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寡夫24
孙大娘便说：“阿庆要勇敢接受新事物啊，下次咱们也试试。” </p>
陈庆有些不好意思，端起酒碗喝了一口，初入口的时候还是一阵呛辣，但后劲绵长，果真有些桂花的香气。 </p>
这次吃饭不像上次中秋陈庆不说话，在周远说到有趣的事情的时候，陈庆也会问他两句，周远很耐心地都答了。 </p>
孙大娘在周远跟陈庆说话的时候就不怎么开口，只是慈爱地看着他们。 </p>
周远带来的两坛酒都已经被喝完了，孙大娘有了些醉意，看向陈庆，陈庆也喝了不少，但他这会儿目光清明，像是盈着一汪水，倒是周远，面上有些红。 </p>
“都散了吧，阿庆，子时记得起来放个鞭炮，来年红红火火的。”孙大娘站起身来，把桌上的残羹冷炙全都收拾到厨房里，又烧完热水，回房前跟陈庆和周远说让他们睡前好好泡个脚。 </p>
陈庆的眼睛很亮，他撑着头看着周远，周远只当他酒量好，于是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 </p>
他摸了摸陈庆的头发：“今晚要守岁吗？” </p>
陈庆歪头看他，然后说：“不要。” </p>
周远笑起来：“那要做什么？” </p>
陈庆想了想：“可以去看星星吗？” </p>
“好。” </p>
周远给他找了件厚衣裳，胡乱穿上之后带着人出了门。 </p>
“你带我去哪啊？”陈庆跟在他身后，他虽然看起来是很清醒，但其实人已经晕乎得不行了，在走小路的时候差点掉沟里去。 </p>
周远干脆一把把人扔到背上，直接背着他走，这才意识到他是醉了，只是没有醉态，一点也看不出来。 </p>
“我上次就想走田里，这样你就看不见我了。”陈庆抱着他的脖子说。 </p>
周远笑起来：“幸亏村里的老鼠个头不大，不然我们阿庆以后出门都要走老鼠洞的。” </p>
陈庆也嘿嘿嘿地笑起来：“我就是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啊，不喜欢陌生人，不喜欢陌生的东西。” </p>
“为什么呢？” </p>
陈庆想了想说：“以前我爹就不被祖母喜欢，几个叔伯家里生的都是儿子，就我小爹生了我，从前过年总要聚在一起，那几个哥哥弟弟都欺负我。” </p>
喝多了的陈庆话好像特别多，几乎是把自己的幼年全部说了一遍：“但是爹爹和小爹对我很好，可惜我爹意外去世了。” </p>
他又说起那段最黑暗的日子：“要走很远很远的路，有很多人来看，我太矮了，他们都看不上。” </p>
陈庆说着又笑起来：“还好他们没看上我，不然我就不能到这里来，就不会遇见娘了。” </p>
周远只是安静地听，却没想到陈庆还有下一句：“也不会遇见你。” </p>
“你知道吗？我第一眼看你的时候，我以为你是孟涛。” </p>
周远感觉到有凉意灌进他的脖颈，才意识到，是陈庆在哭。 </p>
“那个时候，娘在伤心，我在看你，我真混蛋啊。”陈庆吸了吸鼻子。 </p>
而周远却是什么都明白了。 </p>
明明偷偷看他，却又对他避之不及；一边是心动，一边是负罪感。 </p>
小小的一个人儿，把什么都藏起来了。 </p>
今天的天没有星星，天空黑沉沉的一片，陈庆跟他说了很多清醒时候的他根本不会说出来的话，说想爹爹和小爹，说娘亲很苦，说李欣成亲不是自愿，说了很多很多。 </p>
也不知道他明天醒来，会是什么反应。 </p>
星星自然是看不成，周远背着他，在两家中间的小径上走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听见耳边平稳的呼吸声，才背着他回了家里。 </p>
孙大娘正巧穿好衣裳出来，看见他们回来，还吓了一跳：“阿庆睡了？” </p>
周远点头：“醉了。” </p>
孙大娘让他把陈庆背回去，孙大娘给他换衣裳的时候，周远很自觉地退到外面。 </p>
等孙大娘出来，周远才说要告辞，走之前又帮着孙大娘把鞭炮点了，没一会儿整个村子都响起了鞭炮声。 </p>
但屋子里的陈庆睡得很好。 </p>
孙大娘送周远出门，拍了拍他的肩膀。 </p>
大年初一，辞旧迎新第一天是不能赖床的，陈庆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下的。 </p>
印象中是喝了点酒，随后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什么都记不得了？ </p>
“阿庆？起来了吗？起来了就出来吃饭了。”孙大娘在门外喊他。 </p>
“来了。”陈庆揉了揉眉心，穿好衣裳起床洗漱。 </p>
孙大娘早上煮了三个荷包蛋，碗里还有一碗糖水，她喝了一碗，灶台上还剩着两碗：“一会儿你给周远送一碗去。” </p>
陈庆点头。 </p>
孙大娘又说：“我今天跟刘婶子去庙里，你去吗？” </p>
陈庆摇头：“不去。”他对庙会没什么兴趣，这会儿头也还疼着。 </p>
“那好，我中午不回来吃，你自己吃饭啊。” </p>
“嗯。”陈庆还在吃着，她已经出了门。 </p>
等陈庆吃完，他才端着一碗荷包蛋去了周远家，周远也起了，这会儿在一边喂牛：“你等会儿，马上好。” </p>
今天不像平日村里没人，陈庆没进他家门，只是站在门口等，远远地看见那边有人来，陈庆下意识就想跑，等人走近他才发现是李欣。 </p>
从他成亲那天过后陈庆就没见过他了，这会儿估计是来找他玩的，只是他没在李欣的身后看到戚书宁的人影。 </p>
李欣走近，面上是促狭的笑：“一大早就这么眼巴巴地等着啊。” </p>
陈庆去拧他，周远也喂完牛出来，看到李欣也跟他打招呼：“来干什么？” </p>
李欣呛他：“你管我们干什么呢。” </p>
随后李欣挽着陈庆的胳膊跟他一起回家去了，到陈庆家里他才说：“咱们去逛庙会吧？” </p>
陈庆想说不想去，李欣就拉着他的胳膊一直摇，陈庆没办法，只能答应他。 </p>
他在一边换衣服，李欣坐在他的床上等他：“这是你自己做的衣裳啊？好看。” </p>
这件衣裳还是上次去买的布料做的，陈庆没舍得全部用这个布料做，掺了点别的，做出来倒也好看，这还是做好之后第一次穿。 </p>
他穿好衣裳之后，李欣自告奋勇帮他梳头，又看到了他原本空荡荡的妆奁里，放着好几条不同颜色的发带。 </p>
李欣促狭地笑：“都是我便宜哥哥送的吧。” </p>
陈庆有点不好意思：“也有我自己做的。” </p>
“是是是，你自己做的，那什么黑的靛蓝色的都是你自己做的，我知道。”李欣帮他把头发束了起来，用的是那条月白色发带。 </p>
穿得鲜亮，束起发来干净利落，李欣眨了眨眼睛，才惊觉原来陈庆也这么好看。 </p>
“哎呀，有点不敢把你带出去了。” </p>
陈庆还是很容易害羞，他拍了拍李欣的肩膀：“那我就不出门了。” </p>
“别啊，我开玩笑呢，大过年的，窝在家里干什么。”李欣把他从屋里拉出来。 </p>
陈庆这才想起，李欣已经成亲了，他疑惑到：“戚书宁呢？他怎么不陪你一起？” </p>
李欣撇嘴，似乎很是不愿意提起他：“他在看书，说春天就要考试了，要好生看书。” </p>
陈庆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p>
其实根本不是这样，戚书宁想跟他一起，被他训回去了，说他整日都想出去玩，怎么才能考得上功名。 </p>
于是戚书宁只能在家看书，李欣毫无负担地出来玩。 </p>
陈庆又问：“茵姨怎么样啊？” </p>
李欣面上的笑意收了一些：“跟以前差不多，天太冷也不出门，家里暖和。” </p>
陈庆还是有些担心，但李欣不再提，他也就不再问了。 </p>
经过周远家的时候，周远已经套好车等着他们了。 </p>
“我们又没说要坐你的车。”李欣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毫无负担地爬上牛车。 </p>
周远都没理他，只是看着陈庆，然后说：“很好看。” </p>
陈庆低下头，还是害羞。 </p>
李欣见不得周远这个样子：“哼，好看也不是你的。” </p>
周远瞥了他一眼：“很快就是了。” </p>
陈庆还是低着头，拉住还想说话的李欣：“别说了。” </p>
李欣只能做罢。 </p>
随后周远赶车，李欣跟陈庆在后面嘀嘀咕咕，等李欣发现路走错了的时候，牛车已经到了李欣的家门口，屋里的戚书宁正乐颠颠地关门。 </p>
李欣不可置信地看着周远：“你！” </p>
周远轻描淡写：“逛庙会不跟你自己夫君去逛，跟着哥哥嫂子，像什么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