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影深几许第46章 安得情怀似往时
玉衡几日没提此事,竹卿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只是他连续几天晚上回来都喝的酩酊大醉,不脱衣裳倒头就睡,竹卿只好一点点给他喂下醒酒汤,怕他第二日上朝失了礼数。 那日遇见沈则实属意外,她也没想着和沈则再续前缘发生些什么事情。 当时举止是不太妥当,才会让玉衡反应那么大,可她既决定跟他好好过下去,就不能让这根刺一直扎在他心底。 目光低垂停留在玉衡的脸上,他即便是在睡梦中也是皱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竹卿不禁抚摸上他的眉眼,他眼睛生的很好,看人仿佛总是含情。 替他盖好被子竹卿才起身,小声对润禾道:“你帮我打听一下沈大人住在哪儿,我要见他。” 润禾大为吃惊,踌躇道:“您要偷偷去见沈大人?这要是让世子知道可不得了啊…” “我和沈则还有些事没有了结,我一定要见他。至于世子,等完事之后我自会向他解释清楚。” 竹卿知道这事越早说明白越好,她必须早点准备着。 谁知宋明启恰好派人来传话要去祈福,还要在招福寺住两日以表诚心,竹卿不得不陪同。 等回府安顿下来已过去了快半月,她找出当年沈则送她的玉佩,这玉佩也一并要还给他。 沈则得信已早早在门口等候,进屋相对而坐,俱有了恍若隔世之感。 还是竹卿先开了口:“多年不见,不知沈大人是否娶妻。” 沈则信手斟杯茶给她,浅浅道:“不曾娶妻。” “未曾想能在上京城遇见大人,真是意外。” 沈则道:“我这两年身体有所好转,好在没有辜负父亲姐姐一番期望,三月授官得以留在京中。” 竹卿举杯:“恭喜沈大人。” 沈则举杯回应她,而后缓缓道:“这些时日我有所耳闻,忠顺王府世子宋玉衡娶的是礼部唐大人的千金。”继而以疑惑的眼神看她。 竹卿也不想再瞒他,坦然承认:“我就是唐家二小姐唐时月。” 沈则到底是大家公子,尽管满腹狐疑想要知道原因也还保持着风度,仍不急不躁的给竹卿添茶。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竹卿将当年之事和盘托出,她为何化名去了云南,为何与玉衡在一起,为何心死跳崖自尽,又为何再回上京重嫁玉衡,一丝一毫没有隐瞒。 听完这些,沈则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竹卿经历何其复杂,远超出他想象,又念其所受之苦,不由让他心起怜惜。 “我此番前来不止是叙旧,还有些事要问你。”竹卿稳住心神,问出了困她许久的疑惑,“那年三月我曾去过一封信给你,为何你再也没有了回信…” 她一直以为沈则忘了她才没有再回信,可到底是什么原因始终不得而知,现在再见他,她要知道缘由才甘心。 沈则仿佛知道她会有此一问,语气满是遗憾:“那年冬天你离开云沧县后我一病不起,姐姐知道我心里掂念着你,查到了你我还有书信往来,告诉所有急递铺不许再送我的信。等我身子好了能下床出门,也去过一封信给你,可再也没等到过回信。” 阴差阳错,结果竟然是这样。 竹卿亦喜亦悲情不能已,她没收到信后就断了对沈则的念想,届时恰好玉衡频繁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对她百般示好,她就再也没有去过递铺。 如果她去了,结局会不会不同? 不过对于如今的她来说,这些也已经不重要了。 竹卿拿出一个精致的木匣子,小心打开放到沈则面前,眼里已然含泪:“这是你送我的玉佩,我已经嫁人了不能再留着它,没想到如今能有幸再见你一面,这玉佩也该物归原主。” 怅然若失的感觉从胸中涌起,沈则接过木匣在手,语气带了抹不易察觉的伤感:“这玉佩是我母亲留给我的,让我送给我未来的夫人,其实若以私心而论,我倒希望它能留在你那里…” 这些年来他从未遇见第二个让他不顾一切去爱护去陪她疯陪她闹的人,老天有眼让他再遇上竹卿,可竹卿却偏偏已嫁为人妇,成了宋玉衡的妻。 “沈则,我知道世上还有你这样好的人就已经很知足了,不敢再奢求什么。”竹卿声音哽咽,泪珠早已控制不住的流下。 那年不慎撞翻了他的书弄脏他的衣裳抬眸惊鸿一瞥,和他一起在树下避雨,狂风骤雨中他侧脸俊秀吸引着她的心神,她头一次为了男子动心。 他得知她要离去心如刀割,漫天飞舞的落叶中他二人紧紧相拥无尽缠绵… 她年少时最纯粹的爱都给了面前的人,她难掩伤心不仅是为了那段如昙花一现般的感情,更是怀念单纯的自己。 竹卿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亦使沈则触动情肠,他竟忘了二人身份有别,拢过竹卿抱在怀里。 竹卿刚要挣开,沈则伤神道:“阿楚,就让我最后再抱你一次好不好…以后若有机会再见,我就该称呼你一声王妃了。” 他日相见,沈则恐怕已经娶妻生子,她也会由世子妃升为王妃,人前人后两人都从来不曾认识过。 思及此处竹卿略略犹豫,沈则已然放开手带着歉意道:“对不住,弄乱了你的发髻。” “无妨。”竹卿直起身子就要告辞,“叨扰良久,我该走了。” 她要问的事已经问清楚,该还回去的东西也还了,没必要再留下。 沈则有话冲口而出:“他对你好吗?” “挺好的。” “你爱他吗?” 竹卿含泪粲然一笑:“当初我是因为喜欢他才和他在一起,他也曾数次救过我的命。他是我的夫君,我对他自当一往情深。” 沈则不再多言,亲自送她出门。 上了马车心里一块大石才放下,了结了这桩心事竹卿顿觉轻松不少。 润禾担心道:“夫人在里面待的时间也太长了,头发乱了也该让奴婢给您梳了头再出门。” “无妨,先回府再说。”竹卿理理手臂上的披帛满眼笑意,五月骄阳似火汗湿了衣裳也丝毫不觉得热,微风拂面带来丝丝凉意,天是那么的蓝,云彩洁白透明,连路边小鸟叽叽喳喳的声音也是那么悦耳,她迫不及待想要见他。 等玉衡回来就告诉他,她和沈则再无瓜葛,她只会爱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