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罚·落骨生香第77章 何谓孟浪
他仔细回想了昨日在翠宝斋发生的事情,那白翰身强力壮寻常人根本打不过他,他虽夹了满腹的怒气与他打斗,但身手和力气皆不如他,越往后身子愈发沉重和拖沓,前些年又大病一场,身子骨远不如白翰结实。
他打的那几下都是照着脸和肚子捶殴的,并不是什么致命的地方,想到这里,他的目光不禁担忧的掠向蔚漾白。
“庭之,是不是你下手太重了?”
蔚漾白哼哼唧唧的趴在那里,墨发有些散乱。调皮的垂到眼前乱晃,他甩了甩脑袋,转头怒目瞪方恪。
“呀!爷是那样没轻没重的人吗,爷只是稍微教训了他一顿,谁知道他是不是昨晚回家后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噎死的。”
蔚漾白说着,又轻微的嗤笑了一声,眼底流光由温暖转至冷漠,“方子玉你瞎操什么闲心,白正风既然把人都埋了,就说明此事已经揭过,那两个人怎么死的爷不知道,就算他白正风想把帐赖到爷头上那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还好他够聪明,不像他那笨蛋儿子。只是爷凭白挨了这顿打也是太亏,快点去春秋阁给爷买几只烧鸡回来。”
“我去吧reads;。”蔚苒苒笑嘻嘻的站起来,眼底尽是笑意,“蔚大少爷,乖乖等我回来啊~”
蔚漾白扭头一哼,十足的少爷脾性。
阿善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地将洛羽羲拉到一角,问:“你在进来之前,一直和冥王在一起对吗?”
洛羽羲摸不着头脑,老实答道:“是啊,我们聚在一起想办法进来啊。”
阿善点头,面色沉肃,“很好,那你有没有见到其他人,我是说除了青青以外的人。”
“有啊。”洛羽羲更加迷惑了,“我见了蔚漾白,蔚苒苒还有何”
“错了,我不是问这些。”阿善急促的打断他,道:“我是说和青青在一起的人,那日他与我说话之时,身边分明还有旁人,你知不知道是谁?”
“不知道。”洛羽羲一本正经的回道。
一巴掌拍向他脑袋,耳边是阿善低吼的声音,“洛羽羲你再说一句谎话试试!”
“我真的不知道。”洛羽羲要哭了,抱着脑袋往墙角挪,“那天我赶过来时只看见了一个走远的背影,根本没看清那人的面容,我哪里能知晓那人是谁啊。”
阿善皱起眉,“男的女的?”
“应该是男的。”
“那人的穿着和走路模样你可记得?”阿善回头看了眼正在说话的众人,低声的问道。
洛羽羲很认真的凝着眉想了一会儿,适才说道:“走路倒是从容又稳当,从背影看似乎气质也是上佳,还有他每走一步,都会传来一阵极妙的清音,煞是好听。至于穿着,好像穿了一件黑衣,不对,红衣?也不对,又像是金色?咦,到底是什么色来着,我怎么想不起来呢。”
他急的抓耳挠腮,浑然没有发现身旁阿善越来越煞白的脸。
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他的胳膊,洛羽羲吓了一跳,“阿阿善你没事吧?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阿善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耳边全是洛羽羲那挥之不去的话。
每走一步,清音响
那是步生莲
是他!
可怎么会!
她紧紧抓着洛羽羲的胳膊,耳畔的轰鸣声似要将耳朵吵聋,心底像是被寒渊冰雪覆盖,冷的她四肢皆颤。
忽时,一只温热的手握住她冰冷的手,她整个人凌空被人抱起,耳畔有轻柔的呼吸拂过,恰如耳语低喃。
“阿善。”
她慢慢松开了手,任由叶迦言抱着她离去,身后是洛羽羲急的跳脚的声音,以及方恪他们询问的语气。
无暇顾及,没有心情去管那些,阿善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手在空气里胡乱抓了抓,只剩徒劳。
“阿善~”耳畔的温柔气息一直都在,含了难言的担忧。
清凌凌的声音,猛地将她从无望深渊里扯出来,神思里劈出一道清明。
过了一会儿,阿善眼前的黑翳消失,她轻声道:“叶迦言,放我下来。”
双脚刚落在地面,她便伸手推开了叶迦言,叶迦言不妨,被她推的直直后退两步reads;。
然后,抬起清亮的近乎灼人的视线,直直看向叶迦言。
“叶迦言,你做过噩梦吗?”
他含着忧虑的目光仔细而温柔的看了她良久,方才缓慢的摇了摇头。
“阿善做了噩梦?”
她勾唇一笑,晃了秋日暖阳,手有些发抖,却是毫不犹豫的伸进他的胸膛。
“”
他忽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耳根子红了大半。
“阿善,别乱动。”
阿善拍开他的手,继续在他胸前的衣服里摸索,“叶迦言,你时刻不离身的佛书呢?”
“什么?”叶迦言一怔,红晕已经到了玉白的脖颈。
“”
她沉了沉气息,眉眼淡下去,“我现在心里很烦,你不是最喜欢对我念经吗?老娘现在给你这个机会,你把佛书藏哪了?”
手上的温暖褪去,阿善把手抽了回来。
“念经?阿善,我身上没有佛书,我并不喜欢念经。”他轻轻的说道,神情是难得一见的怔惘。
阿善板了脸,像是想笑,又像是讥讽,嘴边的话忍了又忍,终还是咽了回去。
叶迦言放下手,低着头望了她许久,然后,伸手紧紧抱住她,呼吸间全是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
“阿善想听我念经么?如果阿善想听,我去找佛书来念给你听。”
阿善:“”
她的话他为什么能曲解成这样??
她什么时候说她喜欢听了?她只是有点暴躁郁积在心口,想要听一听佛经舒缓一下。
这傻子!气死了!
自他失去过去记忆之后,变得比从前明朗欢喜许多,或许是没了那些沉重的过往压在心头,心里蓦然轻快了不少,连那脸上的浅浅笑意,都要比往日里深刻。
阿善抬手慢慢推开他,看着他深邃遽亮的眼睛。
他十分爱笑,那如煦浅然的笑意总是挂在唇畔,似乎再大的事情都不足以让他唇畔的笑意减失。
阿善静静觑他半晌,忽道:“我以前认识一个人,他非常爱笑,整天都笑意融融,让人见了心生欢喜。”
叶迦言微微颔首,眼底泛起了柔光,未察觉她话里是在暗指他,拿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阿善仍旧盯着他那双潋滟清辉的眸子,声音冷清,“可他即便日日以笑待人,那些人还是十分怕他。”
“为何?”
“笑里藏刀,刀刀致命。”
阿善冷笑,眼前划过嗜血的寒芒以及无情的嘲弄,“笑的那样好看又怎样,每个人心底都防着他,都不愿意在他面前露出自己的真实性情,虚情假意的客套和无休止的阿谀奉承,高高在上却活的悲哀孤独,倒不如遵从自己的心意求个自在reads;。”
叶迦言始终安静聆听,等她说完,他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
“叶迦言,我”
“阿善,你方才究竟想起了什么噩梦?”叶迦言打断她,眉间不经意流露出些许的困惑。
他总觉得,阿善如此不对劲,是和她刚才想的那个噩梦有关。
“无对无错,无假无真,无进无退,无梦则无幻,无情亦无心。”她顿了顿,“我的噩梦,痛苦同地狱无差,噬骨比忘川更甚,永远无法解脱。”
“无梦则无幻,无情亦无心”叶迦言低喃,忽地抿紧薄唇,神色有些不好看。
他兀自低声将这句话念了一遍,只觉心中忽地堵住了一般,难受的他呼吸不稳,这话细细嚼了几遍,心底越发觉得冷彻透骨,此等冷漠心肠,惶然生出几分萧瑟悲凉之感。
阿善仍然安静的望着他,她望着他俊逸出尘的面容,那层黑翳始终浮在眼前,红唇抿出严苛的弧度,她却不自知。
叶迦言抬眸,眼底露出认真和倔强,字字铿锵的撞入阿善心底。
“噩梦终会离去,若实在无法,那便由我替你挡去地狱之痛,受那忘川噬骨,阿善,我见不得你受苦,如果噩梦可以转渡,我愿替你承了那些苦难,只盼你能夜夜好眠。”
涤润心扉的嗓音似有蛊惑,像晨起时吸入肺腑的第一口清新空气,含着莫名的清香在心府里游荡,能够除去郁积在心的浊气和污秽。
阿善没说话。
手再一次被握住,这些天,她竟已习惯。
“会好起来的,阿善,噩梦不会永远缠住你,它只是你一时的心魔。”
阿善看着叶迦言身后簌簌下落的秋叶,这偌大的蔚府她如今熟悉无比,闭着眼睛都能绕着蔚府走一圈,可她看着眼前的景象,依旧会有陌生之感。
与这里的人接触越久,那样不真实的感觉就会越重,有时候一觉醒来,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蔚苒苒,偶尔也会忍不住恍惚一下,不知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那个自卑怯弱的蔚苒苒,还是那个活泼自信的臭丫头。
在这两座域阳城里,有一座亦是被噩梦绊住的。
那做噩梦的人,怕是深陷梦魇无法逃脱。
不是一时的心魔,而是不灭的折磨。
“那无端死去的两个人,你怎么看?”阿善不愿同他再说这些,只得另辟话题。
叶迦言凝神看了阿善很久,久到阿善眼底的不耐烦越积越多,才清和的咧嘴笑开,“庭之说他们可能是吃多了撑死的,我觉得很有可能。”
阿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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