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妾自请废后第182章 恩断义绝
“在北境唯一能相信依靠的只有南荣军,而武安侯便是那个最适合辅佐陛下登基的人。” “被先帝唤为绣父,手握七十万南荣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由他护送陛下回京,才能让朝臣百姓相信,他们还没输。” “可我没想到,霞州亦遭匈奴侵犯。” “你舅舅带走了大部分的南荣军。” “所以在你外公想去支援浮屠城的时候我骗了他,骗他锦衣说她还能守两个月。” “待霞州一乱结束,你舅舅再去支援浮屠城也来得及。” 瞳孔颤动,沈柳章低声道:“我原以为以你舅舅的能力,还有这么多南荣军,霞州一乱肯定能很快结束。” “可是…… 目光落在远处,悲戚自责:“那一战太久了。“ 久到她的锦衣等来的不是霞州大军,是从长安城外赶回去的武安侯。 他看向沈云起:“所以,是我害死了你娘。” 一句话盖棺定论,顷刻间沈云起觉得这么多年来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天大的笑话! 十三年来,他以为北境没有一封信,南家没有一人过问他是因为他没有保护好小夭。 原来是因为他姓沈。 他姓沈,他曾经最敬仰的父亲是害死他娘的罪魁祸首。 所有人都知道,唯独他什么也不知道。 为什么?明明他们是那么恩爱的人啊? 这世间还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 他走向沈柳章,没有愤怒,只有自嘲:“我这些年无法面对你,是因为你抛弃了小夭。” “我明明说了,我去引开追兵,可是你骗了我。” “我连恨你都不能干脆,因为我是被你选择的活着的那一个。” “我曾经问过你无数遍为什么。” “现在我明白了。” 他眸中自嘲:“因为既然已经抛弃了的心口,没有歇斯底里,依旧沉稳自持。 可是他多少年没有见他流过泪了。 目光扫过面前的一双儿女,他缓缓移开了视线,张口只有苍白无力的三个字:“对不起。” 沈云起站在他面前,沉默着弯腰捡起地上的油纸伞,看着上面的青翠竹节,片刻将伞合上放进了沈柳章手中:“贞姿不受雪霜侵,直节亭亭易见心。” “这是幼时我眼中父亲的样子。” 将伞放进他手中后,沈云起略微后退一步,看着他道:“沈相大义。” 然后躬身行礼,目光看着眼下的地面,他缓声道:“望沈大人以后珍重,得偿所愿,忠臣良相之名,流芳百代。” 一声沈大人,将父子情分断于今日此时。 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沈柳章看着他低垂的头颅,缓缓闭上了眼睛遮盖住眼底的悲痛。 他终究失去了一切。 沈云起直起身子转身欲离去,南善宜心中自责,见他要离开放开周朝运的手朝他走去拉住了他的衣袖。 仰头看着他,声音里是慌乱的解释:“你没有错。” 沈云起转身低头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冷硬的眼眸里是无法隐藏的崩溃和痛苦,却依旧强颜欢笑的看着她,在她担心自责的眼神里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哥哥没事。” 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南善宜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没有事,有多痛,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沈云起抬手将人抱进了怀里,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脊:“这些年辛苦了,哥哥的小夭。” 辛苦了,一个人承担这些苦楚和不公。 说完他松开南善宜,看向一旁的周朝运道:“照顾好她。” 然后转身离开,独自一人走在宫道上的背影是那样的失魂落魄。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周朝运才看向旁边瞬间苍老不堪的沈相,眸中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老师回去吧。” 沈柳章好像才恍然回神,他看向周朝运身边的南善宜,却见她根本不愿看自己一眼,收回视线,他向周朝运拱手行礼,声音沙哑疲惫:“臣告退。” 等他走后,周朝运才侧身看向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人。 在这段恩怨里,他的身份尴尬极了,一切牺牲和不公皆因他而起,他是那个被选择的存在,也是最没有资格谴责沈相的人。 天空中忽然飘起了雪,南善宜低垂的睫毛轻轻颤动,她缓缓抬头看天,大片的雪花飘落。 又是一年初雪,一年前这个时候,她以为都过去了,一切都会过去,都在好起来。 可现在所有人都回到了泥潭。 “我是不是做错了?”她抬头看着天空,不知是再问天上的那一轮明月还是问身旁的人。 “我伤害了阿兄。”她扭头看向周朝运“我不想的。” 周朝运抬手将人抱进怀里,下巴贴着她的额头,抬眸看着满天的大雪。 他轻声道:“不要自责,他会更难过。” 回忆金陵时云起的模样,他道:“知道你活着的那一刻,他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没有人见过他那副模样。” 雪花很快落满了青丝:“海渡一直很好奇,云起为什么会这般坚定的站在我身边。” “他说我和云起之间有一种别人无法剪断的牵连。” 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抬手捧住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我们之间的牵连是你。” 带着薄茧的指腹蹭了蹭她泛红肿起的眼睛:“因为我身上承载着你的命。” “这十三年,他将给你的爱护也给了我,成为了我的兄长。” “他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你,所以便不允许我再置身于任何险境。” “他是全天下最好的兄长,是因为你,我才得以有他相护。” 这一点周朝运一直很清楚,因为云起觉得,只有他好好的活着,小夭的牺牲才是有意义的。 “善宜。”他轻唤她的名字 “你可能不知道。” “你活着是老天爷对我们这些人的恩赐。” 无论是云起,沈相,还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