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花月落逆鳞
宁安显然是被老板娘脾气的突然转变吓到了。他也在此时通过自己的亲身实践发现了她的逆鳞,这片逆鳞很危险,谁也揭不得,他可能是近几年来第一个触到她逆鳞的人吧。 宁安愣在那儿,眨了眨眼,吞了口口水,尴尬的保持着询问的姿势。“唉~我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这下好了,关系闹僵了,早知道就不提了,自己这么多嘴干嘛?”宁安心里埋怨着。 老板娘顾茜也站在那儿没有回头,根本上无视了他背后的小伙,眼里紧紧的盯着东南方向质量那颗星。 “怎么办?我是现在悄悄溜走,还是死等着听候她的发落呢?这是个问题。”宁安心中产生了纠结,埋着头,没有看向顾茜。 冬风趁机开始了肆虐,大举的从宁安的脸上划过,寒的刺骨,不由得打起了哆嗦,努力的产生热量抵御严寒。顾茜不为所动,依旧站在那儿,似乎没有知觉,根本没有感受到风的威力。 又过了许久,冬风根本没有打算离开,反而更加变本加厉了,想着院中的梧桐,宁安心中打起了退堂鼓,一点点扭过头去往楼梯口看看。 宁安大胆的是左脚往后倾身的挪了三寸,随后转移重心,右脚也如此后退了三寸。这般循环了几次,楼梯口已经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了。宁安见胜利在望,最后抬起头来观察了顾茜的动作——并无反应。最终转过身去,准备抬脚下楼。 “宁安。” 突然从身后冒出的声音实实在在的把宁安吓了一跳,浑身一颤,双腿一软,整个人差点就要摔下来了,幸好反应够快,用双手撑住了地面。宁安心跳骤然加快,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难道我被发现了?”宁安没敢回头,他怕回过头去会看到一双凶神恶煞眼睛盯着他。 但现实却证明是宁安想多了。 “你可愿听我讲个故事?”顾茜温和地说。 宁安长舒了口气,起身转过身来,平复了心情,往顾茜方向走去,恭敬的说:“当然,晚辈洗耳恭听。” 顾茜仍就站在原地,没有看向宁安,只是盯着那颗星开了口:“这块伤疤被我极力掩埋了多年,本是想着就此一生再不去碰它,自欺欺人了多年,可你今天却已然揭开了它,痛感袭来,不如就跟你讲讲吧。也许倾诉过后就不会那么耿耿于怀了。” 顾茜眼眶一点点湿润了,她的思绪也开始随着她的话语一同在时光长河中逆流而去,一直追溯到了那一年。 “十四年前,我还正值碧玉年华,所以谈不上什么沉鱼落雁、倾国倾城,但容貌也算温婉可人。在巷子的那头住着与我年龄相仿的成阿哥,他是一位风度翩翩、气度非凡的才子,相貌英俊,热情开朗似夏日的朝阳,只可惜出生在家境不富裕的低微人家。我在那年的中秋与他相遇,自此心生情愫,久而久之,我也就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痴狂的爱情,日日牵挂着他,茶不思,食无味。那时的我最爱与侍人夏依一起登上府内最高的那处阁楼,就静静地倚着栏杆,不说话,向他的住处投以痴望,毫不生厌,幻想着何时与他再次相见的情景。我出生于名门,但具体是那地名人我也就不便透露了。” 宁安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表示认同,毕竟这故事她已经十年未说了,里面也一定有部分是她所不愿回忆的,也许伤得太深,至今阴影犹在吧。 宁安在自己脑海中发起了搜索:“顾夫人,顾氏,哪儿有着名的顾氏名门呢?清河?不不不,那是韩氏。蜀州?葛氏。平兴张氏,恒湖范氏,金岭卫氏……为什么我从未听说过顾氏啊。难道!难道她自己改名换姓了?!顾茜,读起来怎么这么像孤雁?也许吧。” “也因此,家规严苛,出门的机会寥寥,除了逢年过节外,一年里能出门的日子也屈指可数。”顾茜继续着她的述说,眼中含着点点泪光,反射着天上微弱的星光,她依旧盯着那颗星,话语并没有受到影响,并没有到哽咽的地步:“于是,我就想尽了法子出府,但是以出去购物为由,后来用的多了倒使父母产生了怀疑,只得暂时作罢。待他们心中的疑虑渐渐淡去后继续一步步履行着心中的计划,明的不行就来暗的,换上仆人的服装趁半夜守卫疏松时翻墙出府,那堵墙真高,我还清晰地记得第一次尝试差点失败的惊险经历,但再高的墙也阻隔不了我与成阿哥之间的感情。日积月累,他也慢慢接纳了我,他会吹箫,他可以吹的很好听,让人心醉,在明月下演奏时更加的有意境。起初我并没有告诉他我的出身,我们断断续续的有说有笑了很长时间,可就当我认为时机已经成熟的时候,我告诉了他我的出身,他却突然连着几日消失了。也许他是觉得他身份太低,家境太寒酸配不上我吧。在爱情里,身份之差永远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吗?” 宁安已经被这个故事深深地吸引了,迫不及待的说:“然后呢?” “也不知是哪个丫鬟多嘴,把我和成阿哥的事一一告诉了我的父亲,父亲大怒,极力的反对我们这桩婚事,并且为了让我彻底死心,他竟然背着我和母亲为我讲好了一门亲事,打算把我许给城南权势滔天的白家,白四公子正值娶亲年纪,但早先就听说他是个蛮横无理、目中无人的风流公子,全仗家大业大,整日在秦楼楚馆中放荡不休。三日后,白家上门提亲,我也第一次见了白四公子真人,举止有度,言行儒雅,倒是与先前的印象大不相同,但无论如何他也比不上我心中的成阿哥,它是不可撼动的存在。古人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我与成阿哥两情相悦,与白四之间毫无好感,难道我真的要嫁给根本不喜欢的陌生人吗?古人的话一定得完全遵循吗?当晚,我独自一人在闺阁里迷茫,却突然被窗外的箫声扰乱了头绪,熟悉而亲切,我急忙打开窗把头探去,果真见到了成阿哥,乘着月色,我悄悄溜下楼,避开仆人,在他的帮助下翻墙出府。一同私奔,自此踏上了背井离乡的征程。次日,父亲知晓此事后与我断绝了父女关系,从家谱上彻底抹去了姓名,但我对此并不在乎。我们二人不知过了多久才到了洛桃原,并在此落脚,迫于生计,我们筹钱在此开了家客舍,因他才智堪称麒麟之才,故唤作麒麟客舍。” “但你所说的‘成阿哥’现在何处?为何我们从未见过他?” “哼哼,”顾茜冷笑了两声,“我亦不知。当年我鼓励他参加科考,他也一举上榜,成为元笙九年的榜眼,他也被派去秦川赴任,我暂时留在此地经营生意。却不曾想,该年匈奴大举进犯我朝边疆,血战四月方才退去,而秦川真是当年遭此劫难的三州十八城之一。此后杳无音信,再也没有他的消息,那颗星是当年他与我常提起的星,他说此星唤作钦天星,与他命运相通,每逢喜事星光璀璨,每逢不幸星光黯淡。只要星还在,他就在。不论千里,他始终伴我身旁。”眼眶终究是阻挡不住越来越猛的洪水,还是凝成了泪珠,自眼角滑落,倒是不偏不倚的打在了那只半睡半醒的猫咪的额头上,浸湿了那里的毛发,惊得它大叫了一声——“喵~”。这声音是多么的耳熟,好像十分钟前刚刚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