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振臂行(12)(1/2)

作者:榴弹怕水

黜龙第二十九章 振臂行(12)

战斗爆发的速度非常之快,这主要是因为官军令行禁止,等到义军大队进入埋伏区域后,便突然启动,而且几乎是各处同时启动,按顺序依次投入战斗。

这当然不是什么奇谋妙计,只是令行禁止,只是按照一位军事经验丰富的老革正常的安排,进行正常的、果决的多面出击。

所谓埋伏、包围、突袭,在知世军庞大的数量面前,似乎是要打一个折扣的。

甚至,没人怀疑,这次出击一定会有很多处跟程大郎这里类似的破绽,私下交通、伏兵败露,都很正常。

但是话反过来说,那又如何呢?

战场上哪有那么完美的计策?

哪有那么多完全妥当的地理环境?

官军这里埋伏的稳一些,占据的地形好一些,出动的整齐一些,投入战斗快一些,计划执行的坚决一下,就是最出色的计谋,最漂亮的埋伏,最值得敬畏的强大。

与之相比,进入这种地形后,连哨骑都不知道撒到山里,下面的头领得知消息,居然把是否上报当做一种考量,确乎是一种明显的虚弱无力了。

唯独这种强弱之分,是很难透过肉眼来判定的,而且对于没有真正军事经验的人来说,他们的强弱之分,似乎另有一番评判标准。

“慌什么?”

知世郎王厚拍了拍自己胸前的红色锦缎,厉声呵斥身前诸多头领。“咱们有十几万人!十几万!他一个齐郡,之前就丢了两个县,能有多少郡卒?!他要是招了五万郡卒,咱们会不知道?最多就是之前说的一万人!顶天了这一个月又招到两万人!十几万打两万,怎么不能打?!”

这话虽然语气激烈,但意外收到了挺好的效果,很多头领立即冷静了下来,甚至有人反过来头脑发热了!

毕竟,这话是非常符合他们朴素认知观的,而且绝对是大实话。

“大当家,让俺去!给俺三千人就行,俺去南面应敌!俺本就是南面的总管!”

“大当家,其实哪要劳动六当家,还专门派兵?我不要人!大当家给我个令旗,我先去南面把人唤起来!南面七那几个首领加一起就七八千人,到底怕个啥?”

“好!”王厚立即转怒为喜。“就你们俩!给九当家令旗,先去把人调度起来,然后再给六当家加三千人一起过去,帮刘三墩子他们把南边稳住!”

此言既出,此令既下,王厚周边居然一时喜气洋洋,似乎此番遭遇的突袭,已经得到了充分化解。

然而,此时此刻,官军多路多面来攻,只是正南方这一波率先交战,或者说交战情况率先反馈过来而已。

过了片刻,就在取令旗的时候,那位九当家似乎意识到什么,再度进言:

“大当家,前面好像也响了鼓,要不要去援助程大郎?还有河上眼瞅着也不对路,官军要是有水军,隔断了咱们和对岸……到时候咱们这里倒不愁,可要是官军把主力放在河对面,想吃了二当家,又该怎么办?”

王厚收敛表情,严肃思考了片刻点点头:“说得对,我这就让人往前面去,继续催前面几家往前走,去接应程大郎,老四老五加一起三万人呢,让他们往前跟着程大郎的骑兵一股劲冲过去,谁也拦不住。”

众人连连颔首。

而王厚复又指一人:“七当家,趁着官军水军没到,你赶紧搭浮桥渡河,然后带你自家那几个头领一万多人去河对岸支援二当家!”

又一人领命而去。

到此为止,局势似乎得到了妥当的应对与处置。

先是丘城,三面包住我们!这官军好大的胃口!”

“胃口虽大,却未必真吃得下。”王厚坐在马上冷笑道。“还是那句话,他们多少人,到底是一万还是两万,咱们多少人?不算河对岸的二当家,光这边就足足十万人!就算不是十打一,也是五打一!怕他作甚?!”

“大当家看的清楚。”

“不过,也不能太小看他们。”王厚收敛笑意,认真来讲。“多少是敢主动来打的,这就得认真对付,现在他们全暴露出来了,就该跟打铁一样必须出重锤了……令旗在老九你手里,就不换人了,赶紧去前军找四和五当家,让他们发前军三万,四当家带两万人向前支援程大郎,五当家带着一万人沿河布置,防着他们从水路突袭……我倒想看看,我哪一面都是能挡住他主力的大军,然后再提中军往当面一冲,他能怎么样我?”

九当家忙不迭称赞,然后依旧勤勤恳恳,迫不及待往前面去了……没办法,他是刚刚投靠过来的降人,没有属于自己的军队,修为也接近于无,只能靠着之前县令的身份混个当家的名义,跟着知世郎本郎混饭吃的样子,如何不勤恳?

不勤恳,将来如何分到自己的地盘和兵马?

想那程大郎,一个土豪,为什么一来就许了三当家,还不是有五百骑兵,而且在河对岸还有一只威名赫赫的蒲台军?

乱世之中,可不光是修为,兵多马多者可当家!兵最多马最多者就是大当家……便是这知世军中的大当家到六当家也都是这么一字排开的。

带着这个信念,九当家扔下那几只羊,再度领着自己几十个人和一群狗一往无前的冲向西面去去了,这一次他进展顺利,很快便寻到了四当家与五当家,并抱着令旗宣布了命令……四当家虽然不满,却还是骂骂咧咧的带着两万人往前去了。

而五当家则乐呵呵的接受了命令,率部往河边过去,同时还让九当家抱着令旗,引导后续部队跟过河去。

不过,就在九当家调度五当家属下的部队往河边靠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那就是自己挥舞令旗,从前军这里驱赶调度起来的部队莫名有点多。

“你们前军到底几万人?”九当家瞅见一个眼熟的头领,立即抱住令旗上来询问。

“我们不是前军,我们是左军。”这名头领坦诚至极。“九当家认错了。”

九当家愣了一下,立即反问:“左军不是六当家的下属吗?”

“没错。”那头领依旧坦诚。

“可是六当家不是去左面山上迎敌了吗?大当家还给他三千中军?”

“是……”

“那你们为何没去?”

“就是没让我们去,我们当家自己带着三千人过去了,只让我们加快步伐,往前面赶路,往中间靠……结果走到前面来到中间就撞到九当家你,喊我们来防河。”

这乱的……九当家再度懵了一下,然后忽然醒悟。

其实,六当家的行为非常容易理解,那就是能用中军打仗,为啥要用自家的部众去拼命?

人家让自家嫡系部众立即往前跑,而且往中间躲,其实就是防止自家部众替中军顶了雷。

道理很直接,但这不坑大当家吗?

前面六七千人都已经败了,你三千人拦不住吧?不是得逼着大当家亲自动中军大阵去拦?

一念至此,九当家莫名有些慌了。

不过,在心里算完账后,这位前登州下属的县令还是安心了下来——毕竟全军是十余万人,河对岸二当家领着三万人看着辎重,剩下这边是十万人整,然后前军四当家往前是两万人,自己这里是五当家稀里糊涂带走他和六当家一共两万人往河边去,还有一万人在下游滞后的地方打浮桥,准备过河支援二当家,再去掉后军一万人,山下败掉的大约一万人,居然还剩下三万人。

三万中军,足够控制住从南面山上攻下来的那点兵了。

而九当家重新安下心来,便开始继续执行任务……他不敢扔下自己职责去跟大当家汇报,甚至不敢冒着得罪六当家的去告黑状,恰恰相反,他现在反而想躲着点中军。

因为大当家,也就是知世郎王厚,做吏不成,改为打铁的出身,脾气也不是很好,他不想招惹是非。

很快,三面都有了战斗的声音。

而九当家勒马在河上,甚至亲眼看到了济水上游河上战斗的结束——义军仓促聚集的一点毫无组织的船队被官军明显比较强力的水军轻松击败,落荒往下游而去,而等到官兵的水军抵达此处时,复又被岸上密密麻麻的知世军给乱箭压制,一时居然停在了当场。

然而这位当家仔细看了一会,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因为官兵的水军看起来是在被动挨打,在被济水沿岸布置了七八里的义军给围攻,但实际上,从河堤上往河中的抛射并没有太大威力,官军全都躲在船舱和木制隔板后面,根本没有太大伤亡。

甚至,九当家敏锐的注意到,那些隔板上还糊了泥巴,这似乎是提前做好的防火准备。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义军折腾了大半天,调度了数万部队,却根本没有弄出一些火矢出来……或者本可以弄出来,但是五当家想省些油料,所以装糊涂。

军械是可以找大当家要的,而油料那些东西似乎算是当家们的私产。

思路一旦走进来,就再难拔出来了。

九当家越看,越觉得官军是在故意停在这里……可为什么呢?

两万人沿河列阵,铺陈了七八里,还有一半人在看戏,还有两万人往前去,一去不复返,下游还有一万多义军在紧急从浮桥上渡河,去支援对岸的二当家……九当家想到这里,确信无疑,对方是在故意放任知世军分兵,也似乎是故意三面交战,疲敝知世军。

但是为什么呢?

官军还有什么布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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