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冢第五十七章 风雨夜不归人（十四）
动时，却是浊浪翻滚、拍堤滚黄沙，洪水所至之处，万物皆可摧毁。</p>
云秋水在斩落这一剑之后，并未再急着出剑，而是屏息凝神的望向了姬颜。她想看看，姬颜如何来接她这一剑？</p>
这一剑，虽说只是第一剑，可是这一剑所耗费的元气与精力，却不曾有半分敷衍，乃是她竭尽全力的一剑。正如当初江野在给苏二娘讲解洛水剑经真意时，所说的那样：“云秋水一旦施展洛水剑经，便会如同洪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她从来不会去顾忌，洪水的前方是高山还是村庄，洪水过后，一马平川。”</p>
然而，云秋水这一剑的奥妙却远不止于此。除了她自身实力得以发挥到极致之外，她还借了势。</p>
洛水剑经的诞生，缘起于水。借助水势，剑威较诸于寻凡时，可强三分。</p>
今夜这场大雨便是她借的势，只不过她借的并非是水势，而是天时。</p>
姬颜身为人间帝王，自诩上天之子，受命于天。而云秋水却是借着天时来打他。</p>
你即为天子，受命于天，秉承天意，仰仗天威。</p>
但，若是天来打你呢？</p>
你是天子，我是天。你是儿子，我是父亲。</p>
父亲打儿子，天经地义。</p>
你该如何躲？</p>
你又怎么可以躲？</p>
修行境界到了云秋水与姬颜这个层次的人物，在对敌之时，其每一招、每一式，都不再紧紧局限于招式的本身，更多关乎于心理上的攻势。</p>
……</p>
……</p>
姬颜静静抬头，看着云秋水斩落的那一剑，看到了从天而降的这条大河。</p>
只见这条大河悬天而坠、水势汹涌，虽还未至眼前，却已然听到那轰轰隆隆的声响，似万马奔腾、千军呐喊，这条大河不顾一切的朝着姬颜呼啸而来，将沿途叠嶂的山峦冲刷成了溪谷，将河床上的巨石打磨成了细碎的卵石……一路所过一路吞噬，不多时便已是浊浪滔天，声势愈加变得摄人心魂。</p>
姬颜认真的看着这条大河，他知道这条大河的目标是他，下一刻便会扑面而至。</p>
一般人若是面对这条滔滔大河，必然会先感叹其气势磅礴，继而在它面前感到自己的渺小，生出一种此大河非人力所能抗拒的无力感，继而绝望垂首，听之任之。</p>
姬颜不是一般人，他自然不会绝望垂首，听而任之。事实上，就在这条大河出现的那一瞬，他便已然在开始思索应对之法。</p>
浊浪滔天的大河可冲山峦为溪谷、磨巨石成卵石……自是不可选择与之硬拼。然而，他却可以化身为船。</p>
船行于水，本就理所应当。</p>
任你大河滔滔，我自水涨船高，可随波逐流、可逆流而上。</p>
姬颜原本是这么想的，他也准备这么应对来着，可是就当他准备化身为船，随波逐流的那一刻，他却是突然想到了另一点。</p>
这条河不是源于荒野之河，这条河悬挂于天，乃是天河。</p>
而他，则是天子。</p>
这条河在他面前不再是单纯的河，而像是一个手拿棍棒的父亲，正在走向他那顽皮的儿子。</p>
父亲要打儿子。</p>
儿子躲是不躲？</p>
躲，则不孝。可若不躲，则必然会被父亲所伤。</p>
略一思索之后，姬颜轻叹了一口气，并未选择化身为船，而是在大河即将扑面的时候，闭上了眼睛。</p>
……</p>
……</p>
在如此紧要关头，姬颜竟是闭上了眼睛……这难免与云秋水所想象的，有些大相径庭。</p>
可是，云秋水此时的表情非但没有变得轻松，反而是变得愈加凝重起来。</p>
“因为看见，所以恐惧。所以，你选择闭眼不见吗？”云秋水在心中轻声喃语道。</p>
随即，她却是又轻轻摇了摇头，自语道：“只是…你见与不见，它就在哪里。所谓闭眼，不过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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