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妾自请废后第92章 过往真相
破坤闻声进来的时候,只看见向来看重礼节举止的人坐在台阶上,把脸埋在玉佛姑姑的怀里,柔和的声音里染上了哭腔:“姑姑,他为什么要来?” “他为什么要来!” “我不要他了,他为什么要来!”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小姐。”玉佛姑姑紧紧抱着怀里的人,看着她的眼睛里全是心疼 “是他先不要我的。” “是他先不要妹妹的。”南善宜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 深夜里,等南善宜睡着后,玉佛姑姑才关了门出来。 银燕一脸担忧,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没见过小姐这个样子。 玉佛姑姑对她道:“在门口守着。” 说完,她和廊下靠柱的破坤对视一眼,两人抬脚朝荣安堂外面走去。 银燕视线落在屋内,她年龄小,被侯爷派到小姐身边的时候,小姐已经十三岁了。 在那之前她甚至不知道他们南家还有这样一颗藏在金陵的明珠。 所有人里好像就她不知道小姐的过去,不知道为什么她要待在金陵。 明明她是那样的思念着北境的人。 那日北境大雪纷飞,她在书房内给侯爷收拾桌案。 一封南边来的信让原本相谈甚欢的侯爷和将军沉默不语。 她听见那送信的人和侯爷说:“她如今越发沉默了。” “有时候一坐就是一天。” 侯爷派她来的时候就只说了一句话:“让她开心。” 她问将军,“她”是谁。 将军沉默了好一会,说:“是南家拼了命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珍宝。” 玉佛姑姑和破坤两人沉默着走进府中辛明先生的院落。 敲门进去的时候,辛明先生正坐在榻上,一条腿裤脚撩起,身边的药童正在为他施针上药。 见他们两个进来,他道:“这么晚你们怎么过来了?” 破坤没有说话抱剑站在一旁,玉佛姑姑走到另一边坐下,看了一眼低头扎针的药童,随意道:“过来坐坐。” “你腿疾又犯了?” 辛明先生无所谓道:”老毛病了,每年冬天都得疼上一段时间。” “我都习惯了。” 说完几人都没再说什么,任由药童帮他施好最后一针,辛明先生才道:“好了,你先下去吧。” 药童走后,把房间门带上,屋内只剩下三人。 辛明先生看向一站一坐的两人,伸手捻了捻腿上的针道:“说吧,出什么事了?” 视线交汇,看出了玉佛姑姑眼中的忧虑,辛明先生面色严肃了不少,什么事能把玉佛难住? 正要问,就听见她无奈的声音响起:“小公子……来金陵了。” 捻针的手一顿,苍老的眸子里一片错愕。 心存侥幸,他想问一声哪个小公子,可是南家又有几个小公子。 下意识先问道:“儒珍那丫头知道了?” 玉佛姑姑低声道:“随将军亲自过来一趟。” “说是这几日别往码头那边去。” 听完后辛明先生面上沉重:“他不是在长安吗?为何会来金陵?” 破坤眸色幽深,出声道:“龙鳞水师近期会有大动作。” “他是天子近臣,来也不奇怪。” 屋内又陷入了沉默,良久,辛明先生问道:“那丫头怎么样了?” “睡下了。” “只是哭了好一会。”玉佛姑姑道 辛明先生眉头紧锁,哭出来也好。当初把她从阎王爷手里救回来,便是不吃不喝不哭,也不说话。 面上严肃,他道:“小公子认得我们,我们三人近日便不要出府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玉佛姑姑回道 没有多留,他们两人走后,辛明先生出声唤药童进来取针敷药。 见他愁眉苦脸,药童好奇道:“师父怎么了?” 辛明先生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这都是命,他不知道,这一切还能瞒多久,被知晓的那一天又会发生什么。 他现在只期望,晚一点,再晚一点。 ………… 昏暗的寝间只留下一盏烛火。 帷幔之内,床榻上的人睡的并不安稳,满头冷汗,神色痛不欲生,牙关却用力紧闭,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看不见边际的山林被夜色笼罩,狂风怒号,参天的树群魔乱舞。 “小夭听话,等到长安之后哥哥给你买糖人。” “为什么,我要和爹爹还有哥哥在一起。” “小夭听话,先去长安等哥哥。” “你看,这是哥哥给你准备的生辰礼。” 还没做好的小木梳被放在了粉团子的手里,她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十岁的少年继续哄道:“还没做好,你先拿着,等回长安后哥哥在完成它,好不好?” 她年纪小,又最喜欢他,所以注意力被他轻易地转移了,也没发现他始终没回答她为什么,为什么要她先走。 把她抱进马车后,她听见哥哥和娘亲的亲卫说: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把她平平安安的送回长安。 没过多久,她又听见爹爹和另一个将军说:到了必须要取舍的时候,在王朝的未来面前,我为人臣子别无选择。 那小姐怎么办? 能为护殿下的安危而死,对沈家而言,是使命,亦是荣幸。 公子知道后…… 他以后会理解的。 画面一转,林间暴雨倾盆,每个人手里的火把都被打湿了,马车疾驰,跌跌撞撞,嬷嬷紧紧的抱着她,身体在车壁上不断碰撞。 她听见外面有人大喊:”保护太子殿下!” 娘亲的亲卫震惊出声质问:“你在胡说什么!” “这里哪有什么太子!” 久久沉默,刀剑厮杀,兵刃的寒光照着铁衣,透过帘子照进粉团子的眼睛里,湿热黏腻的鲜血溅在了她懵懂的眉眼上。 手里紧紧握着小木梳,她太小了,什么都不明白:“嬷嬷,太子哥哥不在这里呀。” 老嬷嬷却明白了,她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孩子嚎啕大哭:“我可怜的小姐啊!” “姑爷!你好狠的心!”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追兵已至,无路可走。 身上是层层叠叠的尸骸,鲜血从尸体里流出来滴在眉心,一滴接着一滴,糊住了双眼,她什么也看不见,却记得嬷嬷说的,不要出声,不要出声。 她听见刀刃插进身体里的声音,听见娘亲的亲卫临死前悲痛欲绝:“沈柳章,你当真忠义,你当真忠义!!” “你为忠臣,却枉为人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