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于世间水火91
安宁摇头，又立刻停住，现在一摇头，整个人都是晕的。安宁缓缓行礼，道：“并未生病，只是有事要向公主的当面陈述。” </p>
安宁来的早，今日上课的师父还未来。公主领安宁去了自己偏殿待客的地方，安慰道：“阿宁姐，有什么事慢慢说，我会帮你的。” </p>
才认识几个月啊，公主就能做这样的承诺。当真是天真纯善的小公主啊，和当年闺阁中的自己一样。 </p>
“公主知道我是为何入宫的吗？” </p>
“你救了我，母后特旨点你进宫。我知道的，入宫受教，自然被旁人高看一眼。”公主虽纯善，但并不愚笨。 </p>
“并不完全是这样。是我携恩求报，娘娘问我有何求，我答想为公主伴读，我是想进宫躲羞、避祸。我今年十五，正在议亲，原本议定的未婚夫是金科探花曹玉峰。”安宁把事情讲了一遍，叹息道：“我太走运了，在成亲之前发现，不然，若日后追究起来，我当如何自处？” </p>
公主也有些纠结，按照她从书本上学来的规矩礼仪，自然是先成亲的车姑娘是原配正妻；可是看看陪伴自己、救过自己的阿宁姐，她又说不出狠心话，阿宁姐也是无辜的啊。 </p>
公主气哼哼道：“都怪那个曹某人。我这就去求母后，把他免官。” </p>
安宁按住公主的手，“我想和公主说的不是这事儿，而是想告诉公主，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是可以做出很多错事，令人难以想象的恶事。曹某人在家乡也是一时人杰，若非学问、风仪出众，怎能在朝廷抡才大典中脱颖而出，高中探花。在曹某人的亲人看来，他若能哄骗一位贵女，在仕途上为他保驾护航，是他的能耐。于我而言，是想借此事告知公主，身边人不全是光风霁月的君子。” </p>
“阿宁姐，你有话直说吧！”公主皱起眉头，猜测道：“是我身边宫人不规矩？女官？难不成是伴读的姐姐们？” </p>
公主每猜一个，安宁都摆手，最后公主催促：“阿宁姐，你直说吧，直说！” </p>
“是太子！”安宁把如何刺激孕妇，让她自我怀疑，最后因此流产伤身、难产一尸两命，或者根本等不到生产，直接刺激疯了，自寻短见的例子。 </p>
公主呆愣愣坐着，看着安宁的嘴巴张张合合，耳朵嗡鸣，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p>
公主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p>
公主悠悠转醒，叹道：“做了个噩梦。”转头看到坐在旁边绣墩上的安宁，身子一僵，难道噩梦还没醒？ </p>
太医给公主请脉，道了无大恙，安神汤早就备好了。 </p>
公主躺在床榻上，望着帐顶精巧的刺绣，神游天外。 </p>
安宁走上前轻声道：“公主安心歇息，已向师父们告过假了。”说完，把安神汤递过去，公主转头不看，安宁也不勉强，把碗搁在一边。 </p>
“是臣女冒犯了，公主安神歇息，臣女告退。”安宁微微躬身，起身便走。走了两步，却见自己的衣袖被公主拉住，“公主？” </p>
“陪我坐坐吧。”公主声如蚊呐、几不可闻。 </p>
然后，两人就相对无言的坐着，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p>
公主都不必追问事情是不是真的，若不是真的安宁没有胆子诬陷兄长，萧家满门都不够陪葬。昨日安宁还去见过母后，母后总不会冤枉了兄长。只是，只是这是要如何处理？如此大事，瞒不过父皇吧？父皇会对兄长怎样失望？那可是表姐啊！那是舅舅家！徐国公府天然是兄长的依靠，兄长怎么会把人往外推呢？公主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 </p>
很快，不必公主想了。 </p>
皇后派在公主身边的女官进来，行礼，声音有刻意保持的平静：“太子妃娘娘胎像不好，钦天监言与东宫相冲，已由徐国公夫人接回府中照看。谢侧妃突发疾病，已经病亡。太子殿下闭门为太子妃娘娘和腹中胎儿祈福。” </p>
女官还未走出殿外，公主的眼泪已经顺着眼角留下来，没入发丝之间。公主猛得坐起，叫住女官：“皇兄……皇兄……父皇如何说？” </p>
“陛下头风发作，已经叫了御医过去诊治。”女官答非所问。 </p>
“姑姑，若有消息，及时告知于我，不管多晚，叫醒我！”公主言语恳切。 </p>
“是。”女官又行了一礼，退出殿外。 </p>
此时此刻，安宁应该缩起脖子，假装自己不存在。宫中的消息素来有讲究，谢侧妃暴毙，太子闭门，根本没有遮掩的意思。太子本就因几次差事办的让帝后不满意，让朝臣不满意，如今再有闭门思过一出，东宫之位岂能坐的安稳。陛下还有许多皇子啊！ </p>
“公主，臣女先告退了。”安宁不想杵在殿内招公主烦心，毕竟她是那个导火索。 </p>
公主却超乎安宁想像的冷静，迅速从床上坐起，“不必，你坐吧，我知此事并不怪你。” </p>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知道容易做到难。安宁抬头，见公主居然真没有迁怒的意思，又安静坐了回去。虽然她也不知道和公主沉默对坐有什么用，但就这么坐着吧。 </p>
一直坐到平日出宫的时辰，再也没有别的消息传来，安宁心绪翻滚，但仍保持面上平静，回到家中，只与父母说近两日功课太多，累得慌，早早歇息去了。 </p>
安宁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结果沾枕头就着，再次入宫的时候，宫中一片宁静，连最碎嘴的宫人都没有议论此事，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p>
安宁被调到皇后身边做了正七品的典正，为内廷女官。 </p>
“第一件事，代我去探望太子妃吧。” </p>
安宁地皮都没踩热，立刻被安排了任务，带着一车礼物往徐国公府而去。 </p>
徐国公府开中门迎接帝后的赏赐和安抚，安宁蹭了帝后的荣光，也被请入正堂高坐。徐家成年男丁都在边疆，家中只有老封君、徐国公夫人和几个还未满十五的少年少女。 </p>
孩子们被请来见了一面，退下了。 </p>
孩子们……看着自己的同龄人，阿宁下意识叫他们孩子。 </p>
整个徐国公府，目前只有老封君和夫人知道此事。这等大事不能落于纸面上，传信的家将快马加鞭，刚出京城一天。 </p>
徐国公夫人携了安宁的手，轻拍她的手背：“好孩子，多亏你了。” </p>
安宁摇头，“夫人愧煞我也，只要夫人不怪罪就好。” </p>
“我家岂是那等拿女儿性命换荣华的人家，此事，当真多谢你。” </p>
安宁说不出漂亮话，只能虚言安慰：“幸好发现得早，太子妃娘娘年轻，身子骨强健，又有太医院诸位太医医术高明，待健康产育皇孙，日后慢慢调养就好。” </p>
“借你吉言。”徐国公夫人心里知道，这不只是健康的问题。 </p>
安宁在徐国公府待了一会儿，代表帝后看了熟睡的太子妃一眼，随即告辞。 </p>
安宁来做什么、说什么不重要，她来本身就是帝后的一种态度。帝后知道自家儿子干了怎样的糟心事，安宁这个导火索登门，就是对徐家表达，会给一个交待的态度。 </p>
接下来的日子一片平静，预想中东宫的报复没有来，甚至外头消息不灵通的人家，还在好奇问什么太子妃要出宫养胎呢。 </p>
一月之后，太子妃早产，诞下一名死婴，太子妃当场昏厥。醒来后，自言梦中见了道祖，并非此世中人，不该贪恋红尘，决意出家。 </p>
帝后下旨抚慰，太子妃却心意已决，于天福宫出家。帝后无奈，只得赐道号——忘机。 </p>
但是，世人对权势的追逐并不因此而消减，那些人都没明白太子妃为什么要出家，就已经盯上了空出来的未来国母位置。 </p>
天福宫。 </p>
天福宫如今是天下道宫之首，皇室有祈福、斋戒都在此处，自然修得兼具清雅与敞阔，既有道家仙风道骨姿态，又不损皇家气派威严。 </p>
作为自请出家的前太子妃，忘机道长的住处很宽敞，有一进的院子，还有几个婢女打扮成道童的模样，专门服侍她。 </p>
安宁在院外等了一会儿，才有道童把她领进去。 </p>
“道长……”安宁行福礼，忘机道长行拱手礼，她已经是化外之人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