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明第二百八十八章 各为其主
明军登上女儿河北岸的时候,也是个个形象各异,他们或骂骂咧咧,又或呼喝叫喊,甚至有些人长于陆地行走,而短于行船,坐个船都是心惊肉跳,更何况还是在清军炮火轰击之下。 现在下了船之后,许多人就趴在岸边的湿地上,半天都不再动弹一下,状若躺尸一般,最后,还是在上官怒吼咆哮下,才勉强在河岸边排列出一个防守戒备阵列。 总体而言,白广恩与马科两部兵马在渡河之事上,可以说士气如虹,但却进展缓慢,半天都没能整出个子丑演卯来。 费了好大的气力和功夫,头一批渡过女儿河的人马,才稀稀拉拉地结成一个简单的防御阵势,不过,总算是在北岸的滩头建立了明军阵地,使得浮桥可以按期搭建。 就连在北岸深处设防的清军,看着他们不慌不忙的样子,都在心中替他们着急不已。 一些清军的哨骑策马奔来,对着正在渡河,以及那一道道船阵后面的明军,可是射了一通箭矢,还有乌真哈超炮营的火炮,在明军渡河之时,也偶尔对他们开炮轰击。 不过,那些飞射而来的箭矢,以及呼啸着轰击而来的火炮,基本上都是十打九不中。 其实在前日,恭顺王孔有德就带着炮营的指挥官,仔细踏勘过女儿河北岸的地形地势,并依着测量的结果,在一些关键位置上,事前就做好了只有自己才能看出来的标记。 如今,他们炮营中的观测手,只需认真观察明军与标记点位的距离,就可判断出自家各式火炮能否准确轰击。 而此刻,清军炮营的火炮命中率却是五次之低,这里边定然藏有大阴谋。 这其实就是清军在有意放水,免得明军渡河时伤亡惨重,便不敢再行强渡女儿河,所以他们这几波炮击,可谓是小心翼翼。 既不能将明军轰的太过惨烈,也不能一炮都不击中,让明军产生疑惑,同样有可能停止渡河。 “半渡而击”,古代征战中对付敌军渡河的惯用伎俩,在此时也并不过时! 当然,不管清军是真打,还是假轰,明军都是一般的猛烈还击,无论是南岸布设的大火炮,还是那些船只上临时加装的小火炮,同样都是猛烈轰击北岸清军阵地,以掩护明军将士登岸。 更因为白广恩与马科等人的强烈要求,神机营分别派出游击陈世虎、符廷福二人,率领着一部分神机营的炮车炮手,分别计有二十门白炮,五十辆火箭车,对他们的渡河部队进行炮火支援。 不过,陈世虎与符廷福二人秉持总兵陈九皋的吩咐,无论如何都不肯率领炮队过河,只将火炮架在女儿河南岸后方,对北岸清军进行远程轰击。 总体而言,明军发射的这些火炮,实在难以对北岸的清军炮阵,还有骚扰清骑造成太大的威胁,而清国的炮营则是出于战略考虑,也基本上以惊吓为主。 他们彼此间火炮轰射不断,然真正给参战双方造成的伤亡,却是极少! 千里镜中,孔有德看着慢腾腾的明军动静,鼻孔中不由冷哼一声,若不是睿亲王有严令,己方的那三十门红夷大炮,一阵狠狠轰打,便能将正在渡河的明军打得崩溃而逃。 同时,在他的心中也有一丝遗憾,那便是号称明国。 他们站在一旁,也都是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好戏,只有都察院右参政张存仁,见众将话不投机,大有当场出丑之嫌,他不想汉将之间的摩擦公之于众,忙嬉笑着出来打起圆场。 张存仁,原为大明宁远卫的副将,曾与辽东总兵祖大寿一同驻守在大凌河堡,崇祯四年时,后金奴酋黄台吉攻打大凌河,张存仁随祖大寿一起投降,仍旧被授为副将。 他投降清国之后,并未三心二意,而是十分忠于职守,深受奴酋黄台吉的信任。 在一众汉官汉将之中,张存仁算是中立派,他与孔有德、王世选、祖泽润等人都说得上话,汉官诸将中也确实需要他这么一个人物的存在。 果然,他出面打了圆场之后,场中诸人间僵硬的气氛就略为缓和了些。 其实,王世选等人只是为争口气,他们也并不想与孔有德一伙人闹得过僵,随着清国诸王贝勒们对火器的重视,孔有德在清国皇帝黄台吉心目中的地位也越重。 再加上他一向心思深沉,王世选其实对孔有德还是有些许的畏惧,在张存仁出面打圆场后,他也就趁机收场,不再以恶言相向。 王世选只皱起眉头,看着南面的女儿河岸边,口中说道:“明军己然过河,怎么各位主子那边,还没有动静传下来?” 且不说王世选心中疑惑,就是孔有德等人也一样有些焦急,乌真超哈炮营已经一切准备就绪,明军现正源源不断的渡河过来,大好的战机如今就在眼前,各人又如何能够不心急呢? 只不过像今日这等大战,他们都是无缘参与决策的,就算他们是汉军旗的固山额真,天助军、天佑军的都元帅,甚至是恭顺王、智顺王也是不行。 战事决断,向来都控制在奴酋黄台吉手中,最低也是满洲八旗的各旗主王爷、贝勒们手上,而如王世选、孔有德、尚可喜之流,只需听他们的下达的军令行事即可。 不但是汉军旗如此,其实就连蒙古八旗的各固山额真,一样皆是如此,只能遵从军令行事,而不得参与此种大的军事决策。 这清国的八旗军制,在蒙古八旗和汉军四旗成立之前,各人全都是满洲八旗各旗主贝勒们的部属罢了。 在蒙古八旗、汉军四旗与满洲八旗分离之后,其固山额真、梅勒章京仍然对原满洲八旗的旗主贝勒保留有隶属关系,依然原封不动,并未因此而稍有变更。 最为明显的事实就是,蒙古八旗与汉军各旗皆只设置有固山额真,其上并未另置旗主贝勒,便是为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