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无眸者的观测旅程第9章 命运指引（上）
地下一层的楼梯在一楼拐角处，格里芬有问过老管家，因此很轻易的踏上了通往地下一层的台阶。 烛火发出噼里啪啦的燃油声，男孩的倒影在灯火通明的油灯下四处变换着，时而在他脚下，时而映在墙上。 除了烛火声，在这一片寂静的夜晚，就连外面夜鸟的哀鸣乞食声也无法传进来，仆人们更是早早回到了房间，养足精神等待主人第二天的召唤，寥寥几个守夜的仆人也只是提着油灯在庄园里游荡或是在房间里耳听八方。总之，只有格里芬的脚步声和木板咯吱咯吱的声音在楼梯间回响。 太过于安静了，安静到让人害怕。 格里芬不禁放轻了脚步声，那股焦躁的情绪还在他的灵魂里乱撞，他的心随着离目的地越近而一点点提了上来。 至于地下一层，那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不同于地上的别墅走廊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这里的地面是冷硬的黑色石砖。两边是间隔距离大约十几米的一扇扇大门。 格里芬不知道这些门内是什么。其实他都不清楚他要去的法术实验室在哪，老管家也不知道，因为导师是禁止仆人接近地下一层的。 嗯应该有比较显眼的标志吧？ 格里芬放轻脚步沿着走廊向深处走去，目光谨慎的扫视周边的情况，耳边连一丝蚊虫的声音也无。 最终，格里芬在一扇半开着的门停了下来。 这扇门的材质是铁也许不是铁，黑沉沉的高达四五米，给人以瘆人的压迫感。门扉半阖，从室内透出明亮的灯光。 “来了啊？格里芬，进来吧。”门内传来导师温和的声音。 格里芬伸出手，手指触碰到门把手，又犹豫的缩了缩。他的内心还是在不安，但是 手推开了门。 一瞬间亮堂的光让格里芬不自觉的眯了眯眼睛，抬手捂住，片刻后，放下手来，面前的一切都映入眼帘。 这是、这是—— 格里芬顾不得训练室里明显非同寻常的情景，死死盯住罗恩·卡尔站在一排陈列柜后露出的长靴。 不会错的、一模一样！棕色的、鹿皮的是那个人！！那个杀死他的人！！！ 格里芬面色苍白的抬起脑袋，而在他面前的，正是刚认的换了一身衣服的导师——罗恩·卡尔法师！！ 法术训练室的照明设施是从中心大陆带来的最普遍的炼金照明灯，灯光明亮，只要有魔力就不会熄灭，还有一丝明心净神的作用。可无论灯有何等魔力，也无法阻止格里芬愈发苍白的脸色。 他的预感是对的！万万没想到，他的对手真的是一位法师！ 格里芬相信他的预言，这是建立在从未出错的基础上的，而且，那一天的奇异预言，他隐隐约约感觉到，它正是为了警示他才没有遵循一周一次的规律出现的，甚至其预言的强度远超平日的普通预言，从黑暗空间里无数星辰光点就可以看出。 卡尔察觉了格里芬的不对劲，收敛了笑意，疑问道：“格里芬？” 卡尔不明白格里芬怎么一进来就这副惊吓到极点的表情？难道是他的谋算暴露了？ 不、不可能，卡尔暗地里摇了摇头。为了防止功亏一篑，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从外界来看，一位法师收了一位学徒，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根本不会去思考后面藏着什么。 但是，除了惊吓，还有恐惧。那份恐惧第一时间是来自卡尔眼角余光不解的扫了扫他的长靴。他的靴子？为什么？然后，才蔓延到他整个人。而恐惧蔓延后，还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轻微释然感？ 奇怪，真的奇怪！ 卡尔眯了眯眼。 源于亡灵法师的主系——灵魂法师的情绪感知能够让他轻松感知等级不如他的人的情绪，格里芬只是一个凡人，尚未踏上法师阶梯，所以这份感知绝不会有错。正因如此，卡尔对男孩的情绪感到奇怪。就算是他的谋算暴露，也决不该有释然吧？不过，觉醒仪式更重要，天时地利人和，机不可失啊。 卡尔眼眸闪了闪，不动声色的继续审视男孩。 格里芬很快反应过来。 必须逃走！而在逃走之前，不能打草惊蛇！得找个借口。 格里芬狠狠掐了一下手心，扯了扯嘴角，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只能尽量平和，不让声音颤抖着说：“抱歉，导师。训练室的样子让我想起我一位被邪教献祭的伙伴，他是在这样布满让人看不懂的文字的祭坛下失去了生命。” 法术训练室高而广阔的四面墙壁此刻被绘上了细致繁复、层层叠叠的魔纹。在室内中心，那一大片空地上，一圈圈的圆形纹路延展开，在灯光下，银色的魔纹泛着微光。围绕着圈状魔纹的一圈圈更为小点的圆圈中，摆着许多奇形怪状的物品。一根漆黑的羽毛、一只波浪状的角、一本黑皮封面的书都是一些格里芬不认识的物品。它们众星拱月般围着最中心的那一个能躺一个人的圆。 男孩低下头，强迫自己声音带了点哭腔，思索自己预知的虐杀画面，那份情绪更为真实了点。 说的话当然是瞎编的，他哪有什么玩的好的小伙伴，也没见过邪教献祭人的场景，但不妨碍他瞎编。 对面的灰发法师轻笑了声，像是接受了这个回复：“是这样啊？导师很抱歉让你触景伤情了，但是，觉醒仪式是必须要做的，只能让你忍忍了。” 假话。 卡尔居高临下评价。 情绪是夹杂着真的假，话语则是完全的假。不乖的孩子，居然用假话搪塞他。如果还是在中心大陆时候容不得下位者忤逆的他，绝对会把这样不乖的孩子用剪刀剪开那张满嘴谎言的嘴，挖出满是虚假情绪的眼珠子，碾碎四肢，让这孩子只能在痛苦中向他祈求一丝解脱。 不过卡尔把手上用来描绘魔纹的晃银水摆回置物架上，目标在即，心情还是轻松的。谁让这孩子以后要陪伴他很久呢，就原谅他吧。 卡尔绕开置物柜，他晚上换了一身正式的贵族服饰，长长的绶带从腰间垂至膝盖，随着走动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卡尔说：“好了，时候要到了，等到八点半，仪式必须开始。格里芬，过来吧，把衣服脱了。”仪式对象必须符合灵肉一体，不可有衣物遮盖才行。 法师棕色的眼睛中无形的精神力如同一条线探了出去，快速的碰到男孩的额头，灵活的从眉心钻了进去。 正在疯狂想着逃走的格里芬神情呆滞了一瞬，乖乖的应道：“是。” 然后，格里芬迈开了脚步，走到了灰发法师的面前，在法师的目光下，动作僵硬的脱光了全身的衣物。 怎么回事？身体无法控制了！格里芬在内心呐喊，呆滞的神情里只有一双纯白眼眸抑制不住惊恐。 卡尔勾唇：“好孩子，只是怕你挣扎而已，待会儿的仪式可能有一点点痛，要忍着哦。” 说罢，在格里芬恐惧到极点的目光中，手腕一翻，拿出一把锋利到冷光刺眼的匕首。 那把匕首！格里芬想到了预知画面里身上的刀痕。他内心焦急又恐惧，想要挣脱法师的控制，却无能为力。 难道、难道，就只能这样等死了吗？ 格里芬见卡尔提着匕首过来，心里的不甘化作疯狂的恨意望向面前这个想要杀死自己的灰发法师。 卡尔拉起男孩的右手，成年男子的手和男孩尚未发育的小手形成鲜明对比，他对格里芬的恨意视若无睹：“你好像发现了什么呢，格里芬？能告诉我吗？你到底知道了什么？又是如何发现的？” 匕首横在格里芬的手腕上方，刃身压住了男孩脆弱的肌肤，一丝血液渗了出来。 手腕传来刺痛，格里芬内心绝望。 敌人是一位法师，他好像真的没有办法了，难道就这样轻易的死去？不！格里芬还在疯狂思考。无论怎样，他要活下去！他想活下去！他想去看看那个奇异的法师世界，想去探索瑰丽奇妙的世界！ 所以，只要有一丝机会，就不能放弃！ 格里芬此刻的眼神反而冷却了，冰冷的盯着面前笑吟吟的灰发法师，眼神里透露出的，是谈判的表示。 “你想跟我谈判吗？”卡尔笑了，刚刚的一番话，其实只是随意说的，只要一旦仪式完成，格里芬隐藏的所有东西都瞒不过他。谈判？这孩子还真是天真。 求生的意志值得赞赏，就是眼光还需要历练啊。卡尔在内心就像一位真正的好导师，恨铁不成钢的点评着自己的学徒，可真实情况却截然相反。 “唔！”格里芬痛的闷哼一声。 匕首在男孩的手腕割过，血液顿时流了出来，强烈的痛感让格里芬眼角不禁沁上了泪水。 “啊小格里芬好像是怕痛的孩子啊。”卡尔放下了右手，又捏起男孩的左手，笑着说道：“那真是非常抱歉了，因为接下来会有更痛的呢。没办法，这是仪式的要求。我只能保证，小格里芬的心神不会因为疼痛而崩溃。” 嘴里说着怜悯的话，卡尔手上却聚了一团法术的光辉，沿着格里芬的手腕融入到了男孩的身体里。 格里芬顿时感觉，因为疼痛而发昏的大脑一下子清明了。 不谈判也就罢了，也没指望这个就能救他。可是，连虐杀还不够，还让人清醒的感知着疼痛死去？！ 格里芬猛然睁大的眼睛透出这样的想法。 轻易察觉到的卡尔毫不犹豫的在格里芬的另一只手腕一划，收获了男孩疼痛的满眼泪水和滔天恨意，不在意的揽着格里芬的肩膀，把男孩带到了训练室最中心的魔纹圈中躺下。 卡尔望着明明不愿，却控制不住身体，只能乖乖听从命令的格里芬。目标成事在即，就算是他，内心也多了一份激动。而因这份激动，他的话多了些：“好孩子，你知道吗？法师是十分讲究天赋的，而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么好的天赋。” 天赋灵魂啊，这可是极其稀有的天赋，这种变异在灵魂上的，甚至比那些特殊体质还要珍稀。 “天赋灵魂。是只有上天的宠儿才有的特殊天赋，源自灵魂的特异让这些宠儿在法师之路上近乎一帆风顺。”语气轻柔讲解着的卡尔一只手又托起了格里芬的脚踝，匕首抵了上去。 “我是一个普通的法师，天赋算得上不错，可和天赋灵魂也是不能比的。但如果不是当年那件事让我不得寸进，我也不至于用这种留有后患的方法”谈及这个，卡尔眼神暗沉了一分，手上力道也重了一刻，锋利的匕首轻松割破了格里芬的肌肤。 格里芬再也忍不住眼泪，一滴泪水沿着眼眶流入鬓角。他不是屈服，只是从小他就受不得痛，一痛眼泪就哗啦啦的流。 “如果没有那件事，我现在说不定已经是三级法师了。”卡尔手上利落的一划，给男孩的这只脚也添上了血痕，“所以啊，我可不甘心，我想成为高级法师，绝不能在此止步！” 当年那件事让卡尔耗尽了潜力，如果没有奇遇的话，说不定此生就止步于此了。可他怎么甘心？！卡尔疯狂的寻找破解的方法，期间不知吃了多少苦头，经历了多少生死危机，终于，在一个高级亡灵法师的遗留半位面里找到了一道秘术——《天赋灵魂亡灵化反哺法师的可能》。这道秘术的创造者，那位死去的高级亡灵法师并没有实验过，只是提出了这样的可能，甚至还有着不小的亡灵反噬的缺点。但被当时近乎疯魔的卡尔看到，自然是如获至宝。 卡尔语气再次变回了温和：“我找到了一个秘术。灵魂觉醒仪式不是假的，它是这道秘术的必须仪式，只不过” “仪式结束后，你就会变成我的契约亡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