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缚游灵-曹天赐(1/1)

作者:鱼不苦

恶毒女配现场演绎发疯文学番外 缚游灵-曹天赐

曹天赐其实死过一阵子。 他像是一个沉浮在湖泊里的浮游生物,没办法睁眼看看,手脚也不能随心所欲的动弹。 只能听到类似蚊子嗡鸣的声音不停的在耳畔回响,仔细听去,却也听不出那到底是什么动静。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飘荡了多少年,只知道自己浑身轻飘飘的,醒来时,天地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这里不是形容词,而是真的,没了颜色。 他看着眼前的一切变成了黑白电影的模样,思绪有些混乱,不知过了多久,才找回了自己“生前”的记忆,回忆了起来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 对于那段“自以为是”的感情,执着坚持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林家跟简家结了亲,林予曦要去京城了。 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震惊的难以言喻,他没办法接受,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了,与他们上次不欢而散不过才几天的时间。 自己精心培育的花,怎么就被别人折了枝呢?他不愿相信,甚至他都阴谋论的想到会不会是林家贪图ja的富贵,才想把女儿送过去进行联姻。 否则他实在难以接受,为什么自己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她都不假辞色,而与那人不过一面之缘,她便情有独钟…… 他想亲耳听她说,她是非简裕安不嫁。 所以他听说林予曦那日的飞机,便驱车追了上去,他想再见她一面,想再跟她说说话。 车祸发生的时候,他只觉得震荡之声震耳欲聋,紧接着他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连痛苦都不曾过多体会。 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便已经是这副轻飘飘的半透明的模样了。 他垂头看着床上的男人,他双目紧闭,好像是睡着了似的,看起来脸色有些苍白的病态,明显憔悴极了。 那便是他自己的肉身。 他以为自己死了,可却并非如此,他的肉体还活着,可若说他还活着,倒也不尽然。 他四下打量了一番周围拥挤的“伙计们”,觉得也不算是。 这就是传说中的……活死人吧? 原来人死后竟然真的有灵魂。 曹天赐那时似乎跟现实中的人类被隔绝开了一样,好像单独存在于一个独立的次元,在这里,他能看到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游魂”。 他们有些新生出来,浑浑噩噩的,连自己的记忆都不完全。 而大概六七天之后,他们生前的记忆便会变的清晰,他们会记起自己是谁,自己发生过的事情,包括小时候碾死几只蚂蚁、掏过几个鸟蛋,甚至可以说比生前记得还要清晰。 若是他们的尸体被家人领走了,他们便会变得自由,能够跟随着尸体回家再看上一眼,可若是他们的尸体被拘在医院的太平间里迟迟无法回去,他们便只能一直在尸体周围打转——他们无法离开肉身太远。 曹天赐跟他们不一样。 他可以到处游荡,就比如他曾经回家去看过,除了母亲因为他的遭遇而感到难过,其他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甚至还劝曹夫人莫要过于计较。 父亲甚至不觉得林家有必要为这件事情负责——他认为当初的行动是曹天赐的自发性的行动,他翘掉一个公司非常重要的约谈,非要去找那个跟别人有了婚约的林家丫头,超速不说还闯红灯,这条条框框打哪儿说都与人家林家无关。如今林家愿意自掏腰包负担曹天赐的医疗和照顾的相关费用,实在是看在两家多年以来的交往和关系之上来给这个面子,若不是曹天赐太过烂泥扶不上墙,实在入不了林家丫头的眼,人家也不至于非要把女儿千里迢迢嫁到鞭长莫及的京城去。 曹天赐听了这话,心中倒是没有什么波澜,当然,说不难过自然是假的,只是他心里清楚,父亲同外人一样,向来看不上他,虽然话不好听,可在他生前到底也没有苛刻了他,给了他体面的工作,也不曾限制他的自由和开支,甚至给了他一个能与林予曦一同读书的机会。 读书的时候,原本以他的成绩难以考进林予曦当时就读的那所大学,而且以他原本的志愿,他更感兴趣的其实是经济学专业,毕竟作为曹家人,未来的他更大的可能是经营曹家的商铺和公司,经济学更对口,也更适合他。 但是因为林予曦的情况则不一样,林家上有兄长撑着,远用不着她来在公司中发光发热,她可以竭尽所能去追逐自己所热爱的。而她的愿望就是做一个主持正义的女法官,所以她坚定不移的选择了当地的知名法学院榕江大学。 这所大学的录取分数线极高,曹天赐自知不太可能考上,更何况他对法学并没有什么兴趣,他也不太理解林予曦堂堂林家大小姐,锦衣玉食的日子不过,偏生想去当什么女法官。 且不说当下就没听说几个法官是女的,即便她真的考上了,可以后结婚生子了之后,不也是需要在家相夫教子的么?难不成还真要跑出去抛头露面挣那仨瓜俩枣的窝囊费不成? 所以,他一度劝说她跟自己一起考经济学,但是她对此并不表态,只是一心备考。 他并没有把她的坚持放在心上,毕竟林予曦的成绩虽然中等偏上,但是距离法学院的分数线还是有了些不小的距离。只是,令人意料之外的是,最后竟然真的被她考上了。 曹天赐无法接受自己四年间都与她不在同一所学校的日子,他自知林予曦究竟有多么优秀,她聪慧漂亮,活泼大方,如果自己不守在她的身边,他都不敢想会有多少优秀的男性追求者会对她前仆后继。 他踌躇了许久,最终仍然没忍住去求了母亲,母亲又去找了父亲,虽然不知道父亲做了何种安排,但是他的确因此顺利入学了。 还记得她在学校里见到他的时候满眼的不可置信,那情绪似乎有些复杂,他没能明白,却只觉得她的态度似乎更加冷凝了几分。 他当时并没有在意,只以为这个惊喜震惊的她说不出话来,如今细细想来,好像还有些什么其他的含义。 他如愿又陪在了她的身边四年,即使赔上了自己的未来和青春。 只是,兴许是因为长大了的原因,她对他的态度变得冷漠了不少,她的身边依旧围绕着不少的朋友,她的成绩单一如既往地漂亮。 如今想来,她对自己的态度似乎很早就开始有了变化,似乎最早能追溯到她高中备考的那段时间…… 原本他每次约她吃饭看电影她都拒绝,说是需要备考,他虽然觉得失落,可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可如今兴许是灵魂体的记忆变得更加清晰明了了,他突然想起来,打那之后,即便已经考上了大学,她也不太喜欢跟他产生过多的交集了。 明明她是知道的,他是为了她才放弃了自己的理想,只为了每天多陪陪她,可她竟然依旧对自己的付出视而不见,甚至对自己愈发疏远。 曹天赐这般回想着,便觉得有些坐不住了,他想去找她,他想看看她如今过得怎么样。 他只知道自己可以离开自己的肉体到处行走,但是还不曾尝试过离开的那么远,抱着尝试的心态,他登上了前往前往京城的航班。 周围的一切都是无趣的黑白色,他们的声音像是隔了一层塑料薄膜似的,让他听的不甚真切,似乎唯独只有自己的身上带着一些色彩——当然,还有那些与他同为游魂的“人”。 他对外界也并没有什么兴趣,就这么来到了偌大的京城。 听说简裕安所在的简家原本是t市人,作为新秀闯进了京圈儿,还在短时间之内站稳了脚跟,将自家企业发展的更加有模有样了起来,就连很多京城老牌名门都要要避其锋芒。 可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贸然让他去找林予曦,他属实是无从找起。 如今他也不再是人,连问路都做不到。 而至于那些与他一般的游魂,那些亡魂只有在第七天的时候才会有完整的记忆,可他们恢复记忆的时候便会回家见家人的最后一面,去过自己的“头七”,顺便回家拿些“过路钱”。 有家人相送,他们的最后一程也能走的顺遂些。 而且后头会有鬼差急着接人,时间紧,任务重,轻易也耽搁不得。 如此一来,更是没人有那个闲工夫,来帮他一个陌生的“活鬼”来找嫁给他人的“小情人”了。 大家做人的时候,都很忙,而如今做鬼了,也落不得清闲。 不过曹天赐还算是幸运,ja总部建造的极为显眼,即便是当今社会,一百多层的摩天大楼都是稀罕物,何况是当年。 他寻到了ja的总部大楼,游荡了几天,终于见到了简裕安。 男人不知是不是结了婚的原因,气质更加沉淀稳重了,也或许他酒会上风流肆意的模样,本来就是一个优雅的绅士出来在逢场作戏。 曹天赐看到简裕安的时候,他刚从会议室里出来。 私下里的简裕安看起来是个话不是很多的人,他嘴里说的都是些工作相关的事宜,身边围着的也都是些年轻麻利的男性秘书,半个漂亮女性都找不到,而他的嘴里除工作之外的事半个字都不愿多提及。 曹天赐跟着他去了办公室后,便见到了他办公室中竟然还有一个人早就待在了那里。 小姑娘看起来是步子都走不稳当的年纪,却端端正正的坐在沙发上看书,模样认真极了,听见动静,她抬起脸来,那张脸与简裕安如出一辙,只是更加稚嫩了些,看起来粉雕玉琢的,极为可人。 “阿爹。”她乖巧的打着招呼,脸上却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板着小脸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可爱。 倒是简裕安此时一改门外的冷脸,俊秀的脸庞扯出了灿如夏花的笑意,他一把将小姑娘抱进怀里,讲话的声音都软了不少:“乖囡囡,晚上要跟阿爹一起吃饭么?” “不能,我用餐的时间你还有个会议要开,而你开完会之后我还有一堂俄语课和一堂英语课,晚上十点才能结束课程。”小姑娘咬字还不是很清晰,软绵绵的嗓音一字一顿的说。 “今天妈妈也在。”简裕安撺掇道,神色似乎有些撒娇,这种出现在男人身上会让人觉得异常恶心诡异的神情,在他的脸上似乎显得意外的和谐,“你很久没有见她了吧?” “母亲不会希望我打扰你们的约会的。”小姑娘摇了摇头,“她最近为了公司的法务部忙得不可开交,今天大概是她好不容易才抽出来的时间……阿爹准备好花了么?” “当然,是她最爱的绣球花!这就不用你这小家伙操心了!”简裕安嘟囔了两句,有些哭笑不得似的,“你这样对妈妈她是会伤心的,她肯定也很想你!” “才不会,母亲才不喜欢会被感性支配理性的人。”小家伙抬了抬小巧的下颌,小脸皱巴了起来,“阿爹清楚的不是么?” 曹天赐看着父女二人互动,心头觉得荒谬,他打量了半晌这个小姑娘的容貌,瞧着似乎并没有跟林予曦相似的地方,可是从他们的对话来看,她的母亲明显只有可能是林予曦。 毕竟即便林家人再怎么糊涂,都不会允许自家备受宠爱的小女儿嫁给一个离异带孩子的男人,去给人家的孩子做后妈。 他不知道自己在惊惶些什么,只知道自己心头感觉到有些不安,却说不出这不安因何而来。 他只能凭借着本能的等候着简裕安忙完,好跟随着他去见见那个“母亲”,亲眼看看那人到底是不是林予曦。 忽然,他感觉到了一道视线,似乎在注视着他,回望过去,便见到那小姑娘一双透彻的宛如玻璃珠子似的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方向,似乎看到了什么似的。 怎么可能呢?人类是看不到“幽灵”的。 半晌,她收回了视线不再看这边,曹天赐却发现自己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晚上,他的确见到了那个心心念念的人。 她坐在一家情侣餐厅的靠窗的位置上,侧目看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那个梦想着做女法官的女孩,以往总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如今看起来却显得知性优雅了不少,身上一身干练的黑西装,显得她更加清瘦纤细了,修长精炼的身姿看起来与曾经那个富家小姐似乎天差地别。 她不该是这样的。 她爱着珠宝翡翠,也爱着钻石项链,她往日里即便是个发夹都是镶嵌着宝石和金珠的,她是h市上流社会里开的最艳丽的牡丹花。 可如今她却打扮的如此素净,浑身上下唯一的首饰竟然只是手上的戒指,看起来……还是不值什么钱的祖母绿宝石。 “怎么了?失望了么?最近太忙了,都有些不着边幅了。”林予曦感受到了一道灼热的目光,抬眼看去,便见到了那个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不禁扬唇一笑,起身相迎。 曹天赐不禁有些怔愣,她的那双漂亮的眼睛流光溢彩,看起来似乎比过去更加美丽动人了些。 “怎么会?主要是想好好看看,我们ja新上任的法务总监。”简裕安自然的张开双臂揽住她的腰肢,在她额上落下了一吻,随后将手里包好的绣球花递给她,顺便拉着她的手腕落座,“工作还能习惯么?” “还不错,只是刚开始,我这个关系户想要用能力说服手下的人,花费了些功夫,不过还好,以前学到的东西还没来得及全都还给教授。”林予曦有些打趣的说,看起来颇为干劲儿十足,“不过,我迟早会给你打造出天下第一的法务团队!” “那我们就坐等夫人的好消息了!”简裕安哭笑不得的调侃着,边说着边点好了菜色,“我联系了清北退休的法学教授权教授,她愿意做你的咨询老师,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随时去找她。” “真的么?太棒了!我早就听说过她,可惜生不逢时,我读大学的时候她早就退休了……当时我来清北大学做交换生的时候经常听说她的事迹……谢谢你。”林予曦眼睛一亮,明显有些兴奋的说,随后她单手托着下颌,叹了口气,语气不知是撒娇还是感慨,“你说的没错,我之前,的确是把自己困在家里待得有些失智了,老人说的没错,还真是一孕傻三年……” 简裕安闻言“噗嗤”一笑:“是是是,多亏了夫人把自己聪明的脑细胞都分给了囡囡,才让那孩子现在就这么鬼灵精……” 曹天赐见他们谈笑的模样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 这一切本该是属于他的,聪明的女儿,漂亮的妻子,幸福美满的一家三口,日后还会再生下一个儿子,自己可以把他培养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让他长大后代替自己保护好姐姐和母亲,即便是自己不再了,他们也能平安幸福。 可如今这一切都已经变成了别人的了…… 甚至自己的存在,似乎并没有在她的心里留下任何痕迹似的。 这样的想法让他觉得有些难以接受,分明自己才是那个最爱她的人,自己甚至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甚至只要她开口,即便是天上的星星他都愿意去摘给她……可为什么她就是不把自己放在心上? 如果她嫁给自己……他定然是舍不得让她忙碌得、连打扮自己的时间都没有。 凌乱心绪翻江倒海,曹天赐愈发沉思便愈发觉得不解。 他看着简裕安和林予曦亲昵的互动,两人言谈举止间带着别人插不进去的默契,他的心头无端升腾起来难以启齿的嫉恨和愤慨。 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不过是个生不生死不死的游魂,又能做些什么呢?电影上都是骗人的,鬼魂的存在与人类的存在并非是在同一个维度,同样的,也不能相互影响。 所以鬼魂并不能像鬼故事里那样显形出去伤害人类,就像二次元和三次元,即便是在同一个世界,可并非是同一个维度,完全无法互相影响。 即便他真的可以做什么,他又能做什么呢?他现在,与死了也并无区别吧? 正在曹天赐情绪不稳定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一个有些机械似的的声音。 那声音并不好听,甚至难以分辨究竟是男是女,只是轰然炸响在了她的耳畔,像是有人正在亲昵的附在他身后与他耳语似的:“曹天赐,你想……成为他么?” “什……什么……?”曹天赐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了眼睛,模样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你想……成为简裕安么?”神秘的声音低低的,似乎带着些难以描述的蛊惑似的。 曹天赐心头一颤。 成为简裕安么?那是他再期盼不过的事情…… 他可以不再寄人篱下,可以拥有自己的事业,喜欢的女人可以成为自己的妻子,她甚至还会怀上自己的孩子,也像刚刚那样明媚的朝着自己笑…… 他当然愿意。 可是他是曹天赐,是个父母不详的孤儿,现实又不是童话故事,只需要三言两语,便能让两个人身份互换。 “如果你愿意,那么,只要成为我的宿主,我就可以帮你……” “帮你……成为简裕安。” 曹天赐猛的回头,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是在,除却现实维度和亡灵维度之外的第三个、肉眼不可见的维度里似的。 而此时,那个在他车祸后便一直没能出现的天使再度发出了声音,祂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蛊惑的意味:“答应他,那不是你梦寐以求的事情么?答应他你也不会损失什么,不是么?反倒有希望拿回你所失去的东西,如果不答应,那么她将永远属于别的男人……” “我愿意,请……帮我成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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