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头三尺第222章214
在松江镇时，因为意外状况，流放的队伍里也曾发生死伤情况，但是那个时候，因为正好就在县城里，死了的流犯，有松江府衙照会。</p>
如今行在途中，冻死俩人，要么就得留块能证明身份的地方就掩埋或者丢弃，要么就得像现在这样，把死人一起带着。</p>
走了这么些天，所有人也是第一次，同时跟着尸体一起流放，亡人在最后面，像车上的货物似的无声无息躺在那里。</p>
来自同类无声的寂静，对其他流犯们心理上造成的压力一目了然。</p>
行走大半日，队伍里鸦雀无声，所有流犯沉默而麻木的一步一步往前走，后背上像是扛了沉重的东西一样，瞬间感觉自己的生命，仿佛也会随时就消失了。</p>
就像那两个已经死透了的人。</p>
就连范五那一群混不吝的浑人们，今日的猥琐之言和手脚也少了大半。</p>
物伤其类，秋鸣也悲。</p>
不少流犯见此，对后面的路程也没信心。</p>
人就这样，但凡还有一丝心气，再难捱的事，也能咬牙挺一挺，或许挺一挺就过去了。可是一旦心里那根再坚持坚持的弦断了，再轻的鸿毛，也能瞬间将人整个压垮。</p>
流犯们的心思乱了，走起路来东倒西歪的，甚至有人走着走着，突然情绪崩溃，想要逃跑的，刚疯两下，就被警觉的解差们抓住，在一众流犯面前一顿毒打，杀鸡儆猴。</p>
这样的严厉处罚，也只能震慑一时。</p>
人心一乱，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意外发生。</p>
坚持不到半日，还没到晌午放饭，一群差官们，一路盯人盯的火冒三丈。</p>
也不仅仅是盯着那些突然情绪上头的犯人，还有一些因为对未来心生恐惧，而突然身体抱恙的流犯们。</p>
不少人突然之间就病了。</p>
有的人上吐下泻，有的人受寒发热，还有一些人，干脆就腿软走不动路了。</p>
因为心理受了刺激而走不动的几个人，是真的走不动了，差官们无论如何毒打，腿也没劲了。</p>
解差们气坏了。</p>
当着众流犯们的面破口大骂的也有：“又不是没见过死人！都给老子在这装熊，是不是？路程还长着呢，自己不争气，甭怪老天爷收人！各人有各命，真不想活了，你以为你们死了能全乎人的带着，别做梦了！”</p>
“想全须全影的到寮州，自己争点气！”</p>
这一番话，还真有几个人听进去了，躺在地上缓了好半天，踉踉跄跄地爬起来，哆嗦着腿肚子，劝着自己，死也要是个囫囵人的到寮州。</p>
队伍里的状况，超出了熊九山的预料。</p>
下面的人来报，他才知道，自己下令将那两具尸体一起带走，对其他流犯的影响有这么大。</p>
但，熊九山听完之后，并没有任何想要改变决定的意思。</p>
身旁有经验的老衙头，也是同样的想法：“这样也好，让他们这群人早点适应这种事情，是个好事。将来路上的危险多着呢，自己不顾着点自己，咱们可看顾不过来。”</p>
熊九山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p>
他的本意不是这个，但也不能否认对方说的也有一定道理。</p>
习惯独立解决问题的熊九山，也觉得凭那些流犯的萎靡状态，后面的事故出的会更多。</p>
尽管这趟差事，当初离京时，上差就提点过，路上死的人多点也不怕，上面的心里都有数，关键是这趟差事，不能乱，不能节外生枝，更不能出意外的岔子。</p>
熊九山心里明白，不就是盯住人么。</p>
至于盯谁，不言而喻。</p>
他心里有底，所以也没太管。</p>
领头人的态度，就是下面人办事的准则。</p>
熊九山的态度摆在那里，下面的人一看就明白了，这一次，就是要让他们这些蒙头搭脑的流犯们，精神起来。</p>
于是差官们也来劲了。 谢家人的精神状态，这些日子本就精神，有谢豫川的提示在先，谢家男女老少一直时刻保持着警觉状态，这一次反倒没有差役们过来找麻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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