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染锦玄第205章 清风楼见故人
因与大寮对峙，朝廷严禁商贸船只进出离大寮更近的登州口岸，所以不到一年青州成为大乾通往高丽和扶桑的唯一口岸，青州码头空前繁忙起来。 千船万帆云集青州湾。 在北岸码头上，海船商贩带来的新奇货物堆积如山，市舶司衙门前外域客商进进出出，青州街头红男绿女摩肩擦身，操着官话、吴侬软语和高丽话、扶桑话的商客们留恋在各处酒肆、勾栏、店铺、街巷。 尤其是每逢初一十五的大集市中人来人往，市声不断，热闹非凡…… 新建成的清风楼坐落在青水江畔，四周空阔，八角玲珑，雕檐映日，画栋飞云。除了品茗，清风楼还设了说书，唱戏，听曲等，清风楼成了青州商客最喜爱的去处之一，聚集人一多，各种消息也多。 长乐前一天就来清风楼定了它最高处三楼正对江面的雅间。 雅间东南方有两扇精美的镂空雕花窄门，推开门，外面竟是个小巧的阳台，承宽站在栏前，眺望这远处汇入海湾的江面。 “景玄，今日你带我来此，应该不仅仅只是为了品茶这么简单吧？”承宽面向景玄转过身，后背靠着栏杆，逆着光。 “除了让你品品我煮的茶，还让你再会会老友。偷得浮生半日闲，待回了洛城，我们可都没这雅兴了。听说清水楼的雅间可是出了名的难订。”景玄一边煮水泡茶，一边回道。 不一会儿，隔壁的雅室里响起了悠扬的琴声，如潺潺流水般细腻。 承宽偏着头细听，琴声下好似夹杂着低沉的话音。他垂下眼睑，屏息凝神，细细听那琴声遮掩下的声音，这声线有些熟悉，但说的不是中原话。 “承宽，来，喝喝我煮的茶。祖父都夸赞我煮茶的手艺了得呢。”景玄伸手，热情地招呼着。 承宽走进雅室，“隔壁～那琴声，听着有些古怪呢。” 景玄点点头“听着不是中原的曲子，再过几日青州要开蚕市，绸缎织锦是外商的最爱，马上要热闹起来。” 承宽在景玄对面坐下，“琴声下有人在说话，这声音，你不觉得很像我们认识的一个人吗?” “你的耳力异于常人，一般的人都只听得琴声。”景玄将茶，递给承宽。 隔壁的琴声忽然跌宕高扬起来，如同汹涌的巨浪拍打着礁石，完全掩盖住杂音。 景玄与承宽各执茶杯，安静地喝着茶，琴声渐渐弱了下来，收了尾。 隔壁的雅室中有人在说话，细细听，是生硬的中原话，好像是在辞别。 景玄放下手中的茶杯，就在这时，雅室的门轻叩三声。 长乐将门打开，门外站着的正是去往北境的肃离。他身穿鸦青色暗竹纹织金锦袍，玉冠束发，一双朗目笑意盈盈地看着景玄。 他跨进屋内，快步走到景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久不见，我又回来了。” 景玄见到肃离并不惊讶，笑着道“看起来，你是满载而归呀。” 肃离在桌旁坐下，熟练地为自己斟了茶“许久未喝你煮的茶，甚是想念呀。” 承宽恍然悟道，“原来你们一早就约好了在这里会面？” “清臣托我办个事耽搁了，否则昨日就应该能来找你们。”肃离喝完杯中的茶，满意地叹了声“果然是好茶。” 景玄给肃离的杯中又倒了茶，“北境怎么样？” “都安排妥当了，赵子厚的证词已经送到孟大人手上，就看他们什么时候动手。” “那耶律祈呢？” “他想借大乾的手，助他坐上大寮的宝座，现在只看谁能给他最大的助力。” “你在北境见过耶律祈吗？” “他为人谨慎，擅长易容变声。不仅顾家和赵家没见过他的真容，连丁大将军和清臣，与他交过手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我在北境只见过他一次，他带着黄金面具，遮住眉眼，口中含着变声的器皿，听不清楚真声。” 承宽摸了摸鼻子，“易容变声，但身高总是不会变的，他大约多高？” 肃离点点头，“看起来约莫与你这般的身高。” “他会讲中原话吗？” “清臣和我说，耶律祈的生母是他父皇从大乾掳去的女子，所以他会讲中原话。” 景玄看向承宽，探问道“承宽，你是想到了什么？” 承宽微微点点头，“昨日那对兄妹，你还记得吗？我们从梅州搬到青州后，外祖父带着我四处游走行医挖药。 那是个冬天，我与外祖父正在山上挖白术，天气阴冷眼见着暴雪将至。我们连忙赶到山下的镇子上找了家客栈落脚。 在那客栈中有位得了风寒的重症客人，掌柜为了生意，便要将那人赶出店去。这样的风雪夜，那人若是没人照顾，肯定凶多吉少。 外祖父向掌柜保证，他能将这位病人治好。掌柜答应了祖父，并让我与外祖父同那病人住在一屋。 经过外祖父的倾心救治，那人日渐一日地好了起来，暴雪封了路，大家都只能呆在客栈内等暴雪停歇。 他见外祖父人心良善，对外祖父也格外感恩和信任。渐渐与外祖父说起了自己的生平。 那人原是大寮的商客，因为朝廷封锁了商榷，他有一大批的皮毛货物囤在青州，所以他不惜冒险偷偷来到大乾，想将这批货物换成银钱，不料却感染风寒。 他还告诉我们。大寮皇室血统之人，眼眸都是异色，越深的琥珀色血统越纯粹。 景玄，昨日来药庐的那对兄妹，他妹妹的眼眸就是深沉的琥珀色。若那姑娘真的是大寮皇室之人，那她的兄长十有八九也是。” 景玄搁下茶盏，问道“可她哥的眼眸是淡蓝色的？非常少见。” “眼底的颜色，古书中有提过用一些菊花提炼药水滴入眼内，可以微微改变眼底颜色。”承宽不疾不徐地解释，“你没觉得那人虽然穿着朴素，但眼中的光锐利无比。而且我看他拿出的玉笛，玉质非凡，他绝非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