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相逢安然一生第74章 情殇
张文斌走到颜希面前看着泪流满面惊慌失措的她，没想到竟说不出一句话来。脑海中不断闪现与她相识以来的一幕幕，酒吧里清冷孤寂独酌的她，冲着自己撒娇的她，还有在厨房里不停忙碌的她，印象中的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那么生动迷人，时刻牵动着他的思绪，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梨花带雨的女人好陌生。如果说上一次在餐厅目睹她与向奕生的争吵还只是让他内心震撼，而此时的他忽然有种信仰崩塌的感觉。他一直觉得颜希清冷的性子是因为年少时承受了太多本不该在那个年纪承受的：窘迫的家境、偏心的父母、不懂得感恩的兄弟还有那些企图用金钱名利诱惑她欺骗她玩弄她感情的人渣，他心疼她的遭遇，也理解她的敏感脆弱。他曾暗暗地发誓以后一定要保护她、疼惜她，让她永远幸福，不再遭受任何痛苦。即便向奕生一直苦口婆心地劝告，说他们压根不是一路人，他也毫不在意，装聋作哑，自欺欺人，仿佛只要他不承认，颜希同向奕生发生的一切就都不存在。这段时间，他每天小心翼翼地与她相处，强忍着内心的不安，希望自己的默默付出能唤出她哪怕一丝情谊，却未料到这段时间的温馨与甜蜜不过是她为探听消息刻意营造出的假象，而他仿佛一个为情所困，坠入迷网的傻子，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如果今天没有亲眼目睹这一切，张文斌可能还会继续心存幻想，想着终有一日能让面前的女子动心，可现实就是这么残忍，连给他做梦的机会都要收回去。向奕生说的没错，是时候该梦醒了。 颜希看着张文斌望向自己的眼神，那眼神很复杂，夹杂着爱慕与怨恨，悲伤与不舍。她知道，这次她和他彻底完了，之前乔伟找她的时候就和她说过其实她和向奕生那次在餐厅里争吵，张文斌是在场的。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想，他佯装不知，无非是不想和自己结束。她承认自己行为卑劣，为了报复向奕生，欺骗愚弄了面前这个深爱自己的男人。即便是此刻，他都没有开口指责她一句。她突然有些害怕，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颜希知道，她和张文斌这次，终是走到了尽头。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出口挽留，只能继续哭泣。此刻，她的心一阵慌乱，被无尽的悔意，和他即将离开所带来的恐惧包裹着。 张文斌一直不想承认那句话，先动心的人输的最惨。他一直觉得爱情里面总要有人先主动，倘若颜希因曾经遭遇的背叛与欺骗而遍体鳞伤，竖起心墙，那他愿意做那个主动攀爬她心墙的人。当然，他也一直认为爱情里面并没有所谓的输赢，有的只是心甘情愿，但就在今天，在这个天台上，他忽然就想明白了，明白了这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虚妄，他与她过往的一切犹如梦幻泡影。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倘若被追逐的那个人不为所动，那所有的默默付出也不过是动心者可笑的自我感动。他甚至觉得可能他在颜希眼里就是一个可怜又可笑的小丑，企图用真心真意去换取她哪怕一次垂青。张文斌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平和，纵使此刻他的心已经千疮百孔，但他还是想维持基本的体面。他承认自己这次输得彻底，一败涂地，但他身为男人的最后自尊告诫着自己，即便是要离场，背影也要潇洒漂亮。他用手拍了拍颜希因哭泣而颤抖的肩膀，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温柔地说道，“别哭了，哭多了伤身，回去吧。” 颜希用手擦了擦眼睛，抬起头看着男人，为什么他不对着她大吼大叫，宣泄自己的委屈与不满?他甚至都没有出口伤人，倘若他此刻对着她破口大骂，那她心里或许还能好受些。他表现地越是平静，她的心越是慌乱，她知道，他们回不去了。 “文斌，你听我解释，我不想伤害你的，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还像从前一样，你有时间就去接我上下班，我周末没事了就给你做饭。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出去旅游，你不记得了吗?你想去哪里？三亚，新疆，还是云南？我之前参加活动去过西双版纳，要不这次我们去丽江吧？还是说你有什么其他地方想去，我都听你的。我这就给魏姐打电话请假。”颜希自顾自的说着，好像只要她不听，张文斌就不会说什么让她难以接受的话，她边说边从包里掏出了手机。 “颜希，颜希！你冷静一点，你冷静一点，你听我说。”张文斌按住她握着手机的手，“我想这次恐怕我要失约了，真是抱歉，明明之前都答应你了，你说今天这一出弄的。”张文斌咧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冲颜希笑了笑，他眼里含着泪水。如果此刻向奕生在旁边，一定会吐槽他笑的比哭还要难看。 “文斌你不要这样，你打我吧，你骂我吧。”颜希看着眼前的男人笑着流泪，一下子就慌了，她赶忙抓起他的手，用力地打在自己身上，一下、两下。。。 张文斌看到逐渐疯魔的颜希，冷静地抽开自己的手，温柔地说道，“颜希，你有什么错呢？你只是不爱我。其实早在奕生第一次提醒我的时候，我就该放弃的，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我自己执迷不悟，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我，愿赌服输。颜希，我们分手吧。” “不要，文斌，我不要分手！文斌，你打我骂我都行，只要你不提分手，你怎么样对我都行。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还和以前一样，你想去哪里旅行，我都陪你去。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我再也不耍脾气了，以后都听你的，可以吗？文斌，我求求你了，你不要离开我，我真的知道错了。”颜希边哭边上气不接下气地哀求着。 “颜希，颜希，你冷静一点听我说。你只是习惯了我的陪伴，觉得只要有我在你身边，你就有安全感，但颜希，习惯并不是爱。我一心想得到你的爱，但我知道，我想要的你给不了我，与其苦苦纠缠求而不得以后心生怨恨倒不如现在抽身离去。对不起，是我高估了自己，我好像做不到什么都不在意。人心就是这样贪婪，有了一分就想要两分，有了两分又想要十分，可能我真的有些不自量力了。” “不是这样的，是我不好。你对我的付出我都是知道的，是我鬼迷心窍，是我不懂得珍惜，你不要放弃我好不好，我们从头来过，我答应你，这一回换我来付出。文斌，好不好？” “颜希，你没有错，你只是不爱我，况且，我也累了，没法再继续了，我们都放手吧，这样对你我都好。未来的路还很长，很抱歉，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了。愿你余生平安喜乐，凡你所愿皆能实现。你家的备用钥匙我回头会快递到你公司。我走了，颜希，你多保重。”张文斌说完将颜希紧紧搂在怀中，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仿佛在和过去的自己告别。颜希感受得到他的颤抖，一滴热泪落在她的后颈，她被烫了一下。她还想要说什么，张文斌却突然松开了她，只见男人用手抹了一把眼泪，然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温暖的阳光透过云层洒落下来，照射在身上让人暖洋洋的，而此刻的颜希却丝毫感受不到这暖意。眼中的世界在泪水的浸染中逐渐模糊，而她就像一个没了生气的娃娃，目光呆滞的站在原地。 张文斌从楼梯下来的时候就看到向奕生在顶楼的安全过道处等他。 向奕生看到暮气沉沉的张文斌觉得心有不忍，走上前去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大丈夫何患无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结果手一挨到张文斌肩头，就被他别着胳膊摔到了地上。“操，张文斌，你来真的？为个这样的女人值得吗？” “妈的，你怕是忘了老子上次和你说的？谁叫你自作聪明又整这一出？老子今天就给你长点记性。”说完手上又加了两分力。张文斌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跟向奕生这样动粗了。自从向叔叔离家，他就做了深刻的自我检讨，发誓以后一定要把向奕生当自家兄弟般照顾，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头一回这么失控。 “我去，你轻点，你再用点劲我这条胳膊可就真废了！妈的，过两天老子还要开新闻发布会，我要真折了胳膊，你丫帮我出席啊？操。”许是张文斌用力过猛，饶是向奕生这样的体格也有些受不住了，不由地飘出几句国粹。 张文斌也是一时被气昏了头，想起还有正事要忙，赶忙收了手劲起了身，然后霸道地说道，“老子今天放你一马，等忙完正事再来收拾你。还有，老子现在心情不好，下午要翘班。” “你手头上的事，忙完了没有，你就要翘班？为了这么个女人，你犯得着嘛你。”向奕生的恶劣因子一下子被张文斌给激了出来，身上虽吃了痛，但嘴上的亏可是一点不能吃。他觉得张文斌这种行径简直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真是越想越气。 “要你管？老子乐意！新闻发布会的媒体名单在我桌上，等下午上班让王磊去我办公室拿。你小子再逼逼，信不信我大耳光抽你丫的。” “你就是抽我我也的说，那女人就是配不上你，要我说早分早好。你现在这叫快刀斩乱麻及时止损，省得拖得越久越麻烦。她这次是泄露项目进度，下次呢？鬼知道她能做出什么？那女人留在你身边就是一个不定时炸弹，就你还把她当个宝。” “你丫的有完没完？老子他妈的刚刚失恋，还要听你在这逼逼赖赖。你看你一天到晚人模狗样的，其实心眼跟针眼一样，真该让安然那小丫头看看你这娘们唧唧的样子，看她会不会退货。” “我呸！要不是把你当兄弟，我才懒得管你这些屁事呢。你就是被那女人耍得团团转，被她骗的底裤都不剩，我都懒得管！你非但不谢我，还在那埋汰我，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向奕生这话倒是一点没错，张文斌知道向奕生这么做也是为他好，但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事情一出，往往迁怒的都是最亲近的人。张文斌顿时觉得理亏，于是正了正嗓音，对向奕生说道，“行，是我不知好歹，是我对不住你。那我先走了。”“你下午真翘班啊？”向奕生担心张文斌一时想不开又要去做什么傻事，赶忙又问了一句。 “我说你差不多就得了，怎么，我作为二把手还得全年无休，随时待命？老子今天失恋心情不好，要去酒吧一醉方休，这你也要管？” “你不早说。那你答应我别开车去酒吧，晚上喝完酒发泄过了就回家，别干些不该干的，听到没？” “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怎么，怕我想不开寻短见啊？不至于，真心不至于，我张文斌，拿得起放得下，喝醉了，睡一觉，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还有，我知道你要对乔伟出手，颜希她不会受什么牵连吧？” “你怎么还要管那女人？”向奕生气得都想翻白眼了。 “妈的，我就问问不行啊？” “我不知道她和乔伟有没有金钱或是资源上的利益输送，要是没有的话，应该还好，要是有的话那可就难说了，不知道乔伟到最后会不会出来指证她。” “她和乔伟合作，说到底不还是你小子搞出来的事？颜希她是不可能为了钱和资源和乔伟联手的，这个我可以肯定。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让乔伟闭嘴，他要是咬出颜希，让她出事，老子就和你绝交！” “妈的！你说你这叫什么事？你女朋友泄露公司机密，我非但不能起诉她，我还要帮你捞她。你他妈的还一天到晚说我像你老子，我看你才是我祖宗吧？做人前男友做到你这份上，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回头要不要我给你立块二十四孝好男友的碑？哦，不对，是前男友的碑。” “你小子还真是是半点亏都吃不得，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行了吧？回头你和安然结婚，我给你们包个大红包。”张文斌边说边捶了捶向奕生肩膀。 “你本来就应该包个大的。”向奕生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嫌弃地撇了撇嘴。 张文斌下午果然没有上班，他先是开车回家躺了一会，却怎么也睡不着，和颜希发生的一切不断地在他脑海中浮现，这感觉简直要把他逼疯了，他迫切需要找个地方发泄一下，却发现天还没黑，酒吧还没开门。也许是想到了向奕生的交代，他的确没有开车出门，而是打着车满大街地瞎转悠。开车的司机看他穿的讲究，但年纪轻轻，这个点又不在公司上班，实在是有些看不明白，几次欲言又止。 “大哥，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你别怪我多事，我就是看你穿的还挺讲究，这个点也不是下班时间，你又操着本地口音，不可能是出来旅游的，实在有些好奇。” “我今天早上失恋了，心情不好，一时又找不到地方去。酒吧要到晚上才营业，所以只能出来瞎晃悠。” “原来如此，那你和你女朋友是因为什么事分手啊？” “她不喜欢我，是我对她一见钟情，死皮赖脸的非要跟她在一起，这不，终于分手散场了。” “你也别灰心，你看你一表人才，是你女朋友不懂得珍惜。不过换个角度想想，这也不一定是坏事，和错的人分开才能和对的人相逢。就比如我和我老婆，我老婆和她之前那一位都已经要订婚了，结果那男的好死不死，带外面的女人出去看电影，被我大舅哥逮了个正着，后来这婚事就黄了。要不是他整这一出，我还遇不上我老婆。那天我大舅哥遇到这事，回家的路上搭的就是我的车，他一路上骂骂咧咧的，我就搁旁边劝，他觉得我人不错，后来又听我说还没对象，回去就帮我和我老婆牵了线。结果我俩谈了不到一年就领了证结了婚，现在孩子都上小学了。所以啊，缘分这事你都没法说。失恋的时候那是觉得天都要塌了，等过几年你再回头看看，那都不叫事儿。这年头，谁离了谁不能活啊？结婚都有离婚的，更何况这还没领证呢。” “大哥，谢谢你啊，你说的我都明白。我就是一时间，心里空落落的，又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难受，就想出来活动活动。” “这事旁人劝都不顶用，得你自己想明白，我也是以一个过来人的经验，多嘴和你说两句，你别嫌我多事啊。” “没事，大哥，我知道你是好心。你把我送到万象天地吧，我想去看个电影。” “行。”司机大哥看张文斌脸色比刚上车时好了一些，顿时放下了心。 张文斌在电影院连看了两场电影，等感觉到饿了，才跑到楼下吃了牛勒条丼饭，接着他又去酒吧喝了点酒，虽没喝到不省人事，但也是喝到头脑发晕。今天晚上他谁也没叫，也许每个人表达情感的方式不同，他做不到像林阳那样在酒吧里鬼哭狼嚎，有时候性格内向的人一旦情绪失控就容易做出让人跌破眼镜的事，而张文斌，他正好相反，他虽看着吊儿郎当性格外放，但在失恋这事上，他还是想要自己消化，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事，说起来还有点丢脸。于是喝得上头，摇摇晃晃走在大街上的张文斌，谁的电话也没打，就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晃荡着。 邓俞菲今天晚上约了客户吃饭，吃完饭后，助理便开车送她回去，在四岔路口等绿灯的时候，迎面看到马路边摇摇晃晃站地不稳的张文斌。 “邓董，我刚才看到有个人站在马路边上摇摇晃晃的，应该是喝醉了，看着好像是奕文的张总。” “你把车子找地方停一下，我们下去看看。”邓俞菲对秘书吩咐道。 两人从车上下来就看到已经迷糊的张文斌扶着街边的大树在那反胃，一股酸臭的饭渣味传了过来，邓俞菲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地面，看来已经吐过一波了。 她凑到张文斌跟前，问道“文斌，你怎么喝这么多酒？奕生不在吗？”喝醉的张文斌冲着她摆了摆手。 “你家住哪里，我让秘书送你回去？” 喝醉酒的男人反应尤其迟钝，这样拖着也不是事，于是邓俞菲又耐着性子说道，“那我给奕生打电话，让他过来接你。” 张文斌又摆了摆手，嗫喏道，“送我去酒店，别找他。”看他很是坚持，邓俞菲也拗不过，只得吩咐一旁的秘书帮忙把这个醉汉扶上车。 秘书在办理完酒店入住手续后便将张文斌扶到了房间，邓俞菲吩咐他先行离开，自己则留下来照料醉酒的张文斌，还叮嘱他明早到酒店接自己。秘书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两句，才驾着车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