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学(八)(1/1)

作者:刺墨无伤

风起花月落入学(八)

本打算当个哑巴一言不发,但转而想这样不太礼貌,有失谦泷弟子作风,就勉为其难的开口道:“吾乃谦泷书院第九十六界弟子,院名汉从孚,字·高白。” 继续开始了手中的活计,心底里已经做好了被新生奚落的准备。“家常便饭罢了,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可你佩的是白带啊!你……”宁安心里觉得奇怪,一时口无遮拦。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宁安立刻住口施礼道:“抱歉,学弟说错话了,请学长多见谅。” 汉从孚仍然握着棒槌敲打着衣服,头埋得更深了,双眼死死的凝视着水中随着涟漪飘忽不定的倒影,眼神中多了一缕怨气。 “又是个瞧不起人的人。”汉从儒的嘴角嘲讽地上扬起来。 见汉从孚没有回答,宁安自责之心渐渐翻涌,他也知晓自己的一时失误可能化作了一柄无比尖利的匕首在他的伤口上再添了一刀。双眼紧锁着他身上与自己一般无二的白带,心想:入院四年了都还是个白带,真是怀疑他是怎样在重重考验中脱颖而出的。这身影看起来真是弱小,身高也就一米七左右,看来在学院里没少受人冷眼相待。连个回复也没有,难道还得让我再道一次歉吗?诶~ 宁安愧疚地向汉从孚走了几步,略微俯下身子:“汉学长,你没事吧?刚刚的言论真的不是故意想让你难堪的,并不是成心的。对不起啊。” 宁安就势再次行礼,如挺拔的白杨树般笔直的伫立在原地。时间似乎再次陷入了尴尬的洪流,一只山间的野雀从对面的树杈上飞起,从宁安身旁急速掠过,落下一根灰褐色的羽毛,停在了汉从孚的膝前。宁安偷偷地舔了下干燥的嘴唇。 汉从孚见衣服洗的差不多了,便把衣服放在溪水中来回荡了荡,双手拎起,使劲的在相反方向上用力拧去衣服的水。用余光瞥了宁安一眼,不为所动的把洗好的衣服放进了竹筐里,用手拍了拍被溅起水花打得半湿的正服,略显艰难的起身来对宁安拱手回礼,随即开始了下一件衣服的清洗工作。看着竹筐里大半筐洗好的衣服,可以推测他已经在这儿待了好久好久了。 宁安见双方的形势有了缓和,便主动请缨,打算帮他洗衣服,反正自己也是来玩的,闲着也是闲着。却不曾想再一次热脸贴了冷屁股,换来了埋头洗衣的汉从孚这样的话语:“不用,勿湿汝衣。” 宁安情知此话中不含敌意,但听上去总是让人觉得别扭,话语冷冰冰的,这种感觉类似于纷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把,心尖有一点刺痛,让蹲坐在汉从孚旁边的宁安陷入了手足无措中。 冷话说多了,想热也难了;人心已凉了,再热的火苗也无济于事,不过是个沉迷于自言自舞的舞者罢了。 宁安呆呆地看着他飞快地捣衣、搓衣,皱了皱眉,看出了他想尽快离开的意图。 “还是找花吧,花都比他有趣的多。真是不知道那些内向的人为什么不会被自己心中的话给憋死。”宁安知趣的站起身,随手拔了一根枯草,叼在嘴中,顺着溪流左一脚右脚晃晃悠悠的走着,一会儿抬头看看不远处的山林,从那里偶尔传出几声猿啼,一会儿俯下身子察看沿河花丛中的新秀。背后的捣衣声不绝于耳。 突然,宁安停下脚步,一只与众不同,色彩独特的花朵完完全全的夺走了他的目光。急忙蹲下身,把那支花连着柄折了下来,醉人的芬芳扑面而来,香气袭人,香气中透着一丝甜蜜,很像栀子花的气味,但并不完全相同,更加让人魂牵梦萦,如梦如幻,如痴如醉。做成香囊随身佩戴一定能力压群雄。宁安自己的发现感到十分满意,但他左右端详许久依旧没有在脑海中想出这种花的名字来。先前在苏台的山林里见过许许多多罕见的花朵,但这一种却从未见过——必定是个稀有品种。 “九日江蓠。”汉从孚在身后淡淡的说。虽然他性格孤僻,但分辨善恶的能力还是有的,他能够从宁安一系列的举动中推导出他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但他早已在近几年的生活中失去了如何谈论的技能,待人皆慎,言语至简。其实自宁安起身离开后,他就一直用余光悄悄地观察着宁安,眼神中的那一抹敌意挥之不去,好像天生就带着似的,无论看谁都是如此,让人有点不寒而栗。 “人心叵测亦险恶,何时都不能掉以轻心。”这是汉从孚一直以来的座右铭,亘古不变。 “九日江蓠?香草,怪不得这么好闻,这名字也好好听。”宁安心想。 九日江蓠是江蓠中的一种,数量极其稀有,只有在海拔1000米以上,2000米以下的环境优美的山地间才有零星分布,喜潮湿,四季皆是花期,这是一种具有灵性的香草,只有在晴朗无风时才会绽放,遇风则合,遇雨则隐。它与其他种类的江蓠最大的不同点就在于它那种不同寻常的清香,并且在被折下之后,并不会枯萎,香气会一直保持九天,浓郁不散,它的气味有的安神的功效,故而古代的文人雅士都喜欢拿它制成香囊随身佩戴。故称九日江蓠。 宁安把九日江蓠移至面前,深深地吸了口气,顿感神清气爽,烦人的杂念都迅速的抛诸在了脑后。此刻,天地间仿佛静谧到只有宁安一人,徜徉在美好的山水之间。宁安无比满意的把九日江蓠轻轻的掐在指尖,把嘴中的野草随意吐出,转过身来,朝汉从孚的方向行了个拜别礼,心情舒畅地踏上归途。 太阳的盛气一点一点的消逝,冬日特有的寒气一点点显露,溪水潺潺,溪边的捣衣声不绝于耳,林中鸟儿也相继销声匿迹了。 一个蓝白相间的身影突然迈入了白容居的大门,公孙少不由得看去,为宁安的未归感到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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