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仙修凡记第142章 一念之差千古遗恨
小城西北角,杜家酒坊。 田墩子紧紧抱住杜小娥粗肥的腰。 作坊、居室、猪圈,砖石木料,家具等等的,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一地焦黑。 这天雷也作怪,好巧不巧的就落在杜家酒坊,毁了酒坊,四邻却都没被殃及。 上午主薄大人的妹子在自家院里遇刺,杜小娥也知道深浅,事情大发了,撒泼没好处,搞不好还要招来灭门之祸。 小叶提出一家人先住到县衙给他分的宅子,夫妇俩带着女儿收拾了细软,麻溜的搬了过去。 幸好搬了,要不然也化作了黑灰。 身子发软,站都站不住的杜小娥,瞧见哑婶带着喜梅姐妹俩走来,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攥着田墩子的手就跑。 “别跑呀!”喜梅张开手臂,拦住了杜小娥。 喜娟双手叉腰,一张大脸阴沉着,“该算算账了,杜娘子,三条人命和三头猪,哪个更值钱?” 杜小娥偷瞧向一旁站着的县令大人和主薄大人,女婿小叶去京都前叮嘱过,有事了就找他们。 可女婿人不在,她见了官老爷心里就没底。 她嘴唇蠕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想想真是可怕,砌墙的青石都成了黑灰,人还不早没了影。 说句良心话,真是幸亏了哑婶带人来闹。 聪聪眼泪汪汪的叫了声,“哑婶。” 哑婶露出个笑脸,伸手在少女丰腴面颊上掐了下,手里比划着。 “哑婶是带我们来给你们帮忙的。抢在落雨前把这儿收拾出来,酒坊没了,水井还在,不能让这一地的污垢祸害了井水。” 喜梅放下手臂,不满的瞪着杜小娥,“还不一起动手!” 哑叔拖着辆大车,车上装着铁锨扫把等,还有搭建棚子的材料和木工工具。 “你还不快点了,没眼色的憨货。”杜小娥推着丈夫。 连县令刘茂在内,都一起动手将黑灰铲起,装车运出城。沐江先修复了水井护栏,又赶着支起遮雨的木棚。 落在杜记酒坊的这道天雷,是王小石一时兴起,从天劫里分出的一道手指粗细的雷霆,落点是曾经的灵泉,如今杜家酒坊里的水井。 雷霆灌入水井,酒坊地面上仅是被波及到,宅子、酒坊就化为了黑灰。 “幸亏有个好女婿。”杜小娥望着主动来帮忙的人们,偷偷笑了。 让杜小娥念叨着的好女婿小叶,此时正京城西边的一个坊市里,蹲坐在个简易棚子里,在犯愁。 来时的时候说好了的,事情办妥了,他不用急着回县里。 他在尚书省见了几位大人后,却整个搞颠倒了。 口口声声嚷着急着回县里,事情却办砸了。 “你被那俩货坑了!”在小叶对面蹲着的高晋,给他递过张葱油大饼。 由苏素出头,帮着县衙出谋划策,并非不计酬劳尽义务,而是明码标价,公平交易。 要的倒是也不多,十亩八亩的田地,在汉阳县内,哥几个就能拿主意。 报请尚书省往狮泉河旧河道泄洪,这份大功劳是要安在小公主郝青霞头上,讨要的好处也不在汉阳县境内。 这次苏素要的是将狮泉河旧河道和魏水河相邻的一段,千亩无主荒地。 暂住汉阳县的小姐妹几个已经商量好了,在这里面都要分一部分,小公主占大头分走一半,剩下的一半小姐妹几个平分。 规划图都已经画出来了,小姐妹们要打造一座千亩桃园。 出了皇城,小叶脑子清醒过来,顿时慌了神,好在他方才顺嘴跟高尚书问了句,高晋在干嘛,咋还不回县里。 知道高晋在城西,便一路找了过来。 “怪我了!”小叶咬了口葱油大饼,边嚼边说,“向你们的爹要好处,你们避嫌,是应该的。” “扯蛋!县里面是苏秘兄妹鼓捣出的事,当好人,落人情;朝廷里是他们的亲爹统领全局,应允了,各府长辈记他的好,不同意,也能落个不徇私情的好名声。一家人左右逢源。 让你夹中间,里外不是人,这算什么事!?苏秘这家伙跟自家兄弟玩心机,忒不地道了。 我陪你再去趟尚书省,替你把话说清楚了。”他扯着小叶站起身。 走出了棚子,小叶突然站住了,手搭在额头,望向西边,惊叫道:“起大风了,是黄毛风。” 好似被汉阳县羁绊住了的黄毛风,终于挣脱了羁绊,铺天盖地的而来,天空中如墨的乌云象海涛般淹没了蔚蓝的天空。 “让大家把手里的活都放下了,先找地方躲躲。”小叶的喊声被大风扯的断断续续。 华郡西边,紧贴着魏水的官道上,一辆轻车向西疾驰着。 后面,隔着一里,一队全副武装的骑队紧追不放。 轻车在一处河湾忽然停住,一个儒袍书生跳下车,从车上扯下两个人,拎在手里,向泊在河心的轻舟抛去。 轻舟上一个眉清目秀书生打扮的青年,手握长篙,挑向被抛过来的二人,长篙受力,顿时弯如长弓,卸掉了冲力,青年手一抖,人便被送进了船舱。 儒袍书生往辕马臀上拍了一掌,辕马拉着空车顺着官道往前跑去,他一纵身,掠入了轻舟。 这时间后面的追兵恰好转过河湾,继续顺着官道追了下去。 “都聚齐了!大才子们。”以长篙接人的青年书生进了船舱,一口清脆嗓音,调侃道。 轻舟船舱不大,六个人躲在里面剩不下多少活动的空间。 “多谢韦公子援手。”郑玄靠在舱壁上,厚着脸皮,拱手道。 清秀书生正是四大公子之一的女公子韦紫蝉,驾车的书生则是杨绛北。 “不敢,无功不受禄,要谢你们还是谢他吧。”韦紫蝉冷着俏脸,指着杨绛北。 杨绛北从京都大牢救出荆川二子,有和韦紫蝉驾舟追着慕容素,赶来救下剩下的荆川二子。 如今荆川四子在这艘轻舟上又聚首了。 汤伯看到赵汉章二人身上的裹着的伤巾,面色晦暗,长叹了口气,“可惜林家五兄弟,一个也没能逃出来。” 洛川须陀,联手武道榜忽而站立起来,插手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 汤伯随后也起身施礼,剩下二人相互看了一眼,也起身施礼。 杨绛北冲着躬身站着的四人摆手道:“快坐下,这可是船上,翻了船就都成了落水狗,拘泥于形式要不得!” 韦紫蝉掩嘴偷笑,以杨绛北之能,轻舟何来倾覆之患,学究气十足的教训,怎么听都是语带双关。暗戳戳在骂荆川四子头脑僵化,都是落水狗。 “先说定了,不辩论啊!杨某自知辩不过世兄们,就不自取其辱了。 ” 四人落座,神色都不自然,点着头。 “你们做这件事的过程,就象灵思闪现,酝酿着写一首五言小诗,提笔后任由思潮纵横,变成了万言巨文。”杨绛北蘸着茶水在桌面上画出了一道线,分成两股,再分成四股。 “帮西魏国聚歼八万荡寇军一个目标,变成了数个目标,相互间难免有矛盾,这还是小问题。大问题是你们的精力被分散了,完成首要目标力有不逮。 西魏国前国主在十多年前便选定了三河口之战的主将,你们进入西魏也有几年了,对此有何看法? 为何不选名震六镇的慕容素,也不选持重沉稳的高松,选了个并非是六镇后裔的韩擒虎。 一个在西魏被公认为最伟大英明的国主陛下,看人的眼光何等老辣,你们竟忽视了他千挑万选出来的英才。 要说不图名利,韩擒虎要算一个。 这是个纯粹的军人,生来热爱战争,他对战争的热爱又不同于粗野匹夫,而是深入其中,精研战争之道,所行所为皆以胜利为目的。面对战争时,他有着独立的思维,不会被他人意志所左右。 现在你们可以试想一下,这样一位统帅,在明知不可战的时候,会怎么做?” “呼!”郑玄面色大变,长呼出口气。 作为谋局者,只是杨绛北点出的这一点,已经彻底颠覆了他们整个谋划。 杨绛北的问题,答案是,知不可战,则避战! 西魏避战,三河口聚歼荡寇军的谋划破灭,消息传入东魏,自此再无聚歼荡寇军的机会。 西魏国内如今众志成城的局面也将破裂,六镇内部,以及和秦人的矛盾必将迎来一次大爆发。 失望的边军将士,还如何有心守护这个国家? 西魏亡,东魏的刀口下一个对着的就是南梁,没了西魏牵制,战力孱弱的南梁仅剩下大江天险可以依仗,一旦八万荡寇军过江,亡国就是必然。 险成千古罪人的四人,双目空洞,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