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影深几许第10章 谁家有矿
秋意正好,阳光晒在身上暖融融的舒服,竹卿穿过石桥,找到了一座小凉亭,靠在栏杆边上惬意的沐浴阳光。 看到河里一群群游来晃去颜色各不相同的锦鲤,思量找些东西来喂。 恰巧刚才过来时在街边买了块烤红薯,竹卿想到以前经常用红薯钓鱼,就是不知道烤熟的红薯锦鲤吃不吃。 竹卿捻下一小块小心翼翼地丢进水里,没想到如同炸窝了一般,鱼群顿时蜂拥而上,将红薯吃了个干净,竹卿仿佛受到了鼓舞一般,一块接一块的往河里扔红薯。 其中一只胖头黄鱼吃的最起劲,它看着也比其他的鱼大好多,虽然扔的红薯不少,可大都进了它的肚子。 竹卿想起客栈老板养的大黄狸猫,暗自思忖:“果真橘色的小家伙都比其他颜色的更能吃一些么?连一条鱼也这般的胖!” 脑子里什么也不想,竹卿差点睡了过去,靠残存的意志力喊醒了自己,在这儿打盹,醒来定要着凉不了。也是最近实在太忙碌了一些,骑马近十日赶到这里,一来就开始四处查寻线索,哪有今日这般空闲,能舒舒服服的休息一日。 自己还能休息,师父今日恐怕没有闲着吧。 时候不早了,竹卿拿好东西起身回去,沿河一路走着,居然遇到了一家学堂。 学堂里的孩子正听夫子讲课,竹卿好奇不已。她也听过门中的夫子讲课,不过多是些武学兵器之类,少有和外面学堂一样讲文章的。正好有机会,在窗户边听一会也无妨吧。 听了一会,夫子所讲的是有名的地理巨作《地镜图》,这书竹卿从未听过,听得很有兴味,只听夫子道:“书上这花名叫海州香薷,此花生长之处附近多有铜矿。海州香薷又是一味药材,据药典记载,此花性温,夏日可解暑发散,还能治恶寒发热……” 竹卿伸长了脖子向学童书上看去,隐约觉得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仔细一想不正是那日和青池在山上所见的紫色小花吗! 想到此处,竹卿不由自主“啊”了一声,突如其来的声音引得夫子和学童纷纷看过来,竹卿连连歉意道:“实在抱歉,对不住对不住……”慌忙逃离了学堂。 原来平日里喝的香薷饮里的香薷就是这样的,算是长了些见识。 “诶?”竹卿想到更深一层,“如果先生说的没错的话,那么西南山上的海州香薷附近,十有八九会有铜矿了。” 按本朝法律,各类矿产均归朝廷所有,平民百姓绝对不允许私自开矿,违者重罚甚至掉脑袋。不知道西南山上的铜矿朝廷有没有派人去开采,这可是一大笔钱啊。 当竹卿将自己的这一发现告诉青池时,青池笑言她真是钻到了钱眼里。 竹卿将买回来的烤豆腐献上,包的很严实,回来还是热的。 青池知道她的好意,几乎全都吃完了,而后赞叹一番确实不错。竹卿笑道:“我要真的钻进钱眼里,如何舍得花钱给师父买这等美味呢!” 玩笑一阵后,青池道:“那山上有没有铜矿还不知道,如果有,朝廷自然会派人去。” “那朝廷会派谁去呢?”竹卿问。 “安南王或者驻扎在这里的朝廷将领,都可做这些。” “那是军中的士兵吗?” “军中士兵也有些,更多的是当地的青壮年男子,朝廷如有大事,就会以此来减免些徭役。”青池很耐心的一一解释。 竹卿点点头,忽又猛然抬起头来盯着青池,看青池眼中似乎也是同样的神情,她怀疑道:“西南山脚下村里的男子?” “那位老人家说村里被官府带走的大多是青壮年男子,理由也是服徭役。”竹卿接着说道,“可近两年不允许回家探亲,那就说明这徭役并不能见光不能透露给外人,而是私底下偷偷进行的。” 竹卿看着青池,他也是神色凝重,半晌方道:“这件事还不能乱下定论,何况只是我们的揣测也没有丝毫证据能够证实。” “我这就给师兄写封信,麻烦他去问问工部裴侍郎,写封此地及周边矿产开采明细给我,有了这明细就好办多了。明细来之前,我们再去探探西南山峰,是否有开采的痕迹。” “裴侍郎是朝廷官员,如何肯为我们办事?” 青池笑笑:“他虽是朝廷的官,可我和师兄有特使的金牌,自然是能让他写来这封信的。” 竹卿大为吃惊,心中暗叹权力的重要。 信写好,竹卿立刻去了本地最大的急递铺,说家中有老人重病,务必将信早点送到,又多塞了伙计十两银子。 这家急递铺与众不同的是养有大量的信鸽,且在很多地方都有店铺,遇到急件要件时派两只信鸽一同出行,避免了信鸽偶有的迷路现象,也防止被猛禽攻击,一只信鸽遇险,另一只仍然可去传信,信件丢失的风险大大降低,当然价格也比旁的急递铺要贵很多。 第二日起了个大早,一路到山脚下,不同于上次的懵然不知,这次两人找了条极隐蔽的路,悄悄摸了上去。 竹卿想起那天看到的巨大一块岩石,朝青池建议一番之后决定去那块岩石边上看看。 再往上走,山路越来越难走,两人都谨慎了起来。 来时青池交代过,如果这真是铜矿且有人开采,不管是公是私他二人去都是不行的。 如若真是私自开采,那被发现无异于打草惊蛇,在这陌生地界,双拳难敌四手,说不好就要吃亏。 所以两人必须一再谨慎,万万不能让人发现他二人在此。 从岩石上爬过,仿佛听到了叮当之声,两人极快的对视一眼,皆放慢了手脚,寻着声音往山顶爬去。 一到山顶,两人立即被眼前的场景震住了。 眼前赫然出现一大片矿坑,如同梯田一般分布在两座山之间,露天部分中有不少的竖井,应是方便向下深挖矿石作用。排成一队的石工以接力传递的方式将传上来的矿石一块块移走,最后装在推车上推进山洞。 虽是深秋,可石工们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褂子,现场只听工头的喊声,催着石工加快手里的动作,声音在漫天飞扬的尘土中显得格外浑浊。 竹卿看得入神,青池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离开,等走远些快到山脚下,才敢说话。 竹卿迫不及待先开口道:“师父,果然是铜矿。” 青池问她;“你看见他们脚上的铁链了吗?” “看见了!”竹卿使劲点头,“定然是怕他们偷偷跑了,所以才用链子拴起来。这哪像官府的做派!” “回去吧,只要确定这真的有铜矿开采就行,是官是私,就等裴大人的信了。” 回到客栈,洗去一身的灰头土脸,竹卿稍微心定了一些,忽又想起前天遇上的贼人,思量着该如何找到这贼人的踪迹。 细细想来,虽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可从背后看去,在南莱服饰的映衬下那人肩宽背阔,身材高大,看着十分结实,一闪而过的脸皮肤略黑。竹卿形容不出来这副模样,极力思索下倒像极了…像极了行伍之人! 竹卿被自己这念头吓一跳,忙告诉了青池,青池也惊讶于她的想法,却并不否定。 青池道:“有时候要搞明白一件事情的真相,靠得不止是线索和证据,直觉也是很重要的。既然你的直觉告诉你,那贼人是行伍之人,我们不如去找找如何?” “怎么找?”竹卿起了好奇。 “什么地方会有行伍之人?” “这里的话,县衙的衙役,不过他们一般都功夫不高。还有安南王手下的军士,安南王手下上万人,找一个武功高强的人不是难事。还有,驻扎在此处护边的将军,他的军营里也是高手林立吧。” 还没等青池说话,竹卿又道:“那人若是衙役的话不太可能,衙役当值做什么事都有记录,再说了他顶着那样的刀伤回去难道旁人不会问起吗?一问就全都露馅了。” “要想查证有何难,等晚上他们下衙的时候在旁边看着,身形走路贴不贴合不就行了。” 傍晚时分,除了夜班巡查的几名衙役值夜之外,其他人都纷纷回家。师徒二人坐在县衙对面的饭馆里,观察之际,顺便解决晚饭。 等人陆续走完,里面的人关上大门,也没见异样,竹卿与青池对视一眼,衙役的嫌疑算是排除。 那么只剩下安南王手下的军士和驻边的公孙将军了。 公孙将军离此地甚远,因边关潮湿亦是苦不堪言,为了抚慰军心,将军身先士卒,与士兵们同吃同睡,颇受爱戴。 回去的路上,见四周无人,青池问道:“如果你是王爷,这样的事你会交给谁去做呢?” 竹卿顽皮踢着脚下的石子,认真道:“那这个人不是我的心腹就是我的死士。”接着道:“要做惊扰百姓扰乱民心的事,背后肯定有大阴谋,能知道的必定是我身边亲近的人,我什么秘密都会给他说,他的利益基本上和我是相同的,让他去干,他不会透露给旁人知晓。要是失败被抓,做为死士,只会速速求死绝不会吐出半个字来。” “你分析的很对,但是问题来了,如何能接近王爷身边验证是否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呢?” 竹卿沉默,这确实是一个难题。 他们两人明面上的身份只是走街串巷的外地客商,如何能以平民的身份接近安南王还不会被发现属实是个难题。 心中有事,竹卿睡也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面前模模糊糊又现出那贼人来,眼看贼人越跑越快,竹卿一箭射去,贼人突然停下来,转过身来,竹卿睁大眼睛努力看清他长什么样子,结果贼人居然蒙着面。 他凌空抓住箭矢一掰两半,而后从身后拿出一把锋利长刀来,一刀捅进竹卿的腹部,竹卿疼得面容扭曲,用手捂着腹部躺在地上打滚,滚着滚着又醒了,原来是做了一个噩梦。可腹痛并没有消失不见,似乎又是真的不是梦,竹卿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怕是来癸水了。 下床换了衣裳,腹中疼痛不减,竹卿懊恼为何偏偏这时来了癸水。她体质寒凉,每次来葵水时腹痛不已,严重时恶心呕吐头晕目眩也是常有的事,有时一两天都起不了身。 每每此时,竹卿就开始痛恨自己为何不是男儿身,偏生多这一桩烦心事,她疼得开始用手捶床的时候,小师妹就会贴心的替她炒些热盐巴细心包好给她取暖,再熬一碗浓浓的黑糖红枣茶来。 青池知道后还带她下山看过几次大夫,胡子花白的老头把了脉摇了摇头开了药方,稀疏的几根白发在空中摇晃实在显眼,最后抓了不少药回去喝,一碗一碗的苦药下肚,再来葵水时情况好了很多,再无头晕目眩的症状,可还是止不住的疼。 既当爹又当娘的青池依然把竹卿腹痛的根本归咎于当日抛弃在竹林时着凉太过,留下了病根。 接着在心中恶狠狠骂几句遗弃亲生女儿的狠心父母。 回忆袭来,竹卿再次迷糊了过去,索性信鸽来回也得几天的时间,等信鸽回来的时候自己应该也好的差不多了,耽误不了正事。 青池也在想该如何混入安南王的军队而不会被发觉的办法,真要这么做的话,自己反而帮不上什么忙了。 哪怕身穿男装,明眼人一看也知道自己是女儿身,硬要掩耳盗铃混进去反而会适得其反,不如就放心的交给师父去做好了。也算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偷一两天的懒吧。 竹卿突然想起第一天卖货时的两个富家娘子来,如果她们是官眷的话,那兴许有机会遇到她们的相公,什么时候能再次遇见她们就好了,兴许能探听出来什么消息。 这样想来,竹卿心中愧疚稍减,等自己好了就去卖货,也算帮了一点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