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春山眠春山_分节阅读_第93节
连明天劁猪匠来劁猪，都没那么叫人担忧了。</p>
第74章 水稻生虫</p>
劁猪匠是起早来的, 一个瘦矮个老?头，他肩上挂着褐布褡裢，前插几把小?刀，后头塞满草木灰。</p>
他进湾前就摸出一个灰溜包浆的羊角哨, 抵在嘴边一吹, 悠长?浑厚, 他喊，“劁猪喽——”</p>
一霎时，要进山打槐米的汉子停住脚，边上妇人拉开窗探出头。小?娃忙从院子里跑出来，歪着脑袋好奇地瞧他, 还得问一句，“啥是劁猪？”</p>
土长?走过来说:“割蛋蛋晓得不, 你个娃娃回家去, 别出来瞅, 李大, 把你家娃领回去。”</p>
劁猪可不是娃娃家能?瞧热闹的, 到时候猪撕心裂肺的嘶鸣，别把娃给惊掉了魂。</p>
娃被锁在了屋里, 一堆大人倒是围在土长?房子边的猪圈上, 长?那么老?大还没瞧过煽猪的。</p>
劁猪匠撸起?袖子, 放下褡裢, 随手指了外头最壮的汉子, “你来给俺摁着猪。”</p>
一个来月的猪崽也有三四十斤，一旦疼得挣扎起?来, 劁猪匠一个人可按不住。</p>
壮硕汉子逮了头猪，将猪的四蹄摁倒在地, 劁猪匠嘴里叼着刀。这种劁猪刀很小?，刀头呈三角形，只有鸭蛋大小?，刀片却锋利得很。</p>
他左脚半跪压着猪腿，右腿发力蹬着地面，拉起?猪后腿。找到要割的公猪蛋蛋，左手捏住，右手握着刀，往下一划，动?作轻巧而迅速。</p>
只听得猪猛地哀嚎惨叫，而那两颗蛋蛋已经落在麻纸上，连近处一直盯着的汉子都不晓得他咋割的，一转眼?的功夫东西?就落了下来。</p>
劁猪匠麻利地用手抓了把草木灰，涂在血窟窿处，片刻便止住了。放小?猪崽起?身，小?猪崽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忙不迭地跑回窝棚，缩在墙角里。</p>
他拍了拍自?己沾了血灰的手，指着那猪蛋蛋说:“晌午烤了给俺做下酒菜。”</p>
猪蛋蛋当然能?吃，还是大补的。劁猪匠不喜欢蒸的，他就爱烤出来的，塞进只有炭火的灶膛里，烤时骚腥味满满。</p>
烤熟后就不骚了，吃起?来粉粉的，配一碗黄米酒，贼劲道。</p>
土长?自?然应了，倒是旁边的汉子一脸菜色，又被喊着拉了头母猪来。</p>
母猪也得劁，只是劁的法子不同，不比割蛋容易。手上功夫不到家，母猪就劁不干净，这种没劁干净的叫大屁股，照旧会发情，而且还长?不了膘。</p>
可这个劁猪匠也不知割过多少了，大伙说得热火朝天，声音吵得人心烦意?乱。他也没管，只从母猪第二个乳、头那往下走，找到地方?换了个刀头顺势割开，往里一钩，挤出软弹弹跟蚯蚓似的东西?。</p>
他顺势往边上一丢，抹了把草木灰说:“扔了，还是给鸡鸭吃也成。”</p>
劁完几头猪后，他后腿开始发抖，要坐着歇会儿，他捶了捶自?己的腿说:“别瞅着出了不少血，压根没啥事，过一两天也就好了。”</p>
可大伙压根不信，圆脸女?人扯了她男人的衣角，嘀嘀咕咕，“等明儿瞅瞅再劁。”</p>
一头猪崽百个钱，要是折了，眼?泪花子都得浇湿一亩地，再嚎上几个月。</p>
所以别瞧他们看热闹看得起?劲，真叫自?家的猪娃子挨头几刀，压根没一个肯的。</p>
都想看看土长?那十头猪劁完后，第二天咋样，要是蔫了吧唧、半死不活的，那说啥都不愿意?劁了。</p>
可转日劁过的那些猪崽，跟边上没劁等着配种的也没差啥，照旧抢着拱食。</p>
如此有人也肯叫劁猪匠去自?家煽猪，两三个带了头，其他人家便也踊跃起?来，劁猪匠一天能?劁二十来头猪崽。</p>
到了第四日才轮到最东边的几家，还是半下午来的，劁完虎妮家的，最后来劁姜青禾那两头。</p>
劁猪匠打量了眼?这座房子，又高又阔，也只说了句，“敞亮。”</p>
可进了猪圈一瞧，乍一瞧特干净，细瞅一圈才发现是真干净，连铺在底下的干草、干土估计都是日日换的，连点粪肥都没有。</p>
这让劁猪匠难得笑?了声，“猪这牲畜是爱干净，倒也不用日日收拾。等天热了，拌泥巴堆在那，猪会自?己滚身上，不容易生热病。”</p>
徐祯认真点头，他实在受不了满地脏污和难以言喻的臭味。每天早早起?来先铲猪粪，换晒好的干草，要不铺层干土。</p>
不止猪圈，只要有牲畜的地方?，他要是在家，不管多忙都能?抽出空先给收拾了。</p>
劁猪匠劁完猪后，日头西?斜，徐祯请他留下到自?家吃一顿再走，姜青禾去接蔓蔓时就跟土长?说过了。</p>
“有酒没，老?头没啥爱的，就好这酒，”劁猪匠也只管应下，背了褡裢往屋里头走。</p>
徐祯跟在他后面说:“米酒成不？”</p>
这米酒还是王盛前两日去收羊毛时提来的，要跟徐祯喝一杯。但压根喝不了一点，口感酸后劲挺足，现在还有满满一坛子。</p>
劁猪匠往后一摆手，“俺不挑。”</p>
等他进了屋，桌上摆了几碟子菜，老?头走进一瞧，一碟切成片，带了点厚度的猪舌，一碗肥瘦相间红亮亮的红烧肉，另有一碗蛋汤和一盘嫩生的红薯叶。</p>
徐祯去拿了酒，倒在碗里端给劁猪匠。</p>
劁猪匠也不问，接过碗就喝，抿了一口，他长?叹一口，“这米酒正宗。”</p>
徐祯陪他吃了顿酒，劁猪匠自?个儿揣着东西?走了，走前还说:“往后要还想劁猪的，来上湾口那找俺。”</p>
说完吹着他那羊角哨走进了夜色里，最后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又得去下一个庄子劁猪。</p>
没有停歇的时候，他年岁哪怕大了，也不肯歇，大伙都盼着猪能?长?膘，能?吃几回肉，他便不能?停。</p>
等姜青禾带着蔓蔓从四婆家回来，徐祯碗筷都洗干净了，正在扫地上残留的土。</p>
“劁猪匠走了？”姜青禾进了灶房，掀开笼罩又吃惊，红烧肉满满的，“肉咋没吃完？”</p>
“他不爱吃这口，只吃了猪舌头，”徐祯放下扫帚，瞧着坐外头凳子上脱袜子的蔓蔓。</p>