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相逢安然一生第7章 重逢
向奕生按照约定时间提前抵达了迅达，在和迅达前台确认好访客预约时间后，前台的小姐就把向奕生领到了会议室，并贴心地为他奉了茶。 向奕生是个时间观念非常强的人，他这个人做什么事情都一板一眼的，很少浪费时间。在他的观念里，浪费别人时间无异于谋杀。好在他从山上下来的时间够早，他到的时候比预计的时间还早了一刻钟。趁着张总还未到，他快速地在脑中复盘了一下之前整理的，需要重点商谈的几个要点。正当他复盘结束准备站起来走走，活动一下时，会议室的门突然开了， 张总的秘书董杰走了进来。 他先是礼貌性地和向奕生握握手，问候了一句，然后堆着笑，抱歉地说：“向总，不好意思啊，刚刚接到我们张总的电话。他的车子半路上抛锚了，现在还在等拖车公司抢修。估计今天早上是没法如约而至了。不过我们张总有交代，咱们二期项目的合作意向书，今天还是可以签的。具体的细节，会由二期项目的总负责人过来跟您面谈。张总已经将二期项目全权授权给她。至于正式的合同，可以再约时间，到贵司签署。届时，项目总负责人和张总都会出席签约仪式。实在是抱歉，希望您能谅解。” 听到这番话，向奕生脑子里快速地转过几个念头：张总的车是真的抛锚了吗？是真有其事还是他的缓兵之计？是否出现什么别的变故，在迅达二期的项目上，奕文有了新的竞争对手？新来的项目负责人是谁？他是今天临时被拉来应付我的，还是真的有决策权？ 尽管脑子里一连串的疑问，对张总的缺席也保持着怀疑的态度，向奕生表情依旧淡淡的，不露声色。他礼貌地向董杰询问，“那能告诉我新来的项目负责人是谁吗？” “您待会就知道了，新负责人可是您的旧相识。那就先不打扰向总了，您先坐，她一会就来。”说完，董杰就退出会议室，并轻轻地带上了门。 向奕生快速地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微信发给张文斌：情况有变，老张并未露面，现在静观其变，回去细聊。随后他就把手机调成静音，放在会议桌上。 不一会儿，门被再次打开。“好久不见，老同学。”声音细腻却铿锵有力，真是未闻其人先闻其声。向奕生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于是连忙抬起头来。只见久未谋面的老校友邓俞菲赫然站在他面前。对于突发的一切，向奕生有些意外，他对女人的招呼未及反应。 “怎么，几年未见，就不认识人了？我变化有那么大么？”说着就伸出了柔荑，准备和向奕生握手。 “怎么会呢，我就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还能在国内和你相见，我一直以为你已经在美国定居了。”向奕生边说边看了看女人的妆容。她身着剪裁得体的黑色商务装，内搭v领米黄真丝衬衫，修长的脖颈戴着一条梵克雅宝幸运四叶草吊坠，耳朵点缀同色系的红玉髓耳环。烫染过的头发只在后脑处简单地挽起了一个发包，额前三七开的位置自然垂下一绺烫过的刘海，显得自信又干练。向奕生对女人的口红没有什么研究，对所谓的色号更没什么概念，只是觉得她今天涂的口红，颜色热烈张扬。一般黑色的套装会显得人沉稳内敛，但是她今天的唇色又打破了这种固有的印象，让人觉得她热情张扬，但又不会显得过于妖艳轻佻。齐膝的包臀裙很好的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材。168公分，105斤，平时应该有健身的习惯。向奕生快速的得出结论。 向奕生绅士地握了握了女人的手，等待女人下一步动作。 只见女人没有丝毫迟疑，将手中的文件夹打开，拿出了一份合作意向书，递给了向奕生，然后便在向奕生对面的座位坐下。“我目前是迅达集团亚太区的高级董事，今天是受张总委托，与向总商谈贵司与迅达二期项目合作的细节。这是我方草拟的合作意向书，您可以先过目一下，所有有关项目合作范围、投资金额、项目期限、进度验收指标、成本核算以及双方各自的权利与义务的部分，如果向总您这边有任何疑虑或异议，都可以和我提，我们可以慢慢协商。 在商言商，您放心，因为这个项目后续是我全权负责跟进，所以我的立场就是迅达的立场，向总无需担心这份合作意向书的内容真实性和效力。” “怎么会呢，毕竟校友一场，有你这句话，我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不过，有一件事我还需要再确认一下。倘若这份意向书里有些条款，我们今天无法达成共识，那又当如何？”向奕生决定还是把自己的想法开诚布公，毕竟他也不想搞持久战。因为于他而言，时间拖得越久，变数就越多。 迅达作为实力强劲的国际公司在大陆、香港、欧洲、北美都设有分公司，商业板块横跨金融、物流、房地产、文化娱乐、电商消费多个领域，有非常大的商业号召力。之前一期的合作项目圆满落幕，也为奕文国际打开了新的局面。如果能顺利的签下二期项目的合同，那么奕文国际的行业影响力就能推及海外，这对公司正在进行的跨国并购是很有助益的。再者，以迅达的声望，如果能再次合作，必然能为奕文国际带来更多的资源和商业机遇。 “这个请您放心，我们双方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张总之前就和我说，他对于一期项目的完成效果很是满意。所以今天的磋商务必以意向书签订为首要目标。如果向总觉得有条款内容不合理，完全可以提出来，我司定然会拿出最大的诚意，给到您一个满意的结果。” 对于她的回答，向奕生有些意外。他不禁怀疑自己之前的种种猜想是否是多虑了。他暂时抛开脑中的杂念，开始认真阅读那份意向书。 他不时地提出疑问，邓俞菲细致耐心地解答。二人你来我往，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了中午。 最终，迅达在投资金额上作了一些让步，追加了两个亿，向奕生在项目合作内容上又添加了虚拟管家开发和智能客户人脸识别系统两项，但是在项目进度上，迅达只同意将原定的系统上线时间延期一个月。两人还敲定了正式签约的时间，在这个月底。 为了表示感谢，向奕生主动提出请邓俞菲吃饭，邓俞菲并未拒绝。她心里暗暗地告诫自己，现在两个人又见面了，自己离目标又近了一步，一定要沉住气。当然她的这些小心思，男人并未察觉。向奕生打电话到附近的一个西餐厅订位子，然后二人就驱车前往餐厅就餐。 服务生将二人引至座位，向奕生绅士地为邓俞菲拉开座位，才走到对面落座。“多年不见，你还是那么绅士。”“这没什么，举手之劳。”“你总是这么体贴热心，你女朋友该吃醋了。” “我没有女朋友。”邓俞菲诧异地望了向奕生一眼。“哦，回国这些年一直忙于工作，所以就没有谈。你呢？最近过得怎么样？怎么突然想起来回国了。”向奕生解释道。 “以前太年轻，总觉得天高任鸟飞，不喜欢活在父母的羽翼之下，所以拼命地折腾，想活得更恣意。现在上了年纪了，反而觉得这些想法幼稚。如今父母年纪也大了，身体状况也不似从前，我父母就我一个女儿，我不能再不管不顾了。于是我就把美国的工作辞了，回国了。” “你回国多久了？”“两个多月。”“和国内的同学联系了吗？”向奕生问道。 “没有，你是第一个知道我回国的人。”邓俞菲一本正经地作答让向奕生没来由地紧张。 “这样啊，那下次同校校友会你可以一起参加，我们同届的，有好几个人都回国了。虽然平时大家各忙各的，但是偶尔还是会出来聚一聚。想想都好些年过去了。”也许是想到了留学生活，向奕生不禁有些感慨。 “是啊，那时候留学圈子小，一个学校的基本上都认识，谁有困难了，大家都出来帮忙，你那时候最是热心，人长得又帅，把低几届的小姑娘迷得不要不要的。”邓俞菲故作轻松地打趣道。 “你说的夸张了，那都是好些年前的事了，我都记不太清了。”向奕生并不是故作姿态，他是真不觉得自己长得帅。男人和女人的审美毕竟不同，而且他每天起来照镜子都对着自己那张脸，时间久了，也没什么感觉了。他觉得自己顶多是长得不难看，要说有多帅气那倒也不至于。 对面的邓俞菲并没有作声，其实她很想问他，“你当真都忘了吗？连我当年的告白也忘了吗？”但是她知道，现在还不到时候，她不能这么做。 似是察觉出气氛尴尬，向奕生赶忙转移话题，“其实你想法挺对的，现在国内发展的也很好，机会也多，还能就近照顾父母。” “打扰一下二位，您这边可以点餐了吗？”一个服务生拿了菜单过来询问。 “你有什么忌口吗？我记得你好像是不吃动物内脏，对吧？”向奕生问道。 “对，你看着点吧，除了鹅肝和法式焗蜗牛，其他都可以。”邓俞菲答道，话语间有一丝雀跃。 “好的，那我看着点了。头盘我要熏鲑鱼，汤的话，给我两例罗宋汤，主菜要两客你们的招牌菜惠灵顿牛排，还要一份蔬菜沙拉，油醋汁。”向奕生对一旁的服务生吩咐道。 “甜点你要什么？布丁可以吗？还有咖啡，我记得你以前经常点美式，还是照旧吗？”向奕生再次向邓俞菲确认。 “布丁ok, 咖啡帮我换成拿铁吧，现在年纪大了，已经喝不了那么苦的了。”邓俞菲客气地应答。她以前喜欢美式是因为觉得美式的苦涩很像暗恋的感觉，但自从那次表白失败，她就下定决心以后无论是人还是事，只要想要就去努力争取。于是，从那时起她就把美式给戒了。 服务生快速地记下菜单，就下去准备了。 拿铁，怎么又是拿铁，怎么现在女的都喜欢喝拿铁吗？我记得上次那个冒失鬼好像端的也是拿铁。不对，她那一杯好像还是香草味的。在等菜的过程中，向奕生有些无聊，不知不觉走了神。 “你母亲最近还好吗?还有你外公？”邓俞菲想了解更多男人的近况。 “还行，昨天刚回去给老爷子祝寿，他精神还好，就是现在腿脚不利索了，需要坐轮椅。我母亲还是老样子，我平时工作忙，也不怎么回老宅。”被邓俞菲突然的提问拉回神思，向奕生一板一眼地回答。但是心里暗自嘀咕，我真是脑子坏掉了，怎么会想到那个冒失鬼。 “我记得你回国之前和我说过你要回来创业。如果我没猜错，奕文国际应该是你和合伙人名字的缩写吧。”话题仍在继续。 “没错，我回国后就拉着发小张文斌一起创业。你是知道的，我是计算机专业，所以我分管技术研发、公司运营，他分管商务合作和业务推广。” 其实这些信息邓俞菲已经找人调查过了，她甚至知道向奕生一直不愿回去继承家业，因为这件事他和母亲的关系愈发紧张。她这么问只是为了证实她的猜想，就是向奕生并不打算和母亲妥协，放弃外面的事业，回去继承家业。 “哦，搞忘和你说了，你还记得那个比我低三届的学弟林阳吗？他也回国了，现在在我们公司做高级技术顾问。下次我们可以约出来聚聚，吃个便饭。”向奕生提议道。 “有印象，就是刚来美国时口语不太流利，被外国人奚落的那个小男生，我记得他后来兼职的工作还是你帮着介绍的。”邓俞菲回忆道。 “先生，您的头盘和罗宋汤。”服务生将菜品逐一端上餐桌。 刚刚被打断的话题又被邓俞菲适时地捡起，“没问题啊，你们空闲一点的时候和我说，反正我现在回国了，深圳这边也没什么认识的人，大家出来聚一聚联络联络感情也好。” “其实我今天见到你的时候还有点意外，毕竟我当初回国的时候，你已经在美国找到不错的工作了，我还以为你会一直留在那里。”向奕生实话实说。 “我还是老样子吧，除了年纪见长，应该没什么变化。回国嘛，当然是因为我爱的人在这里呀。”邓俞菲把思念深埋心底，并未作过多的解释。 向奕生以为邓俞菲说的是她自己的父母，所以压根没有多想。他觉得告白那件事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看邓俞菲今天公事公办的态度，应该是已经翻篇了。他还没有自恋到以为人家对自己念念不忘，追回国内，想要和自己旧情复燃。啊，不对！压根就没什么旧情，不过是一个暗恋多年一朝告白，另一个是明知情深却佯装不知，告白后惊慌失措毅然拒绝。 两个人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聊回国后的感受，聊家里人的近况，聊合作的前景，聊行业的变化。向奕生对这次重逢是有些意外的，但更多的是欣喜。虽然他对邓俞菲没有男女之情，更多的是欣赏，但是能有一个机智果敢，性子爽朗的朋友，于他而言并没什么不好。最起码他们能像现在这样坐着聊聊天，无拘无束。向奕生清楚，由于父母婚姻破裂的缘故，他从不相信什么先婚后爱，日久生情。他更相信缘由天定，要是两个人有缘分，那么你见到那个人的时候，你就应该有感觉。像他和邓俞菲这样，虽不在同一个专业但关系融洽，时常见面的关系，倘若在校园时代都没发生什么情感升级，那么现在就更不可了。 当然这是向奕生自己的想法，对面的邓俞菲全然不知，心里还抱着希望。 一顿饭下来将近一个半小时，向奕生绅士地将邓俞菲送回了迅达，就驱车返回公司。 他刚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就看见张文斌那小子瘫坐在自己办公椅上，腿还翘到自己办公桌上，闭目养神，那贱兮兮的脚丫子还有一搭没一搭地抖着。 饶是向奕生知道这混球的死德性，看到这模样还是有点无语。他没有叫他，只是大声敲了敲门，那敲门声虽不急促却掷地有声，把张文斌给惊醒了。他抬眼一看，是向奕生，赶紧狗腿地把脚从桌上放了下来，站起身来，朝奕生走了过去。 “我还以为你今天下午要迟点回来，我中午闲着无事就到你办公室坐坐。你还别说，你这个椅子挺舒服，回头给我办公室也升级一个吧？不行我自己掏腰包，不要你花钱。” “要不要我ceo也让给你做啊？” “你看你这话说的，咱俩谁跟谁，我就说给我换个椅子，你扯那些干什么？你就是给我个ceo让我当，你觉得我那脑子够用吗？一天到晚就知道阴阳我，埋汰人都不用脏字。”张文斌委屈地撇撇嘴。 向奕生有点想翻白眼，谁能想到堂堂奕文国际的商务总监，私底下是这么个鬼样子，这要是让外人知道，别说搞一个跨国并购案，就是公司规模再扩大几倍，企业的专业性都是要受到质疑的。 “你好歹注意注意影响，都已经是商务总监的人了，说话做事还没个正行。你说就你刚才那个样子，要是给底下的员工看到，该怎么办？你还要不要一点公信力？”向奕生语重心长地说道。 “向总言之有理，小的谨记于心，不敢再忘。”张文斌赶紧表态。说来也奇怪，有的时候张文斌自己都觉得这个发小爹味十足，尤其是对自己耳提面命，谆谆教诲的时候。总会让他有种多了个爹的错觉感。 “不过话说回来，你今早发的那个微信是什么意思？张总今天没露面？那合同签了没？”张文斌想赶紧让刚才那一幕翻篇，适时地抛出了疑问。 “说来话长，简单地来说，就是今天原定时间，张总声称自己车子抛锚无法现身，然后迅达新到任的高级董事，也就是我美国的校友邓俞菲过来和我签了二期项目的合作意向书。迅达答应追加两个亿的预算，我们这边要额外增加两个开发内容，新系统上线时间可以推迟一个月。正式的合同这个月底签署，大致是这么个情况。”向奕生并不想告知张文斌，有关他与邓俞菲的那段过往。因为他太了解他这个兄弟，不仅鸡婆还大嘴巴，要是让他知道，他和邓俞菲还有这么一段，那估计没多久，整个公司的人都要知道了。所以就有了以上一段流水账似的陈述。 但是很明显，他低估了死党对八卦的敏感度，在迅速捕捉到事件关键人物的名字后，张文斌作了如下回应：“邓俞菲？女的？和你熟吗？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起过？” “我说你怎么尽关注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她是男是女和项目有什么关系？你的关注点难道不应该在迅达追加两个亿的预算，和项目周期延长一个月吗？”此时向奕生真的无语住了。 “说到专业的事情，有你出马肯定没问题，这用得着我操心吗？显然不用。而且，我就是随便问问，你那么激动干什么？我怎么感觉你此地无银三百两呢？向奕生，你是不是有什么没和我交代啊？就是关于你和那个叫什么邓俞菲的？”张文斌突然感觉自己挖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信息，准备步步逼近。 “没有的事，你尽瞎猜。我记得某人新一季度的营销预算表还没交给我审批呢？是活都干完了是吗？要不我在给你找点事做？反正我看你精力旺盛得很。”向奕生诡诈地威胁道。 “老大，小的知道错了，小的现在就滚，不在这碍您的眼。”说着张文斌就一溜烟地跑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