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影深几许第18章 突然到访的苏叶
一个人的日子过得极快，竹卿尚不熟练各种杂事，每日忙碌处理府务，不知不觉一个多月就过去了。 这日晨起吃过早饭，还没到巳时，下人来通传，有位叫苏叶的小郎君在门口要见世子妃。 竹卿惊诧面露喜色，催促来通报的婆子：“快迎进来。” 片刻间苏叶就到了门口，见了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眼中俱是欢喜：“姐姐，你这些日子还好吧！” 苏叶比从前黑了许多，也长高了，身板看着更健壮更结实了些，竹卿细看一会才道：“我挺好的，倒是你比以前看上去精神不少，怎么不打声招呼就来了，我都来不及给你备些好吃的。”说罢带着苏叶坐下，润禾早端上茶来。 苏叶咧嘴一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队长昨日才说要放一日假，我来不及给姐姐报信，今天一大早就赶过来了。” 视线停留在竹卿脸上半晌才挪开，发自内心道：“姐姐成婚后比以前更好看了，也白胖不少，可见宋大人对姐姐很好。” 润禾拿上两盘点心，竹卿捡了一块递到苏叶手里，仰脸看他：“尝尝这点心，厨子新做的，好不好吃？” “好吃。” 竹卿笑弯了眼睛欢喜道：“你喜欢就好，回去的时候给你包一些带上，军中艰苦不比外头，我上次给你捎了些衣裳过去，可还够穿吗？” “够了够了。”苏叶想起那几身衣裳还有些得意，“那么好的料子做工，营里的兄弟看了都眼热，平时穿不着那么好的也舍不得穿，姐姐以后再给我做衣裳，用普通料子就行了。” 竹卿知道他说的实话，太好的料子舍不得穿白放着也浪费，倒不如做些日常能穿的，答应道：“你既然这么说我就按你说的做了，一会让丫头给你量量尺寸，我瞧着你又高了。” 两月不见，有着说不完的话，苏叶将军中所见俱告知竹卿，竹卿感叹道：“那年我在北疆边防军待了数月，现在想起来当年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说起边防军，竹卿心中一动，她当年为救小师妹差点殒命，可恢复记忆后她始终没有提及小师妹。连解枫面对敌军都难以保全自身，小师妹一个女子，落入他们手里的下场…她简直不敢想。 “姐姐…你没事吧。”苏叶察觉竹卿的异常，把她从回忆中唤醒，竹卿摇了摇头道：“没事，想起一些以前的事。” 说了会话竹卿想起一事来：“五月十三是你的生辰，军中森严你怕是出不来，你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都告诉我，我早早送过去。” 苏叶没想到竹卿还惦记着他的生辰，兴高采烈道：“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姐姐吧。” 男子喜欢的无非就是刀剑之类。 苏叶难得出来一趟，竹卿嘱咐厨房多做几道菜好好招待他。 又让下人从库里取出几坛好酒来，倒给苏叶一杯：“新到的富水春，还有艾酒葡萄酒，你尝尝喜欢喝哪个？” 苏叶喝下一杯富水春回味着，笑道：“这酒很好，可我总记着我们在岭南时酿的荔枝酒，清甜薄醉，长安哪里找得到那样纯的荔枝酒。” “长安人也没吃过那么新鲜的荔枝！”竹卿朗声大笑，和苏叶碰了一杯，凉凉的酒水滑过喉咙，后味甘甜。 一股惆怅涌上心头，竹卿伤感道：“那些自由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你不喜欢待在王府？”苏叶不知她和玉衡的仇怨，不知就里道，“你是官家小姐，嫁的又好，怎么还惦记岭南的日子。” 对于跟着席先生在外奔波多年居无定所的苏叶来说，他更喜欢长安的繁华。 竹卿撑着下巴摇头，夹了块酱牛肉给苏叶：“岭南虽然过得辛苦了点，可胜在自由。我在王府金尊玉贵，去哪动辄都有人跟着，吃饭也有规矩见人说话也有规矩，每天看账本处理杂事，还不如帮黄婶打理果园来的快活…” 说了一阵又弯唇笑了起来：“人就是贪心，日子过得好了又想要自由，自由了又想呼奴唤婢的好日子，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苏叶低眸唇角翘起：“姐姐说的很是。”突然侧首看向窗外春光，感慨道：“我们来上京不知不觉已经三个月了…” “是啊…”竹卿心头发涩吞下一口酒，“清明那日我知你出不来，就在城外代你给先生烧了些纸钱。” 苏叶喉头微动，鼻子一酸：“还是你知道我，我在营中不能随意外出，想尽些心也没办法，多亏了你。” 除了润禾，竹卿在王府没有能说心里话的人，见到苏叶是她难得能外面人说话的机会，竹卿喜形于色喝了不少酒，却也没醉，只觉十分快意。 饭后各自小憩一会醒酒，醒来时已是未时。 苏叶空闲的时间不多，竹卿觉得闲着也无趣，遂带他去王府的园子里走走。 润禾担心竹卿酒气未散尽，上前想扶着竹卿，苏叶拦住润禾道：“我扶姐姐就好。”前来扶住竹卿的手臂，润禾退下，带着丫头们跟在竹卿身后二十步远。 竹卿略微踌躇最后坦然接受，苏叶已不是当年那个愣头青似的少年，他也该有分寸。 “你要早来一个月就好了，三月时那几棵西府海棠花开的正艳。”竹卿指了指不远处的海棠树，“这会花都谢了，连果子都长出来了。” 苏叶环视四周，王府的园子确实不错，打理的很干净漂亮。随手从路边折下一朵初开的淡粉月季，小心翼翼抹去尖刺，使花梗变得光滑平整，插进竹卿发间。 “海棠没了不妨事，姐姐簪月季花也很好看。”苏叶声音清朗，不掺一丝杂念，扶着竹卿往前走。 竹卿抬头凝视着苏叶，声音有点不自然：“苏叶，你应当知道我…” “我知道姐姐想说什么…” 竹卿回头，视线掠过润禾，润禾拦住霜儿和芳蕊，待留出三十多步的距离听不到两人说话才跟上。 “姐姐这么谨慎…” 竹卿苦笑：“流言蜚语足以要人性命，苏叶，你该懂得。” “师父说过你聪明机敏，所言不虚。”苏叶大方表明了心迹，“在岭南时我是喜欢你，因此还十分痛恨和你相亲的陈臻。回到洛阳后甚至私心想着你没有亲人最好，我就能娶你为妻永远和你在一起。” “可是我那时已有了婚约。” “我没想到你的家世远远非我所及，你找回家人后我就知道你要回归你自己的生活。” 苏叶回眸看向竹卿：“姐姐想说，你已经成婚，不再是自由身了是么，姐姐放心，你和宋大人成婚的前几日，我就逼着自己死了这条心，以后你只是我姐姐。” 苏叶坦荡，竹卿目视前方露出极明亮的笑容来，苏叶不再为此耿耿于怀是好事，他总要娶妻生子，过自己的日子。 时光匆匆， 弹指间就到了下午，竹卿送苏叶出了小门，又仔细看了给他带回去的东西。 苏叶无奈道：“这么多点心我怎么能吃的完，姐姐你也太操心了，营里又不是没饭吃。” 竹卿不满的打一下他背：“你废什么话，我又不是没在军营里待过。你现在还长个子，要是晚上饿了就拿出来填填肚子，这天气坏不了呢，这都是我早上让人现做的，好好拿着，实在吃不完就和其他人分分。酒我就不带给你了，路上磕了碰了反而麻烦。” 苏叶看着竹卿帮他打点准备，忽觉得有个姐姐也很好。 送走苏叶，竹卿回房坐着和花狸玩闹，小莲站在身旁欲言又止，可为了竹卿着想还是张了口：“夫人好记性，记得苏公子的生辰，夫人刚进门不久怕是不知道，明日是二公子的生辰呢…” 小莲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听不见，竹卿恍然大悟，明日确实是玉衡的生辰。 “奴婢多嘴。”小莲忙跪在地上请罪，“奴婢怕夫人忘了公子生辰，公子更疏远夫人。奴婢私心想着，若是公子生辰夫人能送些贺礼过去，公子也许会重新待夫人好…” 竹卿觉得有趣差点笑出声，面上仍绷着脸。 玉衡一个月没来她这儿，下人们怕是个个担心竹卿失了玉衡的欢心，先替她急了起来，在她们看来，不得夫君的宠爱，可不就是天大的事。 竹卿示意润禾扶起小莲，温声道：“好小莲，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难为你有这份心。” 说完从头上拔了根玛瑙钗给她：“这个赏你了。” 小莲磕头谢了恩就出去了，润禾道：“世子生辰，夫人可要准备些什么？” 竹卿闭上眼靠在方枕上，心不在焉道：“什么都不用准备，我何必去讨他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