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寡夫28
陈庆抱住孙大娘，眼泪打湿了她的衣裳。 </p>
“哭什么，这是高兴的事情。”孙大娘拍了拍他的背，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上面绣的是朵并蒂莲花，“里面是给你的压箱底的钱，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就回家来。” </p>
陈庆突然生出了一种不想嫁的心思。 </p>
孙大娘擦了擦眼睛，又拍了拍陈庆的头：“你可别有别的心思，不然周远得把咱们这房子给掀了。” </p>
晚上睡觉的时候，陈庆把这个红木箱子放在床边，手搭在上面，虽然箱子没有温度，但陈庆只觉得手心熨帖。 </p>
第二天一早，孙大娘就起来扫了院子，没一会儿李家一家，就跟着花婶子一起来了。 </p>
陈庆愣了一下，他以为只是周远一个人来，却没想到来的是李家的一家人，连李铁匠都来了，还有新上任的村长，来的人越多，就越显得周远的郑重。 </p>
让李家人和花媒婆都有些哭笑不得的是周远提着的那一窝兔子。 </p>
花媒婆干巴巴地笑：“兔子多子，挺好的寓意哈。” </p>
站在院子里的陈庆面色通红。 </p>
提亲这天发生的事情陈庆已经完全记不得了，他全程在一边低着头坐着，听着孙大娘和花婶子和茵姨说话，偶尔抬起头来，能看见周远在看他。 </p>
目光相接的一瞬间，陈庆又慢慢低下头。 </p>
在几番来回的友好交流之后，最终他们把婚期定在了四月十五。 </p>
周远临走的时候，看了一眼陈庆，陈庆朝他笑了笑。 </p>
这一天一过，村里所有人都知道了周远朝陈庆提亲了，那聘礼都摆满了陈庆家的院子，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p>
从元宵之后，陈庆也一直在绣自己的喜服，不仅他的，还有周远的，他白天要干农活，晚上就点着灯绣，在最后要收尾的时候，还是请孙大娘帮他绣了最后的几针。 </p>
看着并排在床上两套喜服，陈庆才真的有了些要成亲的真实感。 </p>
三月二十七，陈庆出了孝期，跟孙大娘一起上了一趟山，去给孟涛上香。 </p>
这一次不是以孟涛的未亡人的身份，而是以孟家的义子，孟涛的弟弟的身份。 </p>
离他们的婚期，只剩不到十天的时间了。 </p>
四月, 整个洛河村都忙了起来。 </p>
其他的村民忙着割麦，割完麦忙着翻地，地翻好了之后要立刻种下玉米种子, 忙得不可开交。 </p>
周远干脆请了人来帮忙收他的和陈庆家的小麦, 他们就专心地准备成亲的事情。 </p>
周远是头一遭，陈庆虽然成过一次亲, 但到底太仓促, 也是什么都不懂，两个人像是整天都很忙, 但又不知道到底忙了些什么, 倒像是两只无头苍蝇在乱转。 </p>
最后两家的娘亲一人管一个，好歹是把人稳住。 </p>
有了张茵, 周远总算做事有了些条理，恢复了他原先的时候的理智的样子。 </p>
他的院子挺大，能够摆下席面, 他们成亲也不是要整个村子都请，所以这个大院子能完全坐得下。 </p>
桌椅板凳可以去借，办喜事村里人都很愿意把自家的借出来的。 </p>
做席面的师父孟启帮他联系了, 是孟启成亲的时候请的, 周远去吃过，做得还算不错。 </p>
采买的事他不放心交给别人，所以这些天他几乎都在往镇上跑。 </p>
白天李欣和戚书宁就来帮他布置家里, 戚书宁刚刚考完院试，张茵就让他不再整日看书, 让李欣带他在村里走走, 多认识些村里的人。 </p>
李欣虽然不会做女红，但他剪纸剪得特别好, 他跟戚书宁两个人，他在一边剪囍字，戚书宁就用孙大娘熬好的浆糊把喜字贴起来，戚书宁做事一本正经，甚至连牛棚上都贴了。 </p>
李家这边帮着周远井井有条地忙碌着，就显得陈庆更闲了一些。 </p>
他还是第一次在这个时节没有忙碌，他有些不习惯，先前听到第一声鸡鸣就醒了，迷糊着穿上衣裳之后才想起自己不用这么早起床，地里的活周远都请人干了。 </p>
他走到院子里，外面还很黑，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陈庆就在院子里的躺椅上躺下。 </p>
这一年以来发生的事情都好像是他的梦，陈庆看着沉沉的夜色想到。 </p>
也许等天亮了，梦就醒了，还有好多麦等着他去割。 </p>
耳边有很多声音，有柴火哔啵，有鸡鸭群吠，有被饿了一夜的小猪像是迫不及待要翻出猪圈的声音。 </p>
随后一道脚步声慢慢走近，陈庆听清了他说的话：“怎么睡在这里？” </p>
陈庆这才慢慢地睁开眼睛，发现是周远走到他的旁边，蹲着在看他。 </p>
“估计是还不习惯不用早上起这么早去干活吧。”孙大娘说。 </p>
她早起就看见陈庆在躺椅上睡着了，想着没事也没叫他，只是早上风凉，给他搭了个毯子在身上。 </p>
陈庆使劲儿眨了眨眼睛，整个人才清醒过来。 </p>
他的梦还没有醒吗？因为周远还在他的身侧。 </p>
周远在他脸上碰了一下，轻声说：“还困就回屋睡。” </p>
感受到他手心那一层厚厚的茧，落在自己脸上有点粗糙，不疼，但是这种感觉也不能忽视。 </p>
陈庆看向他，原来这不是在做梦。 </p>
周远比陈庆忙得多，他今天来是跟孙大娘继续商量成亲的事情的。 </p>
陈庆这边已经没有亲戚了，本来中午是要在夫郎这边吃席，但孙大娘和陈庆除了村里认识的人也没什么亲戚，所以在他们这儿开席好像也没什么必要。 </p>
“所以就干脆不再另外开席了，直接就晚上在我那边算了，也不用再麻烦了。” </p>
孙大娘点了点头：“也行。” </p>
又说起出门的路线，两家毕竟离得太近，风俗是来时和去时的路不能走一样的，周远早就已经跟孟启找到了另外一条路。 </p>
“可以。”孙大娘说，“一会儿我去贴红纸。” </p>
周远赶紧说：“不用，李欣跟书宁会去的。”孙大娘毕竟年纪大了。 </p>
他们在说话，陈庆在神游天外，今天是四月初八，离十五只有七天了。 </p>
他们的忙碌好像都跟陈庆无关，那两件嫁衣是早就绣好了的，陈庆的手艺好，一点瑕疵都没有，刘婶子他们来看过，都说比买的嫁衣还要好。 </p>
陈庆在这段时间其实没怎么出过门，先前孙大娘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对陈庆有些影响，虽然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能不听这些，他还是选择不要听。 </p>
他把这个想法告诉孙大娘，孙大娘倒是没说他，只是笑了笑，没说他。 </p>
等到四月十一，一切都准备得很完备了，他已经习惯了每晚上都来家里坐坐，说一说准备的进度，今天再上门，孙大娘却把他拦在了外面。 </p>
周远愣住，孙大娘便说：“成亲前三天就不能再见面了。” </p>
于是周远一步三回头地回了自己的家，家里也已经是焕然一新，李欣跟戚书宁把这个小小的院子打理的井井有条，这会儿桌椅板凳都堆在院子一侧，灶房里也堆得满满当当，就只等着四月十五。 </p>
房间里挂上了红纱帐，床上堆了大红色的喜被，周远看了一眼自己，剩下这几天都没在卧房里睡，在另一间屋子里将就。 </p>
四月十四的晚上，李欣也过来跟陈庆一起睡。 </p>
孙大娘也像先前的张茵一样，也神神秘秘地拿了个小册子过来，也没避着李欣，毕竟李欣已经是个成了亲的哥儿了，自然该懂的都懂了。 </p>
陈庆还是害羞，一边的李欣已经津津有味地看起来了，边看边说：“婶子，你这个太不清晰了，还好我也带了来。” </p>
李欣跳下床，从他的衣裳里摸到张茵曾经给他的，又跟陈庆一起看起来，陈庆还是不好意思。 </p>
“哎呀，马上就要成亲的人了，看这个怎么了。”他把册子举起来，往陈庆眼前怼。 </p>
陈庆无奈，只能接过来，匆匆地翻了几下就放下了。 </p>
孙大娘看着他，轻轻拉住他的手：“周远是个好人，我们阿庆苦了这么久，也该苦尽甘来了。” </p>
李欣在一边点头：“是的是的，我那个便宜哥哥确实人还不错，婶子你是不知道，之前啊……” </p>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先前的事情：“他们一直拿我当幌子啊您知道吗，我有苦不能言，还要帮他们守好秘密。” </p>
孙大娘也笑起来：“明天多吃多喝，别给他们省着。” </p>
李欣也笑：“先前周远就说了，我要坐主桌的。”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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