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妾自请废后第137章 宣旨
第二日,南家所有人出发前往南荣军大营。 南府门口处,南善宜在玉佛姑姑的搀扶下,正准备上马车。 却忽然被从远处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动作:“等等!” 所有人同时回头,只见数日前就已经离开的林寂莲打马而来。 到马车前,林寂莲坐在马背上和南善宜对视,随后他的视线落在了站在门口屋檐下的周朝运身上。 视线扫过玄金长袍上的五爪升龙,躯体一震,显然知道了他是谁,林寂莲眼中划过震惊,他未曾想过天子会亲临,为什么? 没时间深究,他翻身下马,不卑不亢的朝圣人拱手行礼。 父亲信中并未提及圣人离京,想来是秘密微巡,如此他便未行大礼,怕太过张扬。 行完礼之后,他又重新看向远处的南善宜,眸中愧疚,然后抬脚朝她走去。 圣驾抵达浮屠城的那日正好是他离开之时,就这样错过了。 也是在南下途中忽然收到了父亲的来信,对他此次私自北行一事严厉训斥,告知他因为他的一意孤行,给了长安那些官员一个极好的对付南家的借口。 在知道长安赐婚的圣旨已经送往了浮屠城后,他便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林家手握白马兵,镇守南境,没有人比林家更理解南家的处境和不易。 林家没有被如此明显的针对,只不过是因为十三年前父亲还权于少帝,越发低调,对他们没了太大的威胁。 更重要的是,百马兵归根结底是先帝组建的军队,是本就属于周氏皇族的,而南荣军是南家私兵。 所以才更加让他们恐惧,丧心病狂的想掌控南家。 他走至南善宜跟前,沉默了片刻,他自责道:“抱歉。” “此事因我而起,我…… “林公子慎言。”南善宜平静打断他要说的话 林寂莲错愕的看向她,然后便听见她柔声道:“林公子游学至北境,南家尽地主之谊招待。” “如今时日已久,公子该早些离去才是。” “君子之交淡如水,我们也不便多留。” 林寂莲何其聪明,知晓她话中之意,他们一个姓南,一个姓林,就注定了不该有太多交集,这样对彼此都好。 眼神交汇,杏眼中安然若素,什么也没说,林寂莲却意外懂了她的意思。 南家早就已经是众矢之的了,没有他林寂莲,也会有李寂莲,或早或晚,都要走到现在这一步的。 所以无需自责。 可是怎么可能不自责,若不是他,也许她就不会被困在长安的泥潭里了。 林寂莲转身看向一旁的南绣山,拱手行礼,尊重有加:“晚辈游学至北境,不请自来,得前辈照拂,感激不尽。” “今日,便告辞了。” 一句不请自来,试图将一切过错归到自己身上,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弥补。 南绣山略微颔首,无声回应。 林寂莲转而看向檐下的周朝运,触及他深不见底的眼神时,他缓缓躬身行礼,然后上马离开。 周朝运视线落在南善宜转身上马车的背影上,然后收回视线看向林寂莲离开的方向,袖中的手微微一紧,他怎么会看不出这林家幼子是什么心思,他喜欢善宜。 林家有二子,大公子随林麒习武行军,也算是少年英才,这个小儿子倒是未曾听说过。 未曾习武,亦未曾入仕。 可方才他那不卑不亢的模样,倒也不像是个无所成的。 ………… 南荣军大营。 军队严阵以待,披坚执锐。 前方的高台上,万众瞩目之下,林元茂展开圣旨,顷刻之间,铁甲碰撞落地的声音响起,所有人跪拜匍匐。 看着跪在面前的少女,李元茂心里咯噔一声,嘴巴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下意识扭头看向远处马车,企图窥见里面圣人的神色,却被帘子隔绝。 只能心里暗自嘀咕,姑奶奶,这可使不得,那日她要跪却被陛下拽住的时候,他就明白了,这是陛下的眼珠子。 只是人多眼杂,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高声宣旨。 宣完之后,他一脸喜悦,上前将明黄的圣旨放在了南善宜抬起的双手里,然后恭敬的要去搀扶:“贵人快些起来。” 南善宜起身,看着手里的圣旨,就这样在南荣军面前,在百姓面前昭告天下,显示龙恩浩荡,表明南家的赤胆忠心。 她希望这一次的妥协和牺牲是有意义的,能为南家换来一段安稳的岁月。 兵器与战甲碰撞摩擦,烈日炎炎,南荣军们注视着高台上的少女,宝蓝色的锦衣下摆被风沙扬起。 有人欢喜有人愁。 不知事的年轻人一脸惊喜的看着高台,窃窃私语:“入主中宫,小小姐是要做皇后了吗?” 一些猜出其中复杂的前辈,则一脸惋惜和无奈,所谓无上恩宠背后,不过是皇室对南家的忌惮,说好听了是皇后,其实是质子。 也有人想不明白,若真的这么忌惮,给个嫔位,妃位亦可,怎么舍得将这中宫母仪天下之位交出来? 前些日子和南善宜一起外出巡防过的人则有些遗憾。 可惜了,小小姐还没有和他们一起往东边去看看那无垠的草原,这北境还有好多风光没得她赏识。 婚期定在一月半后,周朝运和沈云起先行离开,李元茂则留在浮屠城,伺候在贵人跟前,跟随送亲的车驾归京,以示圣人对未来皇后的重视。 入夜,南府后面山道上,爷孙俩一前一后。 南绣山的身子早就不硬朗了,也做不到健步如飞,沈云起放慢脚步跟在他身后,沉默不语。 走了好久,前面的人停了下来,苍老的声音怅然道:“到了。” “云起,去见见你娘吧。” 沈云起看着那座坟墓,瞳孔微微震颤。 他跪在墓碑前,看着上面的碑文,无声流下了眼泪。 “娘,我回来了。” 晚了十三年,才回来。 南绣山看着他的背影,只觉触目不忍直视,他移开视线看向别处。 忽然想起在书房内,他问云起:“为什么入了军营。” 他少时明明是想成为他父亲那样的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