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影深几许第72章 还是结了婚的有经验
陈峰教她如何回话果然管用,她只需扮柔弱再掉几滴眼泪,又是事先给了孝敬银子,她便被轻轻放过。 回牢里拿东西临走时,竹卿塞了一大块银子给陈峰:“师叔,我不知师父是不是真的对不住你,但若非你帮我想办法,我也不会这么快就出了大牢。牢里总有用银子的地方,拿着就是了。” 陈峰背对她一言不发,只道:“好。” 竹卿又从手腕摘下一只成色极好的镯子,交给催促她离开的狱卒:“烦请大人多关照他,别让他一把年纪受太多苦。” 长辈们的恩怨她无从知晓,只是陈峰帮她如何脱困又教了她内功心法,她还是感激的,尽自己的能力让他过得稍微不那么难受就是了。 可惜那份名单在牢里损毁了,竹卿也不记得后两人的名字住址。 看来还得回去一趟。 若是回去,该如何跟青池讲这件事的始末,遇见陈峰的事要不要说… 一团乱麻。 竹卿神游着,丝毫没注意街道疾驰的骏马,正朝她冲过来。 离马蹄只剩四五步,鬃毛在她眼前逐渐放大朝她覆过来,眼看下一刻就要踩上她身。 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道把她推往一侧,竹卿没有防备摔进路边的花丛,虽弄脏了衣裳但好在躲过了一劫。 身后骑马的几人见竹卿无事也放下心,有一人下马道:“姑娘下次可要小心,若非这位摊主推开你,你今日可要受伤了。” 分明是他们在街道上纵马,还似乎是她做错了事般强词夺理。 这帮纨绔! 竹卿摔进花丛正眼冒金星,听这话起了脾气,也不回头看他们,径直道:“多谢小郎君好意。” 说完从花丛爬起来,膝盖生疼一瘸一拐的离开。 往前走几步有供人休息的石桌石凳,竹卿坐石凳上背对着人,小心翼翼脱下鞋袜,掀起裤腿。 膝盖上破了一大块皮,有一块血迹粘在裤子上,伤口处已经发紫,如同烂掉的紫葡萄。 手伸进腰带摸索出一块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污泥,想去擦拭膝盖发现帕子已经脏的不成样子。 竹卿心中哀嚎:“真是祸不单行…” “用我的吧。”一双素净的手出现在眼前,修长的指尖捏着一块帕子。 声音熟悉,竹卿轻抬眼眸:“怎么是你?” 竹卿回想适才的情形,刚刚在街上纵马的人也有他。 玉衡半跪在她面前,轻柔和缓地帮她擦膝盖上的血迹。 “怎么不能是我,还生我的气呢?” 他还是以前的好脾气。 擦干净膝盖涂上药,又去帮她穿鞋袜,竹卿立刻按住他的手:“我自己来。” 玉衡哪会给她机会,熟稔地替她穿好。 他自降身份不过是为了弥补之前犯的过错,可竹卿却避之不及。她不愿意再跟玉衡有一丝纠缠,看好了路就跑。 在玉衡看来她提分手是因为一时冲动闹脾气,不见他是常理,他低头认错竹卿就会回来。 可竹卿不是,那夜的偶遇让她清醒的认识到他们之间始终有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 即便是她生了翅膀,也飞不过那道隐形的墙,所以她郑重提了分手,不是赌气。 他是天家贵子,自有名门千金相配。 她是风中云雀,不想拘于红瓦高墙。 察觉到她要走,玉衡抓住她手腕,却在抓她手腕的同时听见竹卿“哎呀”一声,甩开了他的手。 竹卿轻按手腕留下的刀伤,还好结了痂没有留出血来,刚被玉衡用力一握,又疼了起来。 玉衡这才看见她左手腕用来包扎止血的纱巾,皱了皱眉。 她怎么又受了伤。 “你别再来找我了。”竹卿叹了口气,这几天她就没遇上好事。 好不容易碰到她,玉衡怎肯放她走,拉扯之间竹卿遮脸的面纱滑落,她脸上的伤痕清晰可见。 面纱飘到手臂上,竹卿迅速转身系好。 再回头面对玉衡时眼里已经带了泪光,似是恳求,又有着无奈:“看见我这副样子你满意了吧,算我求你…别找我了好吗。” 竹卿已经走了许久,玉衡终于明白,她是真的不愿意再回头原谅他了。 身后的伙伴开始催促他,玉衡才心事重重上了马,今日要去给一位好友过生辰,不好到的太晚。 几位好友一起喝酒,玉衡心不在焉的样子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怀真,今日来给我过生辰,你怎么不太高兴的样子?”寿星张庆肃和玉衡熟得很,说话也直来直去。 玉衡还没说话,身边的李涂已替他答了:“你不知道,怀真今日被一小娘子当街拒绝,甩开怀真就走,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真的?”张庆肃胳膊搭上玉衡肩膀,“你可是忠顺王府的世子,能让小娘子甩了,我倒想知道这姑娘是个多厉害的角色。” 玉衡道:“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 竹卿的身份不能说,他在玉镜门的事也不能说,只能含糊过去。 “她若是个乡野丫头,你还费这个神做什么,花点银子直接要过来做个妾不就行了。”李涂满不在乎,对他们来说,想要什么女人不过是银子多少的事,有的是图富贵的人。 玉衡不置可否,余下几人七嘴八舌说起自己的风流债,不亦乐乎。 唯独坐在玉衡对面的盛兆林一言不发,观察着玉衡的神色。 宴席散去,李涂提议去逛花楼,其他人也都应承,只有玉衡和盛兆林找了个借口推脱。 盛兆林坐在茶案旁,倒杯茶递给玉衡。 玉衡接过茶盏道了声谢。 盛兆林径直问道:“以前从未见过你为了女子这般潦倒,这几天都没见你人,你不会就是去找她了吧?” 玉衡轻笑:“我什么都瞒不住你。” 他去她屋里找了几次,得知竹卿接了任务就下山了,小师妹也不知她人在何处。 “你既然这般在意她,何不像李涂说的那样纳为妾室。” “我想娶她为正妻,不是做妾。” 盛兆林拿茶杯的手停在空中顿了一下。 玉衡又道:“可她不愿再与我一起了,是她说的一刀两断。” “因为何事?” 玉衡草草将始末告诉他。 盛兆林默然。 玉衡苦笑:“她说她高攀不起我的身份,跟我在一起她觉得累,可是…可是我从未对她有过什么要求,我没让她像那些闺秀似的知书达礼,也没想过让她相夫教子做个贤内助,就是想让她跟我在一起,她都不愿意。” 伸手抚一抚袖子,盛兆林倚在扶手上听玉衡吐苦水。 直到玉衡说了一堆停下来喝茶,他才接他的话。 “她一个江湖女子被你这世子爷看上是她的荣幸,可怀真,你真正替她想过吗?”盛兆林已经成婚有了女儿,相熟的人都知他夫妻恩爱。 “什么意思?” “换做你是她,心上人这般家世来日继位便是王爷,你可放得下心来信他的种种承诺?”盛兆林指出问题的关键,“你是否觉得她和你在一起是她占了便宜,或者你迁就她便觉自降身份。” 玉衡定在茶盘上的目光一寸寸向下移,直到最后闭上双眼,叹气。 他幼时虽受了不少苦,可到底还是有世家公子哥的习性,更何况两年的王府世子当下来,心境早和从前不同了。 如果没有他,竹卿或许会嫁给和萧景梧同样的江湖门派,一世的无忧无虑。 若是嫁进王府,来日成为世子妃王妃,地位便不可同日而语。 故而他也有些自矜在心底,竹卿嫁给他,确实是高攀无疑。 “她不愿攀你这高枝,可见她不是俗气的人。你若真在意她,何不好好跟她当面把话说明白,她也不必患得患失,常常担心你是否另有新欢。”盛兆林犹豫不决,还是说了就来,“何况你和西凉公主的事,本就是你有错处,怪不得她生气。” 亲眼看着自己的情郎被别人亲了脸,那女子还是自己远远比不上的公主,任谁看了都得心如死灰,纵使誓言说的再信誓旦旦,到底比不上亲眼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