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春山眠春山_分节阅读_第171节
姜青禾告诉他?，让她再绿一会儿?，意思她要忙完这一阵，长老也不再说什么。</p>
后?来?即使姜青禾再三劝说下，长老依旧杵着羊骨做的拐杖，站在雪地里?目送她离开。</p>
等到再也瞧不见，他?的肩头和毡帽落满了雪，他?才缓缓地往前走。</p>
而姜青禾回到家后?，那时已经?将近半晌午后?，天?色灰蒙蒙的，雪花扑簌簌地落下。</p>
她坐在屋子里?沉思，思考接下理?书?这份活计的利弊，想了很久，她想的时候脑子里?蹿出很多张牧民的脸庞。</p>
最?后?她还是?冒雪去找了土长。</p>
土长的小屋很冷清，粘着麻纸的窗户也是?漏风的，土长一边用浆糊补张新的上?去，一边半转过?身子说：“俺就晓得你会来?找俺。”</p>
“俺这一天?就没出外头过?，等着你过?来?哩。”</p>
土长的手上?沾了点浆糊，手湿黏黏的，她反复地搓，嘴上?问姜青禾，“想好了？上?了衙门后?，这事就更不能反悔了。”</p>
“俺们以后?那是?摘葫芦连带秧的，一根瓜秧子的两个瓜蛋子嘞。”</p>
姜青禾点头，“反悔个啥，我们这可不是?一个葫芦的事情，叫搭伙求财。”</p>
土长念了下搭伙求财这几个字，猛拍了下手，“这个词好，俺们可不就是?求财。”</p>
她细细琢磨了下，走过?来?拉了把木凳坐到姜青禾旁边，土长伸出自己的手搭在火苗上?，她想了想说：“以后?也别叫俺土长了，听着生分，你叫俺金凤吧，俺大名叫这个。”</p>
陈金凤，姜青禾默默念了念，她来?春山湾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知道土长的大名。</p>
要知道在这里?，大伙并不会直呼土长的名讳，上?了年纪的长辈也不会摆谱要叫她啥丫头，都是?称的土长。</p>
土长见姜青禾愣住了，她用胳膊杵了杵，“咋呆了，这名字不错吧，俺爹那会儿?说俺是?这个山洼子里?的金凤凰，啥凤凰俺没见过?，只见过?那长着翠色尾羽的呱啦鸡，得亏俺爹没给俺取名叫金鸡。”</p>
不然?她更说不出口?了。</p>
姜青禾笑，打趣她，“不应该叫花丫吗？”</p>
土长收起笑，挥了挥拳头，“别叫俺小名，信不信俺捶你。”</p>
“捶吧，捶死我了，你连个搭伙的人都没了 ，”姜青禾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p>
土长长呼一口?气，最?后?她站起来?，走出去说：“你给俺等着。”</p>
最?后?姜青禾等来?了一帮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这群人无疑是?在湾里?很有威望的老一辈。</p>
比如?说在前十来?年打过?土匪的陈老爷子，又或者是?养出了湾里?唯一一个秀才的陈三奶奶。</p>
姜青禾原本还烤着火，她连忙站起身来?相迎，陈三奶奶摆了摆手，“青禾丫头你坐，别起了，俺们这群老家伙自己会找地坐的。”</p>
陈老爷子跟在后?头吹胡子瞪眼，“不是?说好了要叫理?书?的，俺们得领个好头，不然?湾里?大伙以后?倚老卖老，啥事靠关系咋个说。”</p>
“害，这个啊，咱们面上?叫叫就过?去了，私底下还咋叫咋叫，不然?都叫啥理?书?，我跟湾里?大伙不就生分了，”姜青禾忙说，“我跟土长那不一样，我还得做生意，讲的是?和气生财。再说给我带个高帽子，我是?浑身上?下连着筋骨都不舒服。”</p>
这话说的一众长辈都笑了，既然?人家不喜欢，他?们也不强求。</p>
最?后?大家围着桌子坐了一圈，土长坐在最?上?面，她简单说了下，“事情各位叔伯婶子都知道，关于衙门下来?收地丁的，俺一个人是?没有法子的，所?以选了青禾来?做湾里?的理?书?。”</p>
“你们要是?不答应，或是?有更好的人，家里?子侄姑娘有能写会算，头脑活泛的，都可以来?试试。”</p>
“试啥，”王老头翻个白眼，“叫俺家那大字不识一个，送去社学后?还只会画横画竖的，当着大伙的面给俺家丢丑？”</p>
“俺家那也不成啊，别说出了个秀才，十好几年的事了，这会儿?没个出息的，别给俺当个达浪鬼（混混），俺就谢天?谢地了，”陈三奶奶毫不客气地吐槽。</p>
毫无疑问的，姜青禾当选这个理?书?，不用再向湾里?其他?人说明，这回来?的这十来?个长辈拍板足以。</p>
这件事定下后?，趁着难得的下雪天?人聚得齐，土长谈了谈湾里?的日后?。</p>
“其他?的俺也不多说，开春后?除了春耕，就是?往戈壁那种树苗子，至于开渠，俺会跟青禾跑一趟衙门，看看能不能把这件事给办下来?。”</p>
土长对于今年要做的事情是?门儿?清，“还有那油坊，三德叔你抓一下，等道好走了，油坊师傅会下来?教的。”</p>
“最?要紧的一件事，明年俺们这空出来?的地，包括那老碱窝，挖沙给填上?去，全都种草。”</p>
“种啥草？”王老头纳闷。</p>
姜青禾回他?，“种牛羊吃的牧草啊，这种干草在镇上?还是?很有卖头的。”</p>
一番商讨下来?后?，一屋子的人陷入了沉思，不是?说种草不好，而是?他?们发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没有那么多的粪肥。</p>
即使草不像庄稼那样吃肥，但一亩地的肥给足，尤其是?盐碱地那旮旯的，缺口?大到压根填不满这些地，更别说还有一戈壁滩的树苗子要养活。</p>
湾里?人家自己地里?的肥都不够，压根不可能再分出一点来?。</p>
李大爷敲了敲桌板说：“实在不成就烧红灰嘛。”</p>
“不成！”姜青禾第?一个反对，她是?知道烧红灰的，拿春山上?的土在冬天?垒成土块，春播后?拿下来?烧成灰，漾在自家的地里?。</p>
因为这个做法过?于麻烦，要经?历小一年的时间，索性做的人不多，但是?饶是?如?此，也有一大块地被剃成了秃瓢。</p>
她坚决反对这种破坏土地的行为。</p>
李大爷讪讪地说：“不成就不成嘛，这件事还是?可以商讨商讨的。”</p>
土长适时出声，“烧红灰是?甭想了，这个绝对不能做的，做了后?就跟倒山种地一样，等着自己抹脖子吧。”</p>
倒山种地，在场的老一辈都不陌生，对面那戈壁滩和黄沙咋来?的，还不是?几十年前挖了山林种地，又退耕还草，再开荒新的山坡头，年复一年，最?后?一场洪水，那地除了沙和石头，啥也不剩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