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醉归途第174章 无踪
天色有些阴沉,三人一行,却无人着急,都随着水乔幽的脚步,缓步走着。 幸好,三人平安抵达山脚时,雨才下了下来。 只不过,这一下雨下得有点大。 时礼跑向马车去拿伞,楚默离脱了披风撑在了水乔幽头顶。 水乔幽脚步一缓,准备往前快走一步。 楚默离似是早有预料,跟着她的脚步移动,喊着她的名字,“阿乔。” 他的声音不重,但是因为两人距离近,声音仿佛就在水乔幽的耳边响起。 水乔幽没有回应,可他紧接着说的话差点让她停步。 “你最近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亏心事?” 楚默离的声音如常,没有质问之意,却也不像是随意一说。 这句话水乔幽无法当作没听见了,“公子说笑了。” 楚默离直白道:“既然没有,为何对我避之不及。” 水乔幽自然停步,楚默离跟着停下。 她转过身,直接迎上他的视线。 “我了解的阿乔,应是不会被我先前的那几句话牵动心绪的。” “最近,我觉得公子先前有句话说得很好。” 楚默离眼神询问,哪一句? “男女授受不亲。” 水乔幽说得很正经,楚默离与她对望了两息,脸上却浮现了浅笑。 “阿乔。”他清朗的声音,仿佛多了一种蛊惑,尾音落下,看到时礼已经拿着伞往回走,他凑近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若是真的这样认为,那我们就必须得成亲了。” 话说完他站直了身体,神色认真地看着她。 远处拿着伞返回的时礼看到这一幕,脚下步伐放稳了一点。 水乔幽眉眼未动,“我知公子品性高洁,宽仁雅量,先前冒犯之处,断然不会与我计较的。” 楚默离听着她这久违的夸奖,若有所思,“我记得,你上一次如此违心夸我,是你去军营找我。” 这么一会功夫,雨水已经浸透披风落了下来,楚默离瞧见它滴落到她发间,望向时礼。 时礼看到,一步并作两步过来。 楚默离将湿了的披风给时礼,自己接过伞撑到两人头上。 车上只有两把伞,时礼打开另一把,先去前面牵马车了。 “现在不比夏日,你在山里待了一夜,再淋雨,容易风寒。” 水乔幽瞧着他,没有作声。 楚默离将伞递给她,塞到她手里。 这次两人面对面,他左手撑的伞,水乔幽没做什么。 楚默离走出伞下,朝前面走去,没给她还回来的机会。 水乔幽的目光从雨幕下步伐稳健的背影转到手中的伞上,最后又回到他的背影上。 豆大的雨水很快就打湿了他的衣裳。 风也太大,水乔幽手里的伞也被吹得直晃动。 她收回神思,迈动了脚,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刚才楚默离的那句话,两人都没再去提。 时礼将马车尽量往他们的方向靠了点,停好车后,瞧见楚默离的情况,他太阳穴又跳了起来,急忙去接他。 水乔幽准备将伞还给时礼,去找自己的马,环顾一圈,却没看到它的影子。 她扫第二圈时,楚默离和时礼也注意到了一点。 两人帮着看了一圈,时礼分析,“这雨太大了,水姑娘,你的马可能自己找地方躲雨去了。” 水乔幽侧目,过了一会想起,她昨日只是将马放在路边,如以往一样没有拴绳。 这事放在其它马身上可能性不大,放在它身上……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楚默离温声同她道:“我要去前面的别院,你不如先同我一起,等雨停了,我让人过来找它?” 水乔幽放弃了寻找自己那匹有灵性的马,“不麻烦公子了,我走回去就行。” 至于马,后续就看他们的缘分了。 时礼听着二人对话,好心提醒水乔幽,“水姑娘,这里离城门口,还有十几里路。” 十几里路对水乔幽来说不是难事,“嗯。” 时礼望向楚默离。 水乔幽欲将伞还给时礼,楚默离突然伸手按住了她的手,“阿乔。” 水乔幽抬起目光。 楚默离拿过了她手中的伞,撑在了两人头上,“我送你回城。” 水乔幽将手放下,“公子,我想,之前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楚默离没有否认,“嗯,我也听得很明白。” 既明白,又何必如此。 楚默离看出她的想法,在心里叹了口气,望了时礼一眼。 时礼再次感受到了身上两人之间那种诡异的氛围,立马往后退开。 两人互相僵持片刻,楚默离语调轻缓地同她道:“阿乔,爱死不活亦是一种过活的态度。可是,它并不能帮人解决任何困扰。” 水乔幽听着他这个新奇的说法,神色未有改变。 两人静默地站了一会,楚默离伸出另一只手,伸到一半骤然袭向她颈后。 水乔幽看着他撑着伞的左手,以为他是想还手。 意识到他的意图后,手快速去拦,却还是慢了一步。 不过,在晕过去之前,她抓住了他的手,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她用了十分力道。 楚默离吃痛,没有还手,拿着伞的手捞住了她。 水乔幽人已经晕了,抓着他的手,却还过了半晌才松开他。 楚默离缓了口气,将手抽了出来,把伞递给时礼,忍着痛将她抱上了马车。 “回城。” 马车里,楚默离放下水乔幽,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还未用力,眉头忍不住蹙起。 他看着自己的手腕,嘴边浮出一抹苦笑。 缓过来后,他瞧见她的膝盖处,迟疑了好一会,他才伸出手隔着衣裙放在她膝盖上,他手还没用力,昏过去的人膝盖微微一缩。 他收回手,将车上放的另一件干净外衣盖在了她身上。 一到客栈,时礼就去找了大夫过来。 楚默离没让大夫给水乔幽看腿,只是让他给她看看有没有感染风寒。 大夫确认她无事,他却还是让大夫给她开了些驱寒的药。 另外,他还让他开了一些安神的药。 考虑到她现在正睡着,担心弄醒她,楚默离让大夫开了药丸。 水乔幽睁开眼,看到陌生的床顶,人瞬间清醒,查看周围。 头一扭,脖子后来传来轻痛,想起了昏迷前的事。 她揉着脖子起身,透过窗外的天光,以为还在当日。 雨已经停了,膝盖的不适比昏迷前好了许多。走到窗边,看到斜对面的糕点铺,认出现在她所在的地方就是去年住的那家客栈。 她望着远处愣了会神,身后传来开门声。 立时回头,见到了换了身衣服的楚默离。 楚默离左手端着托盘,瞧见站在窗边的她,脸色线条柔和了些,神语自然,“醒了?” 水乔幽瞧着他不答。 楚默离将托盘放在屋中案几上,主动道:“昨日的事,我向你道歉。” 昨日? 她居然昏睡了这么久? 托盘上摆着的是白粥和几样小菜,楚默离将它们一一摆出来,又倒了杯温水。 右手扶了一下茶杯,手腕处露出了一圈绷带。 水乔幽注意到,想起了昨日昏迷前的最后一幕,犹记得,当时耳边似乎响起骨头裂开的声音。 楚默离端着水走向她,将水递给她,诚意道:“抱歉。” 水乔幽盯着他,没接。 楚默离没有不耐,给她放在了旁边的高几上,同她说起了她在中洛看见的事,“前两日,你看到的那两个人,是庆王妃和三哥府上的郑侧妃。三嫂回府时,马车坏了,恰好在街上遇到我,我便将马车让给了她。” 他这事提得莫名奇妙,水乔幽听出了困惑,这种事,他与她说什么? 楚默离也没要她做什么回应,很快又将话题转回到他刚端进来的饭菜上,“你睡了一日一夜了,我让人给你准备了一点清淡的吃食,先吃点。” 他未等她作声,转身朝门口走去。 水乔幽瞧着他出门,想起昨日他的那几句话,揣摩着他的心思,没有拦他。 楚默离离开后,房间里恢复安静。 水乔幽目光转向那几样吃食,看了一会,听到身后街道上的喧闹,她又转身盯着那家糕点铺子发了会呆,回神之后,出了房间,直接往楼下走去。 她没有看到楚默离和时礼,亦没找人问,直接离开了客栈,往城门的方向而去。 半刻后,时礼从伙计那得知水乔幽离开了,赶紧告知了楚默离。 楚默离正盯着时礼先前送来的饭菜出神,听后默了一息,只道:“嗯,我知道了。” 水乔幽走出城门,往中洛的方向而去。 走了不到两里地,昨日失踪的马从前方奔向了她。 它在她面前停下,还颇为自豪地抬了抬头。 水乔幽离开原阳城时,城里的楚默离也上了马车,前往西郊的别院。 水乔幽一路快马,下午回到了中洛。 文掌柜带着吕华已经采购好适合他们带回去的货物,翌日上午商队将货物装车,下午一行人离开了中洛返回麻山镇。 为了避免遇上大雪,被困在路上,又因是原路返回,回程商队比来时走得快了些。 一个月后,一行人于傍晚平安无事抵达麻山镇。 王大善人当日就给大家结算了剩下的工钱,还请大家吃了顿饭。 水乔幽领了钱,没有同大伙一起吃饭,就告辞离开了。 商队回到麻山镇半个月后,已从原阳休养回来中洛的楚默离收到了萧翊送来的画。 楚默离打开画,眼神微凝,抬头望向送画的顾寻影,“你确定这就是那幅画。” 顾寻影肯定,“没错。” 楚默离眼眸垂下,看着熟悉的画面,发出了一声轻笑。 这幅画在江湖上已经传了好几个月,但至今为止,还是没人知晓这画中玄机。 顾寻影送画之前,也仔细看过它,同样没有看出任何特殊的地方。 她和旁边的时礼对视一眼,以为楚默离看出来了。 时礼斗胆求他解惑,“王爷,这画,有何玄机?” “玄机。”楚默离声音不重的重复着他的话语,看着自己修好的地方眼角笑容不落,“的确有玄机。” 话语落下,他没再继续说了。 这晚,楚默离盯着画,在书房里坐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他吩咐时礼去打探了水乔幽的消息。 五日后,麻山镇的消息传了回来。 商队回到麻山镇后,再也没有人在那个小镇上见过水乔幽,无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楚默离又让人去查了夙沙月明的行踪。 夙沙月明带着夙秋,一个月前回到了禾意。整个西北,并未出现过水乔幽的踪迹。 除此之外,青淮两国的各个关口,也未有她出关的痕迹。 水乔幽消失之后,雍国大肆抓捕大邺余孽的事又持续两个月,影响才渐渐淡去。 雍、青两国这次同时出手对他们进行打击,效果显着。同时,大家也觉得,这不管是淮国乱党还是大邺余孽都肯定是没有抓完的,不少人怀疑那些侥幸逃脱的人,都又退去了神哀山。 雍皇派附近官兵往神哀山搜寻,可惜那大山之中环境实在过于恶劣,最后官兵无功而返。 雍皇深思过后,止了对神哀山的搜查。 青国这边,庆王前往淮北赈灾,为青国朝廷和青皇累下了好声名。 楚默离回到中洛半个月后,庆王也从淮北返回了中洛。青皇给予了庆王重赏,满朝文武对庆王亦是赞不绝口。 青皇想着好不容易稳定的淮北,再看青国境内的大邺余孽似乎还不甚景气,也未再让人大肆搜捕这些人。 这期间,无舟一直没有被爆出和竹海山庄的关系。 先前在归安‘剿匪’之后,楚默离一直有让人关注着无舟这处商号。 这段时日,他的人也未发现无舟有何异样。 然而,就在水乔幽消失三个月后,一切都逐渐恢复正常时,无舟在青国的商铺陆续出现关铺现象。 楚默离派人查过后得知,无舟在雍国的总号,经营的钱庄出现了巨大亏损,致使他们的现银无法周转,其它钱庄知道此事,也不敢借钱给他们,以致此事愈发严重。 不仅是青国,他们在雍国的铺子,短短时日内,也被迫关闭了不少。 即使如此,无舟还是没能止住这种趋势,依旧在持续大幅亏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