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二章 上山的人(1/2)

作者:最爱喝冷饮

黑潮第五百一十二章 上山的人

礼拜四,秋至。

城内城外是两种景色。

城墙后小巷街道人流如织,大雨倾盆,敌不过一束束斗篷踏雨前行,飘起长白雾气。很多人手持孤灯与晚风擦身,绣有雄狮王冠的旗帜沉默无言,孤独在城墙眺望,猎猎作响,等着一位绝对会来的客人。

每天九时都是号角长鸣的时候。

无论风雨,守在此的士兵都会卸下铠甲登墙,脱去一身湿漉热气,握住蜡烛上台阶,取下旗帜宣告城门关闭。

今天也是老样子。

大雨天少了进城人与多余人,士兵摘旗。雨滴毫不留情砸脸,敲疼脸皮,从暗沉天幕里,从滚滚雷声里。

旗收好,他蹲下翻出砖块下的号角,又冰又湿的手擦过其上古铜纹路,使其贴在冷得苍白的嘴边,慢慢扩展胸口。

一捧雨忽然在上头销声匿迹,有股隐秘硫磺味,像天上飘过什么不知名的庞然大物,沉闷盖住雨声雷声,朝城外远走。

一双脚出现在水渍遍布的砖面上。

士兵抬头,只不过这一次来的,是他从未预想到的人。

他想出声。

袖袍下的手抬起止住,趁着大雨还落不下,走向瞭望楼,让捧着号角的士兵跟上。

湿冷较黑的柴早已在墙角没了温度,有几张矮凳,倒也方便放灯,方便人短暂休息。

“城主大人……”

士兵到底是不敢不敬,双手贴在腿边躬身,腋下夹着黄铜号角。

“坐吧。”矮凳上的大耳至尊招招手,将一束冒烟的火绒弹入柴堆;一面等,一面抬头看雨,呵出了热气。

身旁的木凳被摆正并发出嘎吱声。

普拉塔尼低下目光,望着慢慢冒出烟的湿柴,脸上有笑:“你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两年多了。”士兵拘束答。

“哦,那倒是南方兵,很快就要换回去了吧。”

士兵“嗯”一声,双腿并拢直坐,水滴自衣角滴落,溅点声响。

“有清楚最近的事吗?”城主忽然侧头问,看着对方头盔下的眼睛。

士兵起先并不懂;伸手挠挠脸,答:“听说了,不过我家在偏远地方,那些暴乱影响不了,父亲也是个猎人,靠着山活。”

城主点点头。一簇火苗从柴堆冒头,摇得呼呼响,散发光芒驱散黑暗。

它离开了。

雨滴再次降临城头。普拉塔尼抬头听雨声,长叹道:“整个城有三十五平方千米,几十万人,几十万游客,大小四五十种商会。他却偏偏要找那个人,偏偏要钻他的空挡,是世道太不公平了,还是这小伙子真有这么容易欺负呢?”

士兵缄默无声。

大耳城主讷讷闭合嘴,伸手烤火,如白面馒头般松软的脸颊被映上一层光,几缕焦味游进鼻内,令他微微蹙眉。

“你也打过猎吗?”他问。

被火烤出一身白气的士兵张开嘴巴,点点头回应:“小时候打过。”

“那打猎赚钱么?”

“啊……这要看运气的大人,要是时运好,捕上可以制香粉的麝獐就能过上一段时间好日子。”

“那猎物又是怎么卖呢?”

幽蓝又橘黄的火吞噬黑柴爬出,不断蔓延,将整个瞭望楼点亮。

“啊啊,这些都是定好了价钱的。”士兵将头盔推上去点,散不尽的热气从身体飘出,“哪个部位该卖出去,哪个部位最好卖,这些早就说好了的。”

“这样么。”坐在火堆前的城主轻轻点头,又一笑,让人读不出味道。

……

城外大雪肆虐。

冰川高山常年见雪见怪不怪,大雪坪灯火通明,几架兵器相互叠靠取暖,寒风瑟瑟,胡茬结满冰霜,有冻疮的手压根不想从棉袖里伸出来。

这已是出科林斯卫山的必经之路。

大风雪天,天幕阴沉,只觉心悸。

就在这个山道口的大雪坪,鹰鼻老人坐在石头前伸手烤火,雪落,偌大的道口和雪坪仅有寥寥数人伫立雪中,各自冻得哆嗦,时不时脚踢白雪,让其远离地上篝火。

“到底还要多久才来啊……”

一位戴着棉帽的炼武者低头呵口热气在手上,目光下意识扫过大雪外的几个方向,那里都是他此行的帮手,整个道口周围也布有大阵,像是布满倒刺的密网,等着鸟儿入笼。

隔十分钟一趟的信息交流很快就来了。

他左右看看,乃至踮脚朝道口尽头瞧,除去风雪,没有任何车声人声。

“不会真的是骑乘飞龙吧?”他一面取出绿色小旗一面想;抬手在寒风里摇旗,对面山坡也很快回应——同为代表安全的绿色。

“会是飞龙吗?”靠近山顶的雪堆内,趴在雪里的武者侧头,向身旁人问。

“难说。”明显要年长一些的武者用刻有两层祈福的望远镜眺望天幕,透过纷纷大雪,要寻找天空的蛛丝马迹,“根据情报显示对面一共有三名紫钻级战斗巫师,一名王冠级祈福师,这已经是不可小觑的阵容,他们也有可能走山谷间的冰河,与他们同行的那位贵族我们也不知晓,总之一切要小心。”

“哦。”稍年轻的低头摸摸鼻子,看眼山腰大雪坪的火光,看眼坐在石头边烤火的人影轮廓;心中一阵踏实,手脚一阵热量。

他是真切不信那个简-艾斯能找到什么帮手的,毕竟一张张资料已经将这个贫民窟学生的色厉内荏剖出来晒,连对方突然找到的这四名巫师,他也觉得这大概已经就是对方动用了所有关系,并十足走运才凑齐的班子。

祈福师都会战斗么?

鼻腔喷出两道热气,再想想那三个有野兽特征的异类,他于是更为放松,从雪里拿起自己的望远镜随意扫视城外天幕,随意调整精度,乃至观赏起鹅绒般大小的雪花。

“这可真美呐……”

山腰处的武尊老人还在平静烤火。这名戴着厚帽子的武士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指头在望远镜上转转,透过密集雪花,看到一阵翩翩起舞的风浪,像是有一双无形的翅膀在大雪里扇动,在两千米的空中滑行。

“这是什么?”他默然皱紧眉,仔仔细细查看这团气流,一寸一寸顺着往夜幕高空找,压根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感知不出来。

“难道是今晚的风雪太大了吗……”

“怎么了?”

他的喃喃声得到身旁同伴的回应——干脆接过他的望远镜按着这个方向找,确是空无一物,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同伴随即说:“之前有异常吗?离我们多远的距离?”

“就是过城的桥头上方。”厚帽子武者不敢怠慢,从雪里翻身半蹲,用手比划一下科林斯卫山与山脚加贝帝斯城的距离,透过大雪组成的帷幕散发想象,最后把自己的望远镜拿回来,调整一下角度,对着山腰左右的高度寻找起来。

这一下又找不到任何异象了。

心里有些急躁,他干脆将望远镜上的祈福法令催动到最高,一下能看清鹅毛大雪的纹理,也能看清……一双慢慢转动望住自己的眼。

呼~!

不知名的心悸把所有声音都掐灭,下一瞬,一股锁子甲的铁锈味出现在鼻前,还有点点人体温度,以及打在头顶的呼吸声。

逃……

全身细胞都在颤栗这一个字。

只是突兀出现在他面前的人动了下脚;那点气息波动冲溃了他的身体,瞬间湮灭了他的意识。

“轰!!!”

整个山顶的大雪猛然飞溅,却又在下一秒钟定格,保持夸张的爆裂溅射模样。

领域……

第一口真气出闸,晦涩艰深的气在经络内缠绕勾勒,人魂醒,几道透明圆环自周身浮现,在完全定格的世界里各自旋转,宛若一个透明的球,以中年武夫为中心展开。

呈三个方位从大雪里冲来的武皇们还保持着发力和爆发模样,脸上表情栩栩如生,眼角皱纹微不可查的颤抖,愈多惊骇在眼里酝酿成型,却依旧与雪一同定格在原地,与寒风一同凝滞无法动弹。

原来他们分明不是静止的。

只是中年武夫领域内的时间流速太慢,亦或者说……中年武夫的速度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

左脚往前右脚往后,一拳至,太快太刚,戴着露指手套的手碰上其中一名武皇的头,饶是对方气血已沸腾到轰鸣,依旧静止不动,依旧如砧板上的鱼,仍揉扁搓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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