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仙修凡记第196章 大道无情4
王芝秀下意识的攥着拳。 她的聪慧其实远超同龄人，不过是一直被弟弟惊艳绝绝的光华所遮掩，姐弟俩最大的差距其实是决断力， 而决断力并非与生俱来，主要依靠后天养成。 王芝秀对自己说，必须要独自做出决断！ 虽然，弟弟近在咫尺； 虽然，遇到的局面前所未有的纷繁复杂。 虽然，她微小的意志差异就要决定无数人的生命。 仅是从弟弟告知她的姐弟俩姓萧，并非王家后裔这个微小的信息，已经足以让她推断出姐弟俩真实的出身来历，与崩塌了的那个千年大帝国皇族息息相关。甚至清晰的判断出，母亲遇害，弟弟身中剧毒的根源和此有关，要为母亲和弟弟报仇，唯一的方法就是夺取朝天大陆的统治权。 谋取天下，这样的一个高远的目标设定不容易，实现更加不容易。 好像任何地方，任何时间都可以作为实现目标的出发点，却又不是那么合适，王芝秀设立了目标后的感觉就是这样。 她学着不经意的探听时政，学着聚财，也学着收拢人手，做的越多，越是努力，越是迷茫。 人和事，千头万绪，乱如散沙，无处着手。 她心情万分焦灼，却咬紧牙关，强忍着不肯向弟弟讨要建议。 偏偏她心中还十分清楚，习惯了操碎了心的弟弟，并非是表面上的不闻不问，而是在用他深思后，所认为的正确，最快捷的方式在帮着她。 姐弟俩各自行事，别别扭扭的过了一天又一天。 王芝秀不喜欢这样，比起心底的几许挫折感，她更忍受不了和弟弟生出的疏离。无人时，她也觉得委屈，也仅仅是无人时偶尔会生出来。 只有王庄看着他们长大的老庄户们才知道，温婉随和的她，心性其实和同胞的弟弟相同，决定了，就百折不回。 沉寂多日的弟弟突然动了起起来，王芝秀立即习惯性的打起精神，这是姐弟俩人间的默契，弟弟做个样子出来，以后再有同样的事情就都归姐姐处理。 当年两个六岁大的孩子，没有血脉长辈庇护，执掌上百人的庄子，庄户的忠诚并不能等同敬畏；让分房出庄富可敌国的偏支庄户们，皆安分守己，俯首听命，不光需要远超年龄的大智慧，还需要雷霆手段，才能够维持住王庄大家主的威严。 很多时候弟弟王小石的角色是大脑，是规则制定者，姐姐王芝秀扮演着规则的维护者和执行人。 她早就习惯了姐弟间的角色分配，却还不懂姐弟俩人这些年来的管理王庄的行事方法，便是世间最高明的权谋手段。 弟弟这一次一改往日做法，借着姐弟俩独有的神识相连特质，开放了识海，释放海量信息，让她自己解读，感悟，要她自主的做出最终抉择。 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弟弟坚定的决心，是在催化她在最短的时间成长起来，强大起来。 她也明晰的感觉到，这样的决定偏离了弟弟最初的设想，他原本是要把那个高而远的目标，留待自己去完成的。 王芝秀的指节因为紧握而泛白，鼻尖上溢出细密的汗珠。 自从知道母亲的死因和弟弟悲苦的生命起源，以及弟弟生命不久的一刻，她已经下定决心复仇， 哪怕弟弟不允，她还是要有生以来首次违逆弟弟的意愿，坚定地依照自己的意志展开复仇的计划。 如今弟弟真将复仇的担子交接给她，也让她明晰了复仇的概念是操控天地间的亿兆生灵，无论是山上的强者还是俗世的民众，甚至是这方天地的存在与否，都要由她在一瞬间做出决定。 她不由得沉下心来思索。 弟弟通过神识展现出的远朔到开天辟地的太古时期的庞大信息，远远超出了王芝秀对天地，以及生命本身的认知，太过于震撼心魄。 天道无情！ 而且天地有缺！ 人间流传中的开天传说，无可置疑的是亿万年来天地间最伟大的神迹，然而人们却不约而同的忽略了具体的过程。 所有的开天传说中都没有提起具体有多少参与者，具体花费了多少时间？ 仿佛先圣心念一起，祭出伟力无边的大神通，便完成了为人族开天辟地的壮举。 而且，也没有人族在先圣开天之前如何生存的传说。有的仅是含糊的一句，‘天地混沌，不见日月星辰。’至于人族何以独独钟天地灵气，凌驾于万灵之上，仿佛天然如此。 王小石识海描摹出的开天过程，是一场比人族开始记载历史的悠长岁月还要长久的时光。 在远离地面的虚空之上的战场中，来自大陆上的以及跨星宇而来的无数强者们，蕴含强大力量的神魂和躯体，不停的燃烧爆裂，构织出的是一片明灭的星海，光芒映射到大陆之上，也投射向了广袤无垠的天宇。 激发出留在大陆上的强者们追随先辈的勇气，也引来更强大的跨星域的强者。 随着来自大陆最强大的一批强者折损殆尽，跨星宇来的强者实力反而越来越强大，来自大陆的强者开始成群结伙的结成法阵，裹挟着强悍的敌人，不顾生死的燃烧识海金丹发出，与之同归于尽。 最终，不分敌对双方，死去的强者们蕴藉的灵力，最终都融入进了虚空之上道意玄妙的那一层阵法，成为封天力量的一份子。 ‘开天是个陷阱！’ 王芝秀刚觉得自己生出的念头很奇怪，一道王小石的语声在神识中响起，‘没错，封天就是先圣设计的陷阱。也是一个有关人族、妖族和魔族来源的秘密。’ 王小石的声音清冷漠然，“这片生机勃发的新大陆展露在星宇间，已经进入衰变期的大陆上的强者们，为了本族群的存续，便开始遁着这片大陆独有的清新祥和的蓝色光华奔赴而来，” 王小石顿了片刻，才接着说道：“这片新生大陆从此也成为了强者争雄之地。 静谧和平和，被一波又一波无穷无尽降临的强者们打破，争夺大陆统治权的战斗延续了不知多久，也没人知道还要继续多久。 直到先圣来到。 先圣是星宇间最强大的强者之一，也是那一段时光里这片大陆上远超所有强者的第一强者。 但是，他没有延续在他之前到达大陆的强者的做法，没有表现出唯我独尊的意愿。 他召集降临在这片大陆的强者，以及这片大陆生长起来的强者们，明确告诉他们一个事实，连他在内的所有强者，都无法阻止随后还会有更加强大的存在降临到这片大陆。 聚集起来的强者们，如果不想被后续来临的更强横的强者奴役，所有人从这一刻开始，必须众志成城，共御外敌！ 他拿出了最大的诚意，向所有强者们公开了他参研出来的最适合这片大陆天地运行规则的修行法门。 当然，其中是藏着深远的意味。 这种汇集了众多不同星宇大陆的强者的修行法门，融合而成的修行法门，修行的基础是建立在先圣的肉体形态和窍穴神识之上。 所以，想要修习必须先改造自身的形态。 如此一来，这片大陆上便出现了一个新的统一的族类” 王芝秀悚然惊呼道：“他们就是最初的人族！” 王小石的语声里带着丝调侃意味，“没错，他们就是如今的人族来源。 然而。。。。。。” 王小石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人族并非是这片大陆的原生者， 这片大陆的原生者其实是所谓的妖族！ 他们还没有足够的时间用来发展出高深的修行法子，想要修行先圣给出的道法，却受到原生形态的桎梏，就要多一次超脱，先要修成为人的形态。 是不是很不公平？！可这就是先圣订立的规矩！ 以实力决定规矩，这就是先圣订立的大陆第一条天道。 原生的众多生灵，虽然是这片天地最初的主人，却只能以先圣的意志为准，成了妖族。 而魔族，是封天法阵接近完善，也越来越强大，即将闭合时，最后一波强行突破大阵的封禁，降临大陆的跨星宇者们的后裔。 他们先祖中的强者，保护着族人，强横的突破了封天大阵阻绝，也受了很重的伤。在最疲惫的时候，被人族和妖族最强者围殴，破裂的神识和灵体化为能量，融为弥补封天大阵最后的力量。 他们在灵体神魂爆裂前，拼尽了最后的灵力，将族中幼子乘坐的一艘方舟，投递到了大陆之上。 因为先圣无法确认魔族后人是否继承了先辈穿越封天法阵的强硬体魄神魂，却又因为自己订立的众生共存的天条，也是因为经历过构建大阵的消耗后，即便是他也无法不借助封天大阵的力量，彻底泯灭这些天生神通奇诡的种族，便将这个内心存在不肯臣服之心的族群界定为天地间的反派，定义为魔族。 其实，大秦始皇帝分封出的神君们拥有的神通特性，就极其接近魔族。” 王小石的话语再次停顿了一刻，等待着王芝秀审视神识中的映象。 大陆上原本日月交映，因为有了不肯屈服于先圣的魔族后裔，偏偏先圣的道法神通拥有的力量又无法泯灭了他们，先圣又不敢将他们投送到封天大阵中，利用大阵的威力将他们泯灭，因为就连先圣也无法确定他们的先天血脉拥有的强大神魂，会不会在杀机重重却也灵气浓稠的大阵中完全苏醒，一举穿越封禁，将大陆的真实讯息传递出去。 先圣思索许久，决定将大陆的一隅切割出去，以法阵封禁了阳光，却将阴冷的冷月放在了那一边。” “月亮！？”王芝秀惊呼出声 ，“就是你说的那个悬挂在夜空中，会阴晴圆缺，比所有星辰都明亮的东西？” “对！ 就是我告诉过你的那个月亮。 如今被封禁在极西荒原永夜的星空中， 不久之后，我会打破封禁，让你见到她的清辉！” 王芝秀感觉到弟弟语中的坚决，“你要人族打破和魔界的分界，会出事的。”她的这句话完全是脱口而出，完全是来自于自小接受的善恶观在内心里生出的对魔族的恐惧。 “姐，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这个世界是个未完成的残次品吗？ 先圣降临这片大陆之后，其实一直在探寻这方天地所有生灵共生共存的最佳方式，也是让这片大陆长久存在的法子。 无论是封天，还是后来的种种，都是在尝试。 每次尝试都是一次进步，但是，发展的最终结果，总是会脱离了最初的预判。 而且时间越久，可借鉴的经验越少，为了弥补前一个尝试的疏漏，只有开始另一个尝试。 尝试便停不下来。 千万年后，回头看这方天地的变迁，自然会发现他们做出的许多变革，此一时，彼一时，竟然是相互矛盾。 一方面希望这方天地和曦安康，绵延万世不绝，不停地压制大陆上修行者和武者的战力。 另一方面，深知封闭之外的广袤宇宙中一直存在着众多险恶，又使得他们为这方天地失去自保的悍勇战力而忧心。 所以才会在保证文明程度最高的人族昌盛的基础上，也试着让妖族和魔族延续生长，并变的更强大。 大草原深处的白泽大巫，便是在先圣的默许下修行成通天大物，大巫不借助灵气，另辟蹊径创出的巫法，也是得到了先圣的帮助。 而赋予大秦始皇帝分封天神的神力，敕封英灵，诞生出的神君们，就是在复刻魔族。先圣便是在尝试着以人族为基础，培植出一批拥有魔族神魂体魄，熟谙人族道法神通，战力强大的神明，寄希望于他们能够长久的守护人族。 他们这一次的尝试，不出意外的还是出了意外。” 一帧帧画面不停的在王芝秀神识中闪过，绝大多数都有面容酷似他们姐弟，衣袂飘飞，神仙气质的一对男女。 他们结伴同行，或是棘手无情诛灭不臣的绝世大强者，或是温和恬淡的抚慰芸芸众生。 一半是慈悲，一半是冷酷，难以调和的两种极端矛盾的品性，却在他们身上得以充分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