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雨中遇到你第96章 怎么就敢承诺一辈子
高二开学不久的那次秋游,据说是端木錱母亲赞助的,她给学校捐赠了一批图书和教学器材,老校长礼节性的询问有什么要求的时候,她说欢迎一中优秀的学子到她的“家门口”参观,于是学校就组织了那次有些感谢意味的秋游。 那次只有年级前五十名才有资格参加的秋游,说白了就是给优秀生的奖励,由于一些爱学习的好孩子主动放弃,到最后确认的时候,报名的也就是二十几个人,很是尴尬,估计老校长都要被他那些爱学习的好学生感动的老泪横流了。 叶青青那时候才知道端木錱的妈妈是a市有名的女企业家,自称农民出身的他是个货真价实的富二代。 端木錱还没出生就没了父亲,因此对父亲没有任何印象,他很少提到他的父亲,他从小跟母亲相依为命,对母亲的感情非常深。 那次秋游实际上就是去爬山,爬端木錱家门口的小西山,因为小西山还没有开发,能上山的只有村民摘果子踏出的小路。 带队的老师抬头望山,当即就想要中断秋游,可好不容易放松一次的同学们哪里肯依,有人还在求情,有人已经自作主张开始登山了。 “男同学们,允许你们发扬团结友爱的精神照顾女同学。”带队老师出于安全考虑高喊,同学们则听着犹如天籁。 江小月不出意料的抛弃了好友叶青青,见色忘友的选择了薛杨,不过叶青青才不在乎,因为她已经有了最好的导游端木錱,在来的大巴上,她跟端木錱坐在一起,听端木錱说了好多他们家乡的事情。 山里的空气非常好,随处可见的野生酸枣树上,结满了圆溜溜的小酸枣,刚开始叶青青还不知道这些红色的小果是什么,还不敢摘,端木錱就告诉她,那是小酸枣,可以吃的,他伸手就摘了一颗最红的给她,说:“尝尝,酸酸甜甜可好吃了。” 叶青青接过来放进嘴里尝了尝,端木錱没骗她,果然是酸酸甜甜的,好吃极了,她说:“我要摘一些,带回家给妈妈也尝一尝。” 酸枣树大多都长在崖壁边上,端木錱怕她会不小心掉下去,酸枣树的枝条上长着很多小刺,又怕枝条上的刺扎到她,就手里拽着酸枣树的枝条,让她在安全范围里面安心摘酸枣。 叶青青摘着吃着,偶尔也给端木錱一颗,因为端木錱的手要帮她拽着带刺的枝条,她就只好把小酸枣塞到端木錱的嘴里面喂他。 有一次,端木錱张嘴差一点咬到她的手指头,把她吓的“啊”的叫了一声,然后就气呼呼的瞪他,再也不肯喂他了。 端木錱不住的说着对不起,脸都急红了。 叶青青只好收起能把端木錱瞪死的大眼睛,大度的原谅他,说:“好吧,你也不是故意的。” 山里有野生小酸枣,也有野生的梨树,叶青青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到那棵梨树上去的,她就知道她摘到梨之后,下不来了。 端木錱站在树下面,抬着头对着她笑,她气得拿梨砸他,端木錱却敏捷的接住砸向他的梨,笑嘻嘻的咬了一口,说:“我家老宅院梨树上结的梨才好吃。” 他竟然嫌弃她的梨。 叶青青自己也咬了一口之后,才知道这梨的味道确实不怎么好,有些酸也有些涩,她心中气恼,奈何人在树上,不得不低头求他:“帮我下来。” 端木錱像猴子似的,爬树的动作可真敏捷,三两下就爬到了树上,他把手伸向她,说:“来,我背你下去。” 叶青青忽然就想到了动物世界里面,猴子妈妈背着小猴子在树上跳跃的镜头,于是就笑问:“你是猴子吗?” 端木錱就笑着说:“我是猴子请来的救兵,来救你下树。” 叶青青不爱听了,因为端木錱的话让她想起了《西游记》里面那个穿着红肚兜的红孩儿。 端木錱大概是看出来了,赶紧为自己的玩笑找补,赔笑道:“我是猴,救你下树的猴。” 叶青青见他自认为猴,就笑道:“敢问这只猴,何时修炼成了人形?” 端木錱就接着叶青青的话茬胡编下去,笑道:“五百年前,菩提祖师对我说,徒儿啊,五百年之后,有一个叫叶青青的小姑娘会困在一棵老梨树上下不来,你要加紧修炼,争取能在那一世修成人形,帮助叶青青脱困。” 叶青青撇嘴,心说你还真是大言不惭,什么菩提祖师的徒弟,不就是拐着弯说自己是齐天大圣吗? 端木錱何等聪明,一下就看穿了叶青青的心思,就说:“齐天大圣也是一只猴。” 叶青青说:“你最多是猪八戒。” 端木錱说:“那就只能让猪八戒背叶青青下树了。”其实,他这句话是过了脑子,意有所指的,猪八戒背媳妇,可惜当时的叶青青没有听明白,她哼了一声:“猪八戒背的可是齐天大圣。” 端木錱只好笑:“还是猴呗。” 叶青青恼了,其实那棵梨树虽然看着粗壮,有好几十年树龄的样子,树身却并不高,就像是人中的矮胖子,她可不是娇小姐,一赌气,就“噌”的一下从梨树上跳了下来。 端木錱只见人影一闪,都来不及阻拦,紧接着就听见一声惨叫,可把他吓坏了,赶紧跟着也跳下梨树,扶着坐在地上的她,问:“摔着没?” 叶青青眼泪都快出来了,哼着:“疼。” 端木錱忙问:“哪儿疼?” 叶青青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说:“脚疼。” 端木錱说:“让我看看。” 叶青青犹豫了一下,还是松开了握着脚踝的双手。 端木錱看后忍不住惊呼道:“哎呀,脚踝肿了。” 叶青青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噼里啪啦的就开始往下掉,如雨点一般颗颗都砸在端木錱正在查看她脚伤的大手上,疼,真的是很疼。 她哭的让端木錱有些慌乱,端木錱看着她已经肿胀的脚踝,说:“哎,你别哭了,咱们要赶紧下山去医院。” 叶青青也知道要赶紧下山去医院,可是现在她的脚真的很疼,一接触到地面就疼。 叶青青哭丧着脸说:“打120吧。” 端木錱皱着眉说:“等120抬着担架上来,天都要黑了。” 叶青青说:“那也要等啊,我又走不了。” 端木錱说:“我背你。”他说的小心翼翼,怕她不同意,为了能尽快下山,就说:“天快黑了,老师等不到咱们一定会着急的。” 叶青青像是赌气,她说:“你要是怕天黑下不了山,就先走好了,我自己一个人等。” 端木錱怎么会怕天黑,又怎么会留她一个人在山上等,他巴不得跟她一起呢,可是,如果就这样被动的等待救援,时间每增加一分钟,叶青青的痛就会多持续一分钟。 端木錱吓唬说:“山上有野狼。” “野狼!”叶青青的眼泪一下就止住了,“骗人。”她才不信呢,“你怎么不说还有老虎呢?” “有鬼。” 端木錱说的很轻,像是漫不经心,随口而出。 叶青青却听得很真,如惊雷贯耳,毛骨悚然,她是最怕鬼的,她读《聊斋》的最大“收获”,就是相信世上真有鬼。 端木錱最终还是如愿以偿的当上了背媳妇的猪八戒,叶青青伏在他的背上,说:“你唱一支歌吧,我害怕。” 端木錱说:“唱什么呢?” 叶青青说:“唱什么都行。” 端木錱沉默了一会儿,说:“唱可以,但你要答应我,把我唱的歌学会,以后唱给我听。” 叶青青还没答应他呢,他就开始唱了: 小酸枣滴溜溜的圆,长在树上真好看,大姐爱它酸,二姐爱它甜,我也爱它色鲜艳,你是根和树,我是红枣尖,两情相依恋,恩爱到百年,噜噜噜噜噜…… 小酸枣滴溜溜的圆,长在山坡土路边,不爱繁华地,单爱大自然,不供花瓶养,不入豪门院,浑身长满刺,抵挡风和寒,噜噜噜噜噜…… 他声音轻柔,完全不像是篮球场上那个恣意的男孩子口中发出来的,可这又的的确确是从那个男孩子口中发出来的。 叶青青以为端木錱会唱“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闯九州。”吼几嗓子,也能吓吓鬼,没想到他会唱这样柔的歌,奇怪的是,她竟觉得很好听。 “真好听。”她问:“你从哪里学来的?” 端木錱说:“我妈妈,我从小就听她唱这首歌,听的多了,自然也就会了。” 叶青青说:“你妈妈很喜欢这首歌?” 端木錱顿了顿说:“应该是我爸爸喜欢,我妈妈是唱给我爸爸听的。” 叶青青“哦”了一声,就没有再问下去,她知道端木錱是遗腹子,虽然端木錱没有见过他的爸爸,跟他爸爸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感情,可总归还是有缺少父爱的遗憾吧。 那天,叶青青伏在端木錱的背上,听着他一遍又一遍轻柔的唱那首《小酸枣》,少年的肩背还没有完全发育成像爸爸那样,甚至有些瘦削单薄,可叶青青却感到是那样的厚实。 少女的情窦就初开在那一刻,叶青青爱上了端木錱。 那首《小酸枣》,端木錱以后再也没有给她唱过,大概是觉得那个柔软的歌不适合男孩子唱吧。 叶青青曾经缠着要端木錱唱给她听,可端木錱总说:“不是说了,以后要你唱给我听。” 她耍懒:“可我还没学会,你先教我。” 她在他面前耍赖,百试百灵,可就这一项不灵。 终究还是她唱,他听。 他说:“青青,我会听你唱一辈子。” 他知道父亲是冬天冰钓的时候掉进冰窟窿死的,他每次听妈妈哼唱这首歌的时候,都会恨不爱惜性命的父亲,恨父亲不知道牵挂所爱之人,他不会像父亲,他会一辈子牵挂给他唱歌的人。 她知道这是他的承诺,她也给他承诺,说:“我会给你唱一辈子。” 一辈子,怎么就敢承诺一辈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