脸上让人清醒,李竹还分神想着,这云来客栈真会赚钱,井水都能卖上价。 可出了门,被小二热情递了一把画着云来客栈图案的小油纸伞时,李竹又觉着,这云来客栈就该赚钱,她原本还想就这么蹭着路边的檐角躲雨出门逛呢。 油纸伞小,李竹背上的背篓有小半都暴露在外头,被雨水飘打。 原本她倒没察觉,还是背篓里的白云被浇的不乐意,喵了好几声,李竹才晓得背篓淋着雨了。 把背篓转到前边,手头又有伞,李竹微微抬头,开始仔细探寻浮云镇的商铺。 各家门前都挂着画了画的幡子,还摆着卖的东西,李竹定眼看看,就能大致知道每家卖的是什么。 往左边瞧,胭脂铺、衣料铺、书画铺…这面是穿、用的铺子居多。 再望望右边,香料铺、粮食铺、榨油铺、酒坊…一气儿走到头,转弯角还藏着家农具铺子,铁匠铺就在它家隔壁,再认真看看,两间铺子里头通了扇门,原来这是一家铺子。 今日下雨,这条街逛得人就少许多,零星几个,也是买了东西就走,不多耽误。 顺着拐角往下一条街走,人多了不少,这就是李竹来时走的主路了,菜市场在此处,不少早点摊子也在这儿支着。 浮云镇的小摊子都是一个一个搭好的草棚,四面漏风,但屋顶扎实,不会漏雨。 这摊子都是各家在官府备了案租下来的,不论刮风下雨,不出摊也得交租钱,所以即便今日雨势不减,市集上也满是摊主的吆喝声。 吃食摊子为了揽客也是各有奇招,有舍得的,用油布把三面空挡围了起来,挡风又避雨,还拦住闲人的搅扰;有巧思的,把闲时编好的竹席子、木帘子一块块挂起来,虽偶尔透光,却也别有一番风味;舍不得却也有样学样的,就拿着草帘子往三面挂着,偶尔吹来一阵风,让食客还抖擞着抱怨几回。 李竹有些贪恋的看着这热闹光景,却也明白,她留不在这镇上。 来时她便观察过,浮云镇下辖的镇子不少,大家都一气儿带着东西来这里讨生活,可东西卖完换到了钱,村民们也就抓紧回村了。 镇上的商铺要钱,喝水吃饭要钱,赁屋子要钱,柴火也要钱,四面的山林都是有主的,想砍柴,被抓着可就只能去蹲大牢了。 李竹思索着,先去问问胡屠夫夫妇,看看县衙在何处,落户一般是什么章程,若是能把户籍定在南山村,至少也还是良民身份,再图以后也便利些。 她倒想寻个离浮云镇近些的村落落户,可人生地不熟,没有关系不得门路,正经村子不查问清楚祖上三代,也不敢随意纳生人进村。 至于编造祖上身份?那官府也不是摆设啊。 现在只盼她身上藏着的良民户籍没有被那该死的张老爷上报成妾的户籍,保佑她安安稳稳的有个正经户籍,才好安心做其他事。 这么三心二意的走着,李竹不一会儿就到了胡屠夫的肉摊边,站定时,布鞋溅起水花,她的脚前跟已经被濡湿了小半。 即便是雨天,猪肉摊也仍旧是最热闹的地方,也不是说大家都有钱买猪肉,即便不宽裕的,也会来挑拣几根剔得干干净净的骨头回去炖汤,或是买不起猪肉,买些猪下水回家,洗刷干净了也好歹是道荤菜呀。 见胡屠夫忙碌,李竹也没打搅,猪肉摊后头的卤货铺生意就冷清多了,她走近张望了两下,瞧见白秀云正在柜台后撑着下巴半眯着眼。 “咳!秀云姐!” 白秀云人还迷糊着,也没听清李竹喊得什么,只以为客人要买东西,噌的抬起脑袋,“诶,客人要什么?” 待她把眼睛全睁开,就见一黄一黑两张脸一上一下的歪头瞧着她,李竹含笑,白云眨巴两下眼睛,耳朵竖的笔直,一下就让白秀云把瞌睡虫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呀!小白云,你来啦!”揉搓了两下白云的猫脸,白秀云才招呼李竹,“李竹,要买些下酒菜啊?” 李竹刚想摇头,又想起自己还得求人问事呢,又重重点两下头,“嗯,客栈的菜一般,就想吃点有滋味的。” “嘿,是呀,云来客栈房费便宜,酒菜也就不好吃,毕竟不是正经酒楼饭馆,那厨师的手艺啧啧……”白秀云说到这儿就来了劲,瘪起嘴摇摇头,令李竹不禁好奇起来,这客栈的饭菜真有这么难吃? 白秀云也就是这么闲话两句,想起李竹是要买下酒菜,走出柜台开始给她介绍。 “你是要荤食还是素食?我这儿荤素都按斤两称,素菜三文一斤,有豆子、豆腐皮、酱豆腐、腐竹;荤菜就贵了,一斤就得十五文,但东西多,鸡心、鸭心、鸭掌、鸡腿、猪肘子都有。” 说到这儿,白秀云四处看了看,见铺子里没什么人,压低声音凑到李竹耳边,“你今儿来得巧,铺子里新得了一斤牛肉,我连夜全卤了,街坊邻里的都买了一两,如今家里就留了三两,你若是要,我匀一两给你,尝个新鲜。” 李竹咂吧两下嘴,牛肉啊,她没吃过,可也听人吹过牛,说尝过那么一小块,滋味比猪肉还香呢。 她学着白秀云压低声问道,“这牛肉什么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