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于世间水火21
原本朱娘子是极其不喜这个女儿的，可耐不住二丫头越长越顺眼，关键是有眼力见儿，嘴巴也甜，慢慢的，朱娘子也散了厌恶，觉得这丫头还成。 </p>
朱晴应付过了爹娘，才从柴房里拎出一个篮子，挎着往城里方向去。 </p>
今天是五月十三，关老爷单刀赴会，城里城外习武的老爷们欢聚一堂的大日子，也是她的生日。 </p>
第38章 我杀皇后与国舅3 </p>
菜户营在京城的西南角，毗邻着萧太后河，出京南下有两条路，一条是从通州坐船，一条就吃从这里走陆路。因此，菜户营这边是很繁华的。 </p>
现在京城越扩越大，外城的人越来越多，早就有人传说，要修外城墙，他们这边也要修一道城门楼子。传了这么多年，连个影儿都没见。 </p>
朱晴还没有留头，左右两边各一捋头发扎起来，中间是剃光了的。朱晴觉得这种髭发丑得令人发指，可是看到大家都这个样子，看习惯了，反而有些可爱。 </p>
小孩子是不分性别的，朱晴又穿得灰扑扑的，旁人只当她是个小子。朱晴小子拎着一篮子野果，跑到单刀会，趁机推销来了。 </p>
单刀会非常热闹，远远就听见锣鼓铿锵声，两边搭了戏台，有名的班子唱着关帝爷的事迹，什么忠义千秋、义薄云天、津门活关公、三英战吕布……铿锵、铿锵，戏班子对着搭，锣鼓声对着打，下头好些人来听。有穿绸衫带瓜皮帽的员外老爷，有穿短打的拳师壮汉，也穿着两截衣裳的闲汉，还有唾沫横飞诉说关圣帝君丰功伟绩的书生。 </p>
朱晴在对着台上的扮相武艺指指点点的人群里穿行，提着篮子，找那些读书人、员外老爷们兜售野果，“老爹，买点儿野果甜甜嘴吧，山泉水洗干净的，拿着就能吃。” </p>
一个穿绿绸衫的员外拍了拍朱晴的脑门儿，“那小孩儿，怎么卖的？” </p>
“老爹，一个铜钱一大包，您瞧，都是干干净净的，若是怕脏了手，还能用签子挑了吃。您先尝尝，不甜不要钱。”朱晴露出最天真可爱的微笑，仰着脖子看这位老爷。 </p>
“哟，比寺庙的还精细些。”绿绸衫老爷拿竹签子挑了一颗树莓，抿出一嘴的甜蜜汁水，点头道：“来三包。” </p>
那位老爷扬扬下巴，身后跟着的长随数了三个铜板给朱晴，“也就我们老爹脾气好，肯用外头这些乡下东西。” </p>
“是，是，老爹心肠好，哥哥福气好。” </p>
朱晴连连躬身道谢，后退着往后走，结果一脚踩在一个软乎乎的东西上。朱晴连忙回头，踩着一个膀大腰圆将军肚、满脸横肉的壮汉。 </p>
“壮士老爷，恕罪恕罪。” </p>
“兀那小孩儿，走路不长眼睛啊！” </p>
朱晴的道歉和壮汉的喝骂同时出口。 </p>
朱晴仍旧端着一张笑脸，“壮士老爷恕罪，恕罪。您老人家是来赴单刀会的好汉吧，您去比什么，拳脚、棍棒还是兵器，河边上的芦苇荡旁边，还有靶子比骑马射箭呢！小子对着场地精熟，您要去哪儿，小子给您引路。” </p>
“嘿，这小孩儿，居然不怕我。”那壮汉是知道自己形象的，生平还没有小孩子看着他不被吓哭的。 </p>
“壮士老爷忒谦了，您来赴单刀会，就是和关老爷一样义薄云天的好汉，怎么会和我一个小孩子计较。” </p>
周围跟着那将军肚壮汉的几人都笑了起来，纷纷打趣他今天发挥失常，没有震慑住这小孩子。 </p>
“京城的小孩儿果然伶俐，爷爷岂会和你一般计较。去吧，去吧。”那壮汉挥手，赶朱晴离开。 </p>
朱晴却从篮子里拿出一包果子，“壮士老爷不计较，我也不能不赔礼的，这包果子请壮士老爷，也沾个好彩头。” </p>
“哈哈哈——”那壮汉大笑，“果子能有什么好意头？” </p>
“《左转.宣公二年》里说，杀敌为果，致果为毅，说的正是壮士老爷这样的英雄好汉呢。” </p>
那壮汉是听不懂什么果啊果的，但是《左转》的名头听过，一把抱起朱晴，笑道：“哟，还是个读书的小秀才呢！” </p>
刚刚买了野果的绿绸衫老爷也好奇搭话，“你多大了，居然就读《左转》了。” </p>
“老爹、壮士，小子没有正经读过书，是在私塾外头，听过几句，就记下来了。” </p>
“甚是聪慧，以后也要勤勉向学，不要让家里耽误了。”绿绸衫老爷似乎心有所感，吩咐长随又数了十个大钱给朱晴。这点儿钱，读书是绝对不够的，但也是人家一番心意。 </p>
朱晴双手接过，不能下地行礼，只能被壮汉抱着拱手，“多谢老爹。我不会乱花，定然好好存起来，等到了年纪，也去私塾。” </p>
这么聪慧、可爱又向学的孩子，也许今天自己这十个铜板就是他以后改变命运的契机呢？绿绸衫老爷只觉得这是一段佳话的开端，自己也如书中魏晋名士一样风流洒脱，快哉，快哉！ </p>
绿绸衫老爷大袖一摆，喊着“快哉”走了，壮汉一群人莫名其妙，但也听出了说小孩儿人不错的意思。 </p>
将军肚大汉笑道：“你这小孩儿有意思，爷爷怎会占你的便宜。”说着还颠了颠怀里的孩子，看他会不会被吓哭。 </p>
朱晴当然不会被吓住，赔礼没送出去，反而做了一笔大生意，一篮子野果都被买了去。穷文富武，能来参加单刀会的，岂有家资不丰的。 </p>
朱晴免费赠送一个篮子，这篮子也是她自己编的，家里都不知道。 </p>
比预料中更快卖完了野果，朱晴又去芦苇荡里割芦苇编篮子。 </p>
这边的芦苇荡可能清场过，不像村子附近那边有很多小孩儿。朱晴到了芦苇荡，左右看看没人，才挽起裤脚，从小腿内侧解下一把小刀。 </p>
说是小刀，其实是一块磨得锋利的铁片夹在一个木头把手中间。木把手上细细缠着棉布，还有一个细篾条编的刀鞘。为了制作这样一把工具，朱晴努力了一年有余。 </p>
有了工具，割芦苇就很容易。朱晴是熟手了，三下五除二就编好一个篮子，想着待会儿去水边找找有没有迎春花。单刀会也会有女眷出门，编成花环说不定能再赚两个。 </p>
循着芦苇荡找野花的时候，意外摸到了几个野鸭蛋。想想也是，这边人声鼎沸，野鸭早就被惊飞了，偏偏孩子们不敢到这边来，反而便宜了朱晴。 </p>
朱晴忙着找野鸭蛋，连卖花环的生意都忘了，一共摸了十来个野鸭蛋，看着天色不早，才匆匆往家里赶。 </p>
到家已经快是吃晚饭的时候了，下地浇水的朱娘子也挺着肚子回来了。家里正经进项是在私塾教书的朱童生，可惜他三天两头请假，那份银钱只够他自己喝酒。不够的，还要扣家里的老底。 </p>
朱娘子当家，家里的地大多租给佃户，每年交的租子，刚好够朱家人的口粮。至于零星的几块地则是当成菜地，种些菜自己吃。 </p>
“野哪儿去了，一天不知道着家，家里地不用扫啊，鸡不用喂啊，老娘挺着大肚子下地，你倒逍遥去了。”朱娘子掐着朱晴的耳朵，几乎把她拎起来。 </p>
朱晴连忙掀开盖着篮子的大树叶，“娘，鸭蛋，野鸭蛋。” </p>
朱娘子这才放开手，两眼放光，“哪儿来的？” </p>
“娘，我早上和你说过的啊，我去寻摸几个野鸭蛋给你补身子。可惜最近去芦苇荡的人太多了，我寻了一天也只找到四个。娘，我去厨下煮了，你吃两个，爹吃一个，我和大姐儿合着吃一个。” </p>
朱娘子有些讪讪，突然想起来，早上好像、的确和她说过。“我哪儿用吃两个，给你爹吃。” </p>
“娘，你现在一个人吃，两个人补，马虎不得，要多吃呢。” </p>
被朱晴反复劝了，朱娘子才摆手，勉为其难道：“罢了，我就成全你一片孝心。” </p>
朱晴进了厨房，大姐儿已经把晚饭做好了。朱娘子吃白面混黑面的二合面馍馍，配菜叶子汤。大姐儿和她吃黑面馍馍，这顿饭没油的菜叶子汤管够。 </p>
见她拿着鸭蛋进来，大姐儿不敢接手，“你煮吧，我怕把蛋煮破了，娘又打我。” </p>
朱晴把原先锅里温着的谁舀到水桶里，重新倒了没过鸭蛋的冷水下锅，教她：“煮整个蛋要冷水下锅，不要用大火，慢慢煮，拿盖子盖着，不到一刻钟就好了。蛋黄要煮过心，就多在开水里闷一会儿，要吃流心儿的，就早点捞。过一遍凉水，更好剥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