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于世间水火74
之前最大的困难是朱家不做人,导致家里茶叶积压,生计受损。现在解决了这个最迫切的难题,再接着解决后续难题就是。 </p>
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日子,总是一个难题接着一个难题。 </p>
朵儿姐还是不放心,“不若把银子退给他们吧。咱们平头百姓,先低头也没什么。” </p>
“我不低头。”谢寒梅平静重复,“我不低头。我已经料想到了最坏的情况,即便姓高的手眼通天,压得县衙只能拉偏架,那又如何?按律也不过是把赌资还给他,再当堂致歉,毕竟,赌局不是我出面组的。县衙颠倒黑白,我就自梳,刚好抛头露面做生意,走那风流寡妇的路子。” </p>
“啪啪啪……”朵儿姐狠狠在背上拍了她几下,“口无遮拦,呸呸呸!” </p>
谢寒梅躲不过,挣扎道:“真的,我就是这么想的。可惜了,没法子嫁人,不能有个儿子。嗯……其实走到那一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去父留子,刚好养个儿子养老送终,不用伺候男人了。” </p>
谢寒梅一击掌,觉得这真是个好主意。 </p>
朵儿姐看到的气不打一处来,“我看你是失心疯了,哪儿有随意糟践自己名声的。没听说过寡妇门前是非多吗?你不想想,那些守寡的人尚且被无赖踢门,你若未婚失了名节,流言就能杀人。旁人一个嫌弃的眼色,做作地不与你走在一处,当着你的面小声嘀咕就不带你玩儿,一举一动都是针对你,到时怎么办?” </p>
“凉拌!我这包子铺,就是寡妇当家,已经这样了,还怕什么。”依江春的掌柜是李姑姑,她是寡居回娘家的,读书识字,家境殷实,有个做小吏的父亲,是灌县当地富户。花婶子不是寡妇胜似寡妇,在后院总揽杂事。花婶子有诸如心软、糊涂之类的毛病,但干活麻利、任劳任怨,只要不让她管事。还有店里的其他帮工,大多是寡妇或者事实寡妇,这年头,只有失去丈夫这个依靠,才会出来做工。 </p>
“我没读过书,说不过你,我且告诉老爹、大娘,让他们来教训你。”朵儿姐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谢寒梅的对手,要请外援了。 </p>
淡定的谢寒梅也淡定不起来了,一把拉住朵儿姐,指天誓日的表示自己绝对不再招惹,嗯……就算对方主动招惹,也退避三舍,觉不出头。 </p>
朵儿姐觉得,谢寒梅的退避三舍和常人的标准不一样,生怕她引火烧身,决定今明两天都跟着她,不许她单独走动。 </p>
朵儿姐经过她亲爹的拳脚,更深刻地意识到男人有多无耻,不敢把希望寄托在高高在上公子哥的良心。 </p>
这头,朵儿姐担心着有可能的天降灾祸,店外,江公子魂不守舍往外走,走两步却撞到人。“抱歉,抱歉……”江公子拱手,却发现撞到的是熟人。 </p>
“江兄?无碍否?”贺广泰一把扶住人,看看隐没在拐角处的依江春,叹道:“我看你神色不对,怕你出事,跟过来看看,江兄不要嫌我多事。” </p>
江公子摆摆手,轻声问道:“女子活在世间当真如她说的不容易吗?” </p>
贺广泰一听,只当江公子上门责问,谢寒梅打了同情牌。虽知谢寒梅这样的刚强人物,诉苦只是手段,但贺广泰还是老老实实道:“女子立世比男子难,难很多。” </p>
江公子苦笑,“枉我自以为聪明,却被人说得插不上嘴。这事在我看来,高贤弟固然不对,谢氏也不全然无辜。” </p>
“江兄把高贤弟当自己人。”贺广泰干巴巴道。 </p>
是啊,若是听说有个人故意招惹良家,想看人家的笑话。江公子只是听说,就把这人排除自己的朋友圈。可正因为是朋友的做的,才觉得情有可原,情不自禁就站在朋友的立场上看问题。 </p>
侯府自家内宅一团遭,江公子自己也是庶子出身,见多了内宅女子相互争斗,也忘了追究他们争斗的原因。她们争的到底是夫主的宠爱,还是夫主宠爱之下的银子、绸缎、炭火、吃食…… </p>
贺广泰没有江公子这么深的感悟,他从头看到尾,被江公子的态度点醒,大约知道局中两头都不是善茬。其实这事最好的解决方式是把它当成高手过招,胜负自决,他们这些外人不必掺和。 </p>
“贺贤弟此次回乡要停留多久?”江公子突然转移话题。 </p>
“少则半年,多则九月。待与表妹成亲后,就启程赴明年的春闱。”贺广泰不明所以,还是老实回答。 </p>
“那我与贺贤弟同行,可否?” </p>
“你不走了?”贺广泰讶异,定好的船,明天就要出发了。 </p>
“不走了,我再看看。”江公子轻声喃呢。 </p>
码头,渡船。 </p>
谢寒梅、朵儿姐、果子和李小郎一行四人,在船舱里找了个位置,把随身包袱放下。他们乘坐的渡船很小,只是把他们摆渡到能坐大船的地方。 </p>
放好行礼,走到船头,刚好看到码头上热闹非凡。 </p>
最热闹的要属那艘大船,上面人来人往,岸边的人送别声不止,正是高公子一行。 </p>
怪道世上无巧不成书,灌县地方小,来来回回都是这些熟面孔。 </p>
谢寒梅看了一眼,便再无兴趣,转回船舱。她虽未和高公子当面撕破脸,可谁知道那位江公子会不会添油加醋,还是不见面的好。 </p>
果子和李小郎年纪小,兴致勃勃站在船头看热闹。李小郎是李姑姑的儿子,刚巧,父母都姓李,他随寡母寄居在外租家,外头人也叫李小郎,倒是一时分不清他是李家外孙还是亲孙。 </p>
那边岸上,高公子还是臭着一张脸,众人也不以为意。临别之际,脸上有愁容是正常的。 </p>
高公子黑着脸看董秀才在人群里来来去去,一向不擅交际的董秀才,拎着一个大大的篮子,不,都不能叫篮子,应该叫大筐,在给众人发特产。 </p>
“这是兄长多给的银钱,兄长不要找零,我就换成了特产,路上吃用方便。”董秀才同样的话说多了,也不结巴了。 </p>
这是那些公子哥、学子在气氛带动之下纷纷多给的赌资,当时那个情景,高公子快要气疯了,在这个围绕他转的小群体里,谁又感冒着惹他更生气的风险,不给赌资呢? </p>
真正有家底的还好,那些普通学子,扔出去银子之后,当真是后悔。旅程接近尾声,谁的手里都不富裕。再悔恨,也只能在心里叹息,怕表现出小家子气让人笑话。董秀才不就是太小家子气,让他们笑话了这许久。 </p>
如今,看到董秀才不贪那点儿财货,众人心绪才平了。认为董秀才不是畏畏缩缩,而是坚守底线。唉,只是不善言辞而已,心地纯善啊! </p>
果子和李小郎站在船头,远远望着那边的热闹,也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一群人你来我往的说话,等船夫催了三遍,才依依不舍上船,挥别新朋旧友。 </p>
谢寒梅一行四人,从小小摆渡船,转到大客船,又转马车,终于进了成都府,找到客栈安顿下来。 </p>
佳节将至,客栈门口也挂着菖蒲,跑堂的对几个少年人过节赶路表示诧异。 </p>
“小二哥,我们是来送节礼的,府学的张学政,那是本家叔父。今年,我们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我们都长大了,能代表家里拜访长辈了。”谢寒梅挺起胸膛,一副大姐姐模样,又和弟弟妹妹嘀咕:“你们不许淘气啊,好不容易甩掉管事,不能声张。” </p>
他们年纪小,又是有名有姓人家的孩子,小二没看出破绽,只笑着恭维:“是,是,几位小公子、小娘子都是大人啦!” </p>
对小孩子,这句话的威力最大,果然一句话之后,几人就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领头的人还多给几文钱的打赏。小二说起奉承话来更卖力了。成都府是个大城,府学离他们客栈挺远,小二还热心介绍了车马行,能租车辆、马匹和骡子。 </p>
等把人送走,男女分两个房间住下。 </p>
朵儿姐等人走了,依旧压着声音说话:“不该分两个房间,我们住一起就行,打赏就是个面子,省下来够一顿饭钱。” </p>
多浪费钱啊!苍天,成都府一间普普通通的客房一晚上居然要两百文,灌县才多少?简直是抢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